地獄中之一季

[（法）讓·尼古拉·阿蒂爾·蘭波　胡品清/譯]

地獄中之一季

[（法）讓·尼古拉·阿蒂爾·蘭波胡品清/譯]

散文詩集《地獄一季》是蘭波封筆之作，也是一部大膽探索、觀念超前，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散文詩精品。整部作品充滿繁復(fù)的思緒和生命激情，展示出蘭波在危機中與自己內(nèi)心決斗，并用激進的表達方式呈現(xiàn)詩人對真理質(zhì)疑、追問的心路歷程。這種混雜了反叛欲和一個絕對主義者殉難傾向的審美狀態(tài)，使他的窺探與求索顯得沉重、詭譎而迷狂。這既是蘭波苦澀、激蕩、漂泊人生的真實寫照，也是他不斷對自我靈魂殘酷拷問的精神自傳。顯然，《地獄中之一季》較為集中地傳達了蘭波的這種思想脈搏和情緒。因此，這一章散文詩就是詩人引領(lǐng)讀者進入夢幻世界的秘密通道。

假如我的記憶是鮮明的話，我昔日的生活曾是一席華筵，在那兒一切心靈舒展，一切醇酒流溢。

某個夕暮我曾將“美”置于膝上，發(fā)現(xiàn)它是帶著苦味的，我乃將它唾罵。

我曾偽裝對抗正義。

我逃逸了。啊，女巫！啊，痛楚！啊，憎恨！我曾將我的寶藏托付給你們。

我曾令一切人類的希望，自我心中消失。我曾如猛獸跳躍于歡樂之上，且將它扼殺。逝去之頃，我曾呼喚劊子手們，為了啃食他們的槍桿。我曾呼召災(zāi)禍，以沙礫和血將我窒息。

苦痛是我的上帝，我偃臥于泥濘，我曾在罪惡之風(fēng)中自曝，我曾愚弄瘋狂。

而春天給我?guī)砜膳碌挠奕酥Α?/p>

而近來，當我瀕于發(fā)出最后一次嗓音之頃，我曾尋覓疇昔的華筵之鑰，也許往昔的興致會油然而生。那枚鑰匙乃是慈善——這個靈感證明我曾做夢。

“你將永遠是海乙那（編者注：海乙那，hyena，指鬣狗），”那以罌粟花為我加冕的魔鬼又向我疾呼，“以你一切的欲望，你的自私，和一切的深重罪孽贏得你的死亡吧！”

哎，我曾過度接納?？墒怯H愛的撒旦啊，我懇求你，別以如此激怒之雙瞳瞪著我。在若干小小的罪行正待完成之頃，我將這幾頁可憎的，被打入地獄者的日記撕下給你——那鐘愛無視于描述、無視于教條的作家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