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

◆◇李 磊

無處安放

◆◇李 磊

無處安放

我說過，我想把身體赤裸在陽光里

可是在我做到之前

她卻一天天干癟了

柔軟的一團湖水，在退潮

紫色床單，細紗如緞帶飄嬈

僵直的身體無處安放

不爭論，不隱蔽，不逃跑

雙層的鋼化玻璃似乎也阻隔不住肆虐狂暴的風

像是要扯裂了鋼筋水泥

被子最深處，有你味道的羽毛枕

像我的心一樣軟弱，無力

恐懼，一天天增加

想在今天，把僅存的青春揮霍

放縱靈魂，謾罵對手，拋棄親友

所有的渾噩不羈一天都做完

明天開始靜下來，慢慢地死

窗外的不安

午后的時光總是匆匆走過

從一點到五點，手指不停敲動鍵盤

想要把你占據的心騰空

還要把命運之神的安排顛倒

不經意間寫出了窗外竹林的不安

在愛情面前，我選擇執著

保鮮的期限沒有終點地延伸

像葡萄樹

雖然枝藤干癟，沒有光彩

在舊枝上，依舊默默地釀出新芽兒

沖泡一杯普洱，年代也許太久遠了

濃烈的朽木味道擴散在身體里

在親情面前，我選擇堅守

水塘邊有一隊螞蟻經過

“碩大”的面包屑被抬起，又被扔下

跌撞了三次

最后劇烈的喘息，震動了池底的魚群

索性去修葺我的花植吧

繁密的枝葉旁邊總能露出一兩枝枯黃的葉片

剪刀試探了兩次，還是不忍心

在友情面前，我似乎太過虛弱

盛夏，天空是橙色的

熱度很高，升騰了我的體溫

心臟加快了跳動

煩悶、謊誕、欺騙

一個接一個到訪，郁結在心中的嘲諷

沒有通道釋放

招 魂 曲

云層擠挨著、壓迫著

傳說中

“妖孽”出沒時，會吐出這樣的云

我探出腦袋等待著雨水的澆淋

一起走吧，腳步下是干凈的土地

沿著河道逆流而上，升騰起

青色的氣霧

多像凈化了謊言的彩虹

道邊的馬群將領

手里的韁繩跳躍著

完美地結束每一次跨起、降落

成群的烏鴉像漆黑的幕布，壓在

蔥綠的山脊

我們追逐著，從清晨到夜晚

越過白楊林生長密茂的溝道

一直到了那座紅屋頂

灶臺上的魚，多么期待潮悶的熏蒸

你、我、她還有他

混雜在一起，解釋的機會燃盡在木柴里

穿過黝黑的煙囪送去云霄

夜里我聽到野狗的咆哮

還聽到水牛躺臥在隱蔽的河道

獨自悲鳴

河水搭載著憤然涌過

驚擾了我輝煌的夢境

到了十月，林子里就會鋪滿金色的記憶

羊糞味兒充盈在腦子里

頭頂會長出讓你迷醉的詩句

在夢中，你用那豪放、粗暴的聲音吼叫

這輕柔和狂妄像是一曲暴風雨般的合奏

羊群里不再有皮鞭的抽打

不再感受睡鄉那刺痛的冰寒

因為溫暖照亮了我們的軀殼，生命的呼喚

響徹田間、河濱、林場還有天際

瞬間，靈魂就找到了故土

昨日的慌亂

昨日的慌亂留在身體里

悸動的魂魄還在尖叫

那眩暈，如山崖在墜落的瞬間

暗夜和白晝分割不再清晰

渾濁的水潭深處發出光芒

寂靜的水面倒映在晃蕩的柳樹枝梢

那是夏天的慌亂

轉角樓的背面，荒草叢下邊

一撮寧靜慌亂地起伏

水露氣霧，陷落在我昨日的沉迷

今天的躁動，沒有一絲潤浸

烘烤著憂慮

我沒有思考，呆坐在桌前

慌亂的心跳裸露在身體最外面

抬頭看陽光，看紅磚，看到新長芽尖的竹子

從一樓一直竄到二樓招搖在我的窗前

我在想

它有如此的煩惱嗎

本該在臥龍的山腳下滋生，或許在江南庭院里蔥綠

而它卻選擇了我的窗前

北方有狂燥的風塵，無情的冷漠

到了冬天，雪片會封住筆挺

北方的憂慮一定是致命的

如果那個味道真的讓你著迷

羽絨被的深處，用力嗅探

到底是怎樣的味道，讓你著迷

到底是怎樣的香氣迷惑了

路邊吃草的牛

今日，陽光越過樹蔭舞動

向日葵的笑容夾在我的筆記本里

帶它走，帶它去京城

撒在朱紅城墻的每一個角落

車站的距離在縮短

我們的心卻越來越遠

遠得就要感受不到飄蕩在

床幔的喘息，感受不到

因為碰觸的快感而顫抖的身體

感受不到

身體交纏時散發的奇香

牽起你的右手，指尖有

刺殺斑魚殘留的腥臭味道

它鮮活的跳動結束在你的雙手

你說：上個百年里，你貪戀的太多

你的神，再守不住那份承諾

流失的能量喚醒了沉睡了百年的魔咒

只有生命的跳動，才能延續精血

如果那個味道真的讓你著迷

我想那一定只是蕩漾在

有你的地方

那一定，只留在白色的羽絨被里

鏡子里，我是另一個自己

燈光下，鏡子里我明亮、清晰

我有已經親如兄長的他

彼此堅守著最熟悉的陌生

一天過去的時候，期許明天慢一些到來

我也有深愛的兒子

他是晶瑩的寶玉，他是我草原上的將帥

當然，還有心疼我的父母雙親

佝僂的軀身里藏匿每日的陽光

他們離開人世的時候，我不會害怕寒涼

燈光下，鏡子前的我越來越喜歡涂抹粉黛

喜歡被遮蓋的虛偽

眼睛畫上紫色的影子，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幻

眉毛畫成月亮的形狀，通向月宮的清幽

離開鏡子的時候，我能暢快的呼吸

黑夜里，鏡子里的我變成了雪狐

受傷的腿攤放在荒涼的沙石間

遠處黃沙中，揚鞭策馬的你

跨過的瞬間，撈起那團雪白

哦，這個輪回里就有了經書上的吟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