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活到藝術
——舞蹈《廚房的味道》創作體會

■趙燕

從生活到藝術
——舞蹈《廚房的味道》創作體會

■趙燕

舞蹈《廚房的味道》在2014年第十一屆江蘇省“五星工程獎”舞蹈專場決賽中榮獲金獎（排名第一），成為舞蹈專場中的一個亮點。專家、評委、同行對這個舞蹈都給予較高評價，觀眾們對舞蹈演出報以熱烈的掌聲，媒體也給予了高度的關注。

《廚房的味道》從一個最初的行業宣傳作品，到一個較為成熟的舞蹈藝術作品，經歷了從2009年起的不斷打磨，有6次大改稿過程，還不包括每一次改稿過程中的無數次小改。

在這個過程中，我體會最深的是要想創作一個好的藝術品，創作目的必須明確，那就是精品意識。而且精品意識不只是一個主創人員的精神境界，它需要的是一個團隊的共識。為了這個目標，我們的主創團隊沒有人計較個人的得失，沒有一件事相互抱怨，每個人所想的就是對這個作品的奉獻，這是創作精品的基礎。

通過這次創作我深深的體會到：

第一，在選擇題材上我們首先要明白，要表達什么，怎么做才能用這種藝術形式最好的表達出來。選擇什么樣的題材，我認為最重要的要有真情實感。自己要在生活中，找到最能打動自己的東西是什么？

大家都知道，餐飲業的成功與否，最主要的是飯菜的色、香、味是否有它獨到的特點。很顯然，后廚應當突出表現，但由于形象感的不足，所以直到今天這方面題材的作品很少見到。因此，我們有意識地來到江蘇小廚娘餐飲有限公司的廚房體驗生活，來到后廚，我們不僅看到了大廚們辛勤的工作狀態，也看到了他們認真的工作精神，在工作中他們居然能做到案板、地磚連一點油漬都見不到，還有他們在工作中快樂的精神風貌更是深深地感染了我。因此，我就想一定要讓這些平時扎著圍裙，戴著口罩的后場廚師們從幕后走到臺前展示一下他們特有的風采。所以我認為選材一定是自己被感動的題材，這才可能是精品需要的題材。

2009年，我創作了反映廚師的舞蹈《廚部交響》。當時想到的是通過鍋碗瓢勺的碰撞聲和一些舞蹈動作，來體現廚師們的工作狀況和他們那種快樂的工作精神。

演員就是五個真正的大廚，拿著鍋鏟、鍋蓋等實物作為道具，音樂是自己剪接的，里面鋪墊了一些鍋碗瓢勺碰撞的音效。當時舞蹈動作的設計非常簡單，每個人拿著不同的實物道具，在音樂聲中沖上舞臺，給他們每人設計了一個造型動作，然后，再讓他們跟著音效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表達了他們工作狀態，然后再跟著音樂快樂地跳著，表達他們快樂的工作精神，就算完成了舞蹈。總共表演時長也就一分半鐘。但演出后，員工反響卻出人預料的好。這個原因可能是大家從來就沒有見過節目中，有后廚的表演吧，所以新鮮感使大家還是很歡迎這個節目。這個意外之喜，當時對我的觸動還是挺大的，我感到創作中的真情實感的重要性，

也感到了“新鮮感”的藝術價值，它可以幫助我們發現一些經常被忽視而又很有價值的題材。

第二，對結構理解的重要性。什么是“結”，結繩記事即為“結”，也就是說“結”是要有故事性的；什么是“構”，建房的骨架為“構”，骨架不合理，房子是無法建立起來的；“結構”是若干故事最合理的骨架。因此，我認為舞蹈結構是創作中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舞蹈作品的結構，是要解決如何架構舞蹈故事情節的問題，也就是說你的舞蹈語匯要講一個什么故事。如果沒有架構，故事就很難形成跌宕起伏流暢自然的情節，那么作品就勢必會支離破碎，沒有整體的藝術感染力，當然也就很難構成感染觀眾的視覺心理的沖擊力量，也就很難形成有序的人物性格特征和時空環境氛圍的設計。

藝術之所以能夠感染人，就在于藝術作品的人物和環境是典型的，但典型也不是無源之水，它必須來源于生活。沒有生活的典型是不可能感染觀眾的，因為藝術品的感染力歸根結底是要作用于生活中的人。當然舞蹈藝術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它的故事情節的結構也必然有它的特殊性：

1.它的故事情節不能太過復雜曲折，它要能夠適合演員肢體語言技巧的表達。

2.從造型的角度來講，必須要美，要充分地利用舞蹈演員的造型能力，使造型在虛實之間表現具象與虛幻的情境，必須要有起伏變化的情節構成，使觀眾不僅能看懂你要表達的內容，還具有美的享受和想象的延伸。

3.節奏感必須要強，使起伏變化的情節與音樂、動效構成整體，要能夠形成簡潔明了的舞蹈段落。

4.從敘事情節的角度來講，既要有“形似”的細節處理，也要有高度的概括性的“神似”藝術處理，舞蹈語匯要形神兼備。

5.結構必須形成起伏跌宕的舞蹈故事整體，每個舞蹈段落必須有明確的創作目的，層次要清晰，要能形成開場、遞進、高潮、結尾的格局。

我們在《廚房的味道》舞蹈結構創作中，把這個舞蹈共分為三個段落：

第一個段落共10個8拍完成，主要交待人物、環境。我們在前8個8拍的音樂里加進了吆喝聲：“走菜……配菜……加急……帶快……上菜……”這樣，觀眾隨著吆喝聲看到演員上場，在音樂的勾連中感受到了特定的環境氛圍——廚房繁忙的工作場景。演員隊形的不斷變化，不僅把舞蹈的美感充分表達出來，還有力的渲染了后廚緊張有序的工作氣氛。

第二個舞段，主要交待具體情節。也就是這群廚師在廚房忙什么？怎么忙？那么，在這個主要舞段里，我們根據采訪的素材，選擇了炒菜顛勺、清潔案板、揉面、切面團、刀削面、刀工、試菜這樣幾個后廚主要具體操作情節來設計舞蹈動作。

第三個舞段，主要交待結果：廚師們通過自己的勞動，做出了色香味美的菜肴，在工作中的趣

事。菜做好了大廚必須要自己試菜，菜試多了、吃撐了、打飽嗝了、逗得廚師們一陣開懷大笑，這就是——廚房的味道。最后在的“走菜”聲中舞蹈的隊形與開頭的“走菜”相呼應，到達舞蹈的結尾，形成了舞蹈《廚房的味道》的一個整體。這樣結構清晰可見，各個舞段創作目標明確，因此舞蹈情節設計、動作設計、音樂設計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第三，關于道具的選擇。舞蹈的道具不同于其它藝術形式的道具，首先，它要與劇中人物身份統一；第二，它要能幫助演員完成細節實物表演的需要；第三，它還要具有劇中虛擬物品的需要；第四，它要具有舞蹈化的需求。其實在舞蹈《廚房的味道》中，道具的選擇還是很費我們不少腦子的。我們的道具就是圍裙，因為它是廚師必備的，大家很熟悉，它又可以滿足我們一物多用的想法。它既是不同情境之下的實物，又是模擬面條、抹布的虛擬物品。而且它還可以豐富舞蹈的表演功能，容易讓人產生聯想。在表演中它還可以渲染舞臺氣氛，在隊形排列時演員把圍裙在身前快速抖動，不僅增強了舞蹈節奏的韻律美感感、還有力地渲染了氣氛。我們還把圍裙設計為白色的，這與演員的服裝顏色一致，不僅使演員的舞臺色調和諧，還不會使道具妨礙演員的演出，不需要時可以系在演員的腰間，既合理，又方便。

第四，舞蹈藝術最重要的是要有形象感，也就是畫面感。藝術表達最忌諱的就是空洞。我認為舞蹈形象感設計的關鍵在于對演員肢體表達的理解和信任。其實演員的肢體關節和隊形是可以設計出很多形象感人的細節，也可以展現很多連續變化的故事情節的。有了對舞蹈表現力的了解，你在挖掘題材、具體情節和細節的舞蹈設計上，才可能有充分的信心。

《廚房的味道》這個舞蹈作品，對廚師試菜的一段情節的舞蹈語匯的表達就很復雜，也是我們對舞蹈表現力信心的考驗。首先我們想要營造了一系列復雜的情節和氣氛：廚師揭開鍋蓋，在揭開鍋蓋的一剎那，熱氣撲面而來，接著要表現師傅“試菜”的細節，還要表達師傅帶徒弟過程的細節，還不止于此，接著還要表現師傅由于他試菜多了，想打飽嗝忍住，忍不住打飽嗝的細節，這還不算，還要表現他不好意思，惹來很多廚師善意的笑話的細節。最后還要完成舞蹈的最后結尾的構成，把舞蹈推向高潮。

這樣復雜、細致的舞蹈情節化的處理，如果缺乏對舞蹈表現力信心是不可能完成的。現在這一連串復雜的細節流暢自然地在舞蹈中展現出來。首先是全體演員營造了一個碩大的灶臺，一個師傅出現，揭開鍋蓋躲避著熱氣，接著兩個徒弟出現在師傅的左右，伸長脖子看師傅“試菜”，師傅要打嗝，先是忍住了，后來忍不住，音樂聲清晰的打嗝聲傳來，師傅不好意思沖到臺前，表現鍋臺的眾演員霎那之間變成了眾廚師善意的笑

話他，接著一聲“上菜咯”把舞蹈推向了高潮。

你想，一個深受徒弟尊敬的師傅因為試菜吃多了，而打飽嗝，鬧出的笑話，這樣的細節經過舞臺表達的放大，是多么有趣味呀，同時它還折射出一種感人的精神，師傅為了能做好飯菜，為了使徒弟們學到真的本領，是怎樣盡心工作的。所以這樣細節的形象既看得懂，又使舞蹈美的魅力得到了充分的表達，一系列形象感的情節又感動了觀眾。我認為這才是舞蹈語匯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

在創作中我體會到，在舞蹈形象感的設計上，舞蹈動作一定要形象鮮明，目的性要很強，組合性要強，要強調變化，要讓觀眾感到你的形象像天使一樣在律動。音樂與舞蹈演員表演的完美結合，不僅是舞蹈的律動表達了感人的情節、情緒、情感，而且把舞蹈特有的美感表現了出來。

形象感的關鍵是構圖，也就是畫面感。隊形是一種構圖，它容易產生律動，產生氣氛的渲染，在舞蹈語匯中，只有當演員用肢體表達出舞臺的物象時，才有了構圖。在設計中你必須明白：1、構圖要表達什么；構圖美不美；構圖怎樣表達創作目的。

在《廚房的味道》的舞蹈創作，我們就是遵循這個原則創作的。比如在處理一組揉面、搓面、甩面、拉面的一組舞段：首先所有演員抱在一起，就像一個大面團在蠕動，這個細節不可能用舞蹈動作表現得太實，具有較強的表意性，這是“神似”。一個廚師逐漸從面團中出現，表現了起伏很大的揉面動作，上下起伏如行云流水般的滾翻，觀眾一看就能明白，所以是“實”的表達，這是“形似”。舞段大氣而富于美感，又把廚師要和很多的面辛勞的工作狀態表現了出來。隨著廚師用手做揪面狀的舞蹈動作，演員一個接一個地就地翻滾就像是被廚師揪出來的一個個白色的小面團；緊接著所有廚師解下圍裙，巧妙的利用圍裙繞成條狀，構成甩面和拉面的畫面，同時演員快速地變成了一口大鍋開著的水的形狀，廚師用兩只手代表兩把刀在自己的腦袋兩邊快速地削著，觀眾一看就是刀削面的情節。舞蹈動作的設計流暢自然一氣呵成。在音樂的勾連中形成一個舞蹈語匯的整體，這個舞段由于“形似”與“神似”的巧妙結合，所以觀眾看到這些細節的處理，沒有看不懂的問題，因此就帶著新奇愉悅的心情欣賞舞蹈語匯的美感了，我覺得這就應當是舞蹈語匯的“形似”與“神似”的最好結合，恰在妙處了吧。

在舞蹈形象感的設計上，體會到舞蹈動作對生活形態的提煉，對生活形態的虛擬化，是在像與不像之間，生活中的情節化作舞臺上的表演，主要是靠演員的肢體表達，這種像與不像之間的分寸感的把握要準確，一是表達的情境要讓觀眾理解，如果觀眾不能理解，那么舞蹈藝術的表達也就無從談起；二是不能太實，太實了反而就沒有舞蹈藝術的味道了。

從生活到藝術，其中有一個艱辛的過程。從中總結出規律性的東西，對我們做好今后的創作將大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