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無力感

●愛瑪胡

醫生的無力感

●愛瑪胡

中午值班，急診室打電話說：“一個病人，頭痛，疑似中風。”把病人安頓到病房，護士插上氧氣管和心電監護，我出去拿病歷，前腳剛踏出病房，只聽身后“咚”的一聲，護士和他的老伴都尖叫起來。扭頭一看，病人已經直挺挺倒在床上，沒有呼吸。經過搶救，人雖然昏迷，還好血壓心跳正常。

這年頭，只要人在醫院出的事，不管跟醫院有沒有關系，醫生都非常緊張。我正準備向他老伴交代病情，老太太已經慌了手腳，央我趕緊給他兒子打電話：原來他兒子就是醫生，在外地行醫。6小時后，他兒子便出現在辦公室里。

我陪這位神經外科醫生去病房看過病人的情況，又請他母親一起交流病情，正說到多半是腦干病變時，一旁抹眼淚的老太太突然抬起頭說：“對，就是腦干。”原來病人5天前做過CT，醫生就說是腦干問題。但老兩口覺得頭不痛了，就是病好了，于是沒理會。怕兒子擔心，也沒提起。

我急忙和他兒子一道去CT室看片子，電腦圖像一顯示，兒子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他是神外醫生，天天看這樣的圖像，連我一看也知道：那么大的腫瘤，就長在腦干部位，沒救了。

一時間，CT室鴉雀無聲，只聽見神外醫生壓抑的抽泣聲。我不忍心，上前拍拍他的背。他強忍住眼淚小聲說：“我學的就是這個，行醫20多年，卻救不了我父親。”我們默默地一道回病房，出電梯時，我對他說：“你知道嗎？我父親是得肝癌去世的，我也什么都做不了。”神外醫生向我深深一點頭，跟我握手道別：“謝謝你的安慰。”

他比我冷靜，臉上已經看不出淚痕了。這邊父親的搶救要安排，他自己還要連夜開車回去照應自己的重病號，已經沒有時間悲傷。

（張秋偉摘自《講述》2015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