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群,在重構一個怎樣的消費社會?

在中國,大概是從小米手機的社群營銷成功之后,“社群經濟”一詞便愈來愈受追捧。
社群,被定義為互聯網對傳統社會結構的一種重構,在家庭、單位、傳統社區之后,成為另一種基于技術連接而形成的興趣、情感、消費意向的共同體。
互聯網語境下的社群,在早期可能是BBS、網絡社區,后來可能是豆瓣、知乎,再后來可能是微信和陌陌,以及各種更具針對性和細分性的APP。
如果社群是一種基于共同興趣和情感交流,以及互助聯系而形成的共同體,那么它滿足的只是“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的需求,這時它是溫情脈脈的。然而,當“社群經濟”概念被不斷強調時,我們就應該認識到,這些讓人的連接更方便、更緊密、效率更高的技術,是由資本所推動的。
致力于打造社群關系的資本,出發點當然不僅在于重構一個個獨立個體與他人的關系,同時是以消費為導向的,準確地說,它們重構的,是一個消費型社會。
天涯社區不賺錢,豆瓣不賺錢,知乎不賺錢,雖然在這些基于用戶知識交流所形成的“社群”中贏得了好名聲,但不賺錢這件事情,在運營者和投資者看來,卻并不一定是件光彩的事。如果社群不能帶來經濟利益,“叫好不叫座”又有什么用呢?
微信朋友圈里發表生活感悟的朋友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人在賣面膜,做代購,賣水果和堅果;你常關注的公眾號里又出現一篇逼格很高的軟文;老鄉群里又打出了“老鄉半價”的優惠;各種APP在提醒你朋友們在關注什么產品,有怎樣的產品使用體驗,哪家飯館更受歡迎,哪家外賣更好吃;大數據告訴你某個月的消費排行榜中你是第幾名……
社群成為了一種商業運營模式,你的鄰里、朋友、熟悉的陌生人都成了“用戶圈層”中的一環,推廣和營銷無處不在,人情變成了生產力和消費力,共享與分享的更多是某類商品及其消費概念,某種被視為“趣味相投”的消費方式。
公共議題被碎片化,公共空間被利益化,這是互聯網“去中心化”后可能造成的另一種隱憂。主動或被動地,我們只是成為一群可以獲得“快速而便捷”的消費信息的消費動物。
速度越快,時間就過得越慢,這是相對論。然而科技進步在提升效率的同時也將人的專注度降低。你可以快速看完一則微博或者一篇微信文章,卻發現自己被手機占據了大多數時間,花在讀書和與朋友、家人面對面深入交流的時間變少了。這也是相對論。
在這些無孔不入的產品推廣渠道和消費引導之中,那些你以為和利益無關的溫情脈脈的社群成了一個個消費引擎,在包裝過的“情懷”熏陶下被消費。當你成為瘋狂的“米粉”、“果粉”等等什么粉時,很難說社群經濟塑造的是一個理性的消費社會。
互聯網在重塑一個新世界,但可能也如《美麗新世界》的作者阿道司·赫胥黎所言,“技術進步僅僅給我們提供了更高效的走向倒退的手段”。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