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特攻隊

撰文/凌晨

水母特攻隊

撰文/凌晨

◎ 水母來了

晨曦悄然撕開天邊的黑暗，清澈的陽光灑在貝克海灘上。海灘邊上的露營者鉆出野營帳篷，迎著晨光深呼吸，感受太平洋上吹來的腥咸海風。

正是退潮的時候，海水一波一波向大洋深處退卻，露出大片大片細膩的海灘。這正是露營者追拿螃蟹、貝殼、小蝦米的好機會。幾個心急的孩子已經拿起漁網和水桶，光了腳丫，尖叫著，跳躍著沖上海灘。

晨光更清亮了，海灘上的一切都明晰起來。孩子們歡快地奔跑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詫異地看著腳下。

腳下是粉紅色半透明的膠狀物，黏住肌膚，摸起來柔軟滑膩，像是超大號的棉花糖。

“這是什么？”頂小的孩子問，抓住一塊膠狀物想提起來。膠狀物下面的絲絲縷縷纏繞成一團，看上去很輕，孩子卻抓不動。

跟著孩子們的大人吃了一驚。他認出這種生物，本能地警告：“是水母！別碰它！”

孩子們有些遲疑，水母是只在圖片上見過的二維生物，還沒有親身接觸過。

大人搜腸刮肚記憶中關于水母的知識，抓出一個詞匯。“有毒！”這次他高聲地、嚴厲地喊。

孩子們這才甩掉腳上的水母，后退。水母癱軟地扒在海灘上，一層又一層，仿佛草莓冰淇淋奶沫，一直連綿到海上。往日湛藍的海水變成了粉紅色，隨著海風蕩漾。看上去還有些詩意浪漫。

“它真的有毒？”頂小的孩子看著粉紅的海灘和海洋，有些依依不舍。

“是的，寶貝，看它那些觸須，你差點碰著它們。那些觸須上長滿了蜇刺，能把毒液噴到你身上。”大人已經從手機上搜索了“水母有毒”的知識，慶幸自己的記憶還靠譜。

“那很可怕嗎？就像被眼鏡蛇咬了？”小孩子繼續問。

“噢，很可怕。總之別招惹它們。”大人說，一邊給水母拍照，上傳網絡。社交網站的主頁上立刻出現了鮮艷的圖像：近景是水母龐大的身軀，遠景是海灘連著海洋堆滿水母的場面。

主題是：我居然看到水母，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 越前水母的攻擊

4小時后，貝克海灘被海岸警衛隊封鎖了。露營者們心有不甘地撤離了營地。第一個報道水母的人被留下來，反復向趕來的各路人馬說明他的發現。

“是的，那時候它們已經在海灘上了，到處都是。早上6點鐘，沒錯。它們很重，一頭水母就有一百多公斤，而且還兜了很多水，一個人根本搬不動。所以，它們一直在那里。”發現者像祥林嫂樣喋喋不休。

各路記者也來了，警衛隊禁止他們接近水母。記者們只好跑到金門大橋上拍攝。高空俯瞰，整個海灣都擠滿了水母，這些生物密密麻麻在海水下面蕩漾，數不勝數，搞得海水就像中國人的小米粥一樣黏稠。

“我不喜歡這種狀況。”美國聯邦調查局FBI機器人探員667號說，它的調查支持專家們在天南海北聽它發牢騷，并且隨著它的腳步走進水母群中。漲潮的海水將一些水母帶回大海，但海灘上依然擁擠，大部分水母已經脫水而亡，或者深陷砂礫等待死亡。3D全息虛擬現實的同步畫面上，667的金屬肢體毫不客氣地碾過水母們，這讓各地的專家們感覺很不舒服。

“是越前水母！”東京水母研究所的野村五次郎不假思索地喊，“千萬別把它搞碎了。否則它會釋放出數十億個卵子和精子，整個東海岸就全完蛋了！”

“越前水母？就是那種在中國長江入海口繁殖的、世界上最大的水母？”正在紐約水族館中觀察海馬生育的湯姆斯驚訝，立刻聞出了陰謀味道：“來自中國？”他特別加重“中國”兩個字的發音。

德國人安德里亞斯向來嚴謹：“667，把水母掀起來，我要看看它的觸須。”667號立刻照辦，安德里亞斯點頭：“不錯，看它那橙黃色的觸須。這是一只獅鬃水母。”

“不，絕對是越前水母。獅鬃水母不可能到舊金山來，它喜歡寒冷，只在北緯42度以北活動！”野村五次郎反駁。

“不，不，是什么水母這不重要。”湯姆斯說，“重要的是它來自哪里，想要干什么。陳明，你認為呢？”他問一直沒發言的中國海洋大學教授陳明。

陳明聳聳肩：“水母還能干什么？尋找食物填飽肚子，尋找地點生育后代。”他輕輕咳嗽兩聲，“說明舊金山海灣非常適合它們。”

“它們以前可是只在日本海泛濫。”湯姆斯不滿意陳明的態度，“從日本到美國，非常遠。”

“這個，的確值得研究。”陳明說，有點敷衍了事的態度。

“值得研究？恐怕，我們還得到長江口尋找原因吧？”湯姆斯冷笑，“貴國應該為此次水母泛濫事件負責！”

陳明轉向安德里亞斯：“我也認為這些水母是獅鬃水母。”

667停下腳步，它的視野中，還有水母被海浪一波波送到岸邊，堆疊在它死去的同伴身上。

專家們不由地站直身子，邁入到虛擬的環境場中。現在，他們借667的感官感覺到海灘上的一切，來自水母的沉默的死亡，竟然有種窒息空氣的恐懼力量在釋放。

他們聽到，遠遠的警報聲音。

野村五次郎輕輕嘆息：“發電廠完蛋了。”

◎ 對付水母的N種方法

667走進FBI的報告廳，它已經斷開了和專家們的信息通道，并且經過了嚴格的電子安全檢查。667面對這個國家的決策者們敘述正在發生的事件。

“從舊金山到西雅圖，海灘上都是越前水母，超過了20億只。”667毫無表情地說，“西海岸目前所有港口?臨海發電廠、旅游設施和海產品養殖場都已經關閉，7542人被水母蜇傷，18人死亡，初步估算損失在100億美金以上。”

“水母造成的？”決策者之一問，不太相信地指指陳列桌上的水母。看上去這個家伙柔軟嬌嫩，根本沒有破壞力。

“大量水母通過取水口被吸入發電廠的海水冷卻系統之中，造成發電廠無法正常工作。”667說。

“這是戰爭！”另一位決策者

殺氣騰騰，拍桌子，“是中國人挑起來的。就是他們！”

“還沒有證據證明水母來自中國，”667刻板地回答，“衛星監控到的水母源頭，來自約翰斯頓島附近。在那里進行過核試驗，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專家不認為和這次的水母爆發有關系。”

好戰者冷笑：“沒那么簡單！”

667打開視頻系統，一邊放映圖像,一邊解釋：“依照目前清理水母的速度，將在237個工作日后打掃干凈海洋。”

立體圖像上，工人們小心翼翼將大水母搬上車子，這是機器人無法執行的、需要特別細致耐心和靈活的工作。

“清理得太慢了。沒有化學藥劑讓它們融化成水嗎？”懷疑者問。

“相關藥劑正在研究。全美中華美食總會建議食用水母，并提供了大量菜譜。但食品安全監察部認為水母不可食用，拒絕頒發食物牌照。”667敘述。

幾盤食物立刻送到了決策者面前，他們遲疑地觀察了片刻，終于拿起筷子。

那些塊狀或者條狀的食物脆而韌，酸甜或者麻辣，都有一種特別的味覺。

◎ 這是戰爭嗎

667帶著它的水母食品離開了報告廳。一臺大功率空氣清新劑立刻清除了水母的味道。一臺全分析機重新掃描了報告廳，就連空氣都分析了，以保證沒有任何細小的電子設備竊聽這里進行的談話。現在，報告廳里只有決策者們面面相覷。

一組投影開始播放。

——太平洋艦隊遭遇水母。

——太平洋海底電纜及通訊光纖多處被破壞，破壞者為灰斑海蛇。

——太平洋艦隊海豚特戰隊的海豚突然全隊脫逃。

——投放在北極的人造植物未能達到改造固化冰原的目的。

……

“這些行為，我認為不是單獨的，它們之間有聯系。”決策者中最冷靜的人說。

“指揮水母？誰做得到！它們可是沒大腦的低等生物。”好戰者說。

“有些水母有復雜的神經系統。畢竟，是生存了好幾億年的生物。”冷靜者說。

“全球變暖和過度捕魚，可以使水母數量異常急升，這只是一種學術界的理論。你們不覺得，這次水母在西海岸的泛濫是有意圖的嗎？”

“但我們的敵人，怎么可能操縱水母？”懷疑論者敲擊面前的水瓶，有些激動。

“是的，任何敵人，都沒有技術可以指揮水母，尤其是這樣龐大的水母群攻擊美國。”與會者紛紛點頭。

“如果，不是人呢？”冷靜者問。（完）

（責編：沈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