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茁和小茁

關小敏

大茁和小茁是一對雙胞胎。

即使大茁心里有一百個不樂意，可是這是事實，他也無法去改變。

大茁性格內向，靦腆。小茁則不一樣了，活潑好動，無論老少，他都能和別人聊得熱乎，院里的人都喜歡他。可是大茁不喜歡他，因為小茁有個缺點，老喜歡向爸媽告他的狀。

大茁不喜歡稱呼小茁為弟弟，小茁也不喜歡稱呼他為哥哥，兩兄弟之間總是直呼其名。

他們雖然是雙胞胎，長相一模一樣，可是做的事，卻是相反的。

大茁早餐喜歡喝牛奶，吃面包。

小茁早餐喜歡吃面條、包子。

大茁喜歡睡高低床的下鋪。

小茁喜歡睡高低床的上鋪。

大茁喜歡穿藍色的衣服，小茁喜歡穿紅色的衣服。

大茁喜歡語文，小茁喜歡數學。

大茁喜歡踢足球，小茁喜歡打籃球。

反正大茁喜歡往東，小茁喜歡往西。

唯一共同的，是他們都愛著爸爸和媽媽。另外，他們同上一所幼兒園，同上一所小學，而且還在同一個班級，除了這一點，無法再找出相同的了。

大茁自律性很強，每天都會督促自己完成老師和爸爸媽媽交待的作業和事情，可是小茁卻貪玩成性，每次到睡覺前，才想起作業沒做完，或者是吃飯的盤子沒有刷洗。即使困得眼皮子打架，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寫完作業。

而讓大茁無法忍受的是，他一邊寫作業，還會一邊弄出聲響，不是用筆敲打桌面，就是用牙齒去啃咬筆筒，那咚咚和吱吱的響聲，吵得大茁無法睡覺。

“你就不能安靜會兒嗎？”大茁從被子里探出頭，氣急敗壞地看著他。

小茁露出一臉無辜的樣子，怔怔地看著他：“我一直很安靜啊，你瞧我一直都沒有說話呢！”

“那你別敲桌子了，別再啃筆筒了，好嗎？”大茁氣呼呼地說。

小茁也氣急敗壞地看著他：“我沒說話，就是為了不吵醒你，可是你總不能讓我打斷思考吧？這是我思考的方式，要不然怎么做完這些作業？要不，你來教我做？”

大茁氣得拿他沒有辦法，爸爸和媽媽聽見他們的爭吵，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推開了他們房間的門：“你們要一直這樣吵下去嗎？”

“媽媽，是大茁不對，我在寫作業呢，他竟然不準我思考。”小茁惡人先告狀。

大茁想要申辯，可是小茁步步緊逼，“爸爸，今日事今日畢，這不是您說的嗎？您覺得我做得對嗎？”

“是的，是我說的！你做得對，”爸爸點點頭，“不過現在已經9點半了，你在這里寫作業，會影響哥哥休息的，來吧，我們去書房。”

“大茁，我們讓弟弟去書房做作業，你快點睡吧。”媽媽說。

“他不是哥哥，是大茁！”小茁重申一遍。

“他也不是弟弟，是小茁。”大茁也不服氣地回了他一句。

爸爸和媽媽就是一對和事佬，從來不會指責誰，除非他們真的犯了錯。

有時候，他們也挺為難的，比如大茁和小茁的球鞋破了，他們去買球鞋的時候，要買兩雙顏色不同的，一雙是藍色，一雙是紅色。偏偏有時候，合腳的球鞋全是一樣的顏色，要不就是藍色，要不就是紅色。

這可真讓他們犯了難，最后還是機智的爸爸在鞋子上做了一些手腳，用涂料將另一雙鞋子涂成別的顏色。

不過，這樣的事也只能瞞一時，不久，他們的其中一位就會哭著來投訴：“爸爸，媽媽，你們買的是什么鞋子，上面的顏色竟然全掉了。你看，和大茁（小茁）的鞋子變成一樣的了。”

“哦，是嗎？”他們故意笑著說，“那說明你們倆兄弟的心越來越靠近了，所以鞋子的顏色也變成一樣的了。”

在小學三年級以前，這種搪塞還能唬一唬他們。

可是四年級以后，這種方法就不行了。他們一眼就會識破爸爸和媽媽的這些小伎倆，馬上就會揭穿他們。

“人家都說兄弟齊心，這倆兄弟怎么反了呢？還是雙胞胎呢！”鄰居們都無法理解。

馬上就要到六年級了，大茁和小茁的學習也越來越緊張了。

大茁的成績一直在班上遙遙領先，那天班主任張老師對他說：“只要保持這個成績，一定能考上重點中學！”這所中學是市里最有名的學校，很多家長都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夠上這所學校。不過想考上這所中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天，兄弟倆第一次表情相同，兩個人聽了張老師的話都若有所思，心事忡忡。

小茁的成績在班上屬于中下等，想考上那所有名的中學，有點難度。

按道理說，這也意味著，大茁和小茁小學畢業后，就會分開。這也正是他們一直夢寐以求的事，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這倆兄弟心里卻五味雜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大茁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雖然小茁的座位在自己的后面，可是它們在一起。

回到家里，大茁換鞋的時候，看見了白己的鞋和小茁的鞋放在一起，雖然是不同的顏色，可是它們在一起。

吃飯的時候，他和小茁面對面坐著，雖然分開了，可是兩個人一抬頭就能看見彼此。

接著，出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成績優秀的大茁竟然天天跑出去踢足球，像玩瘋了似的，一整天都不愿待在家里，作業也是拖拖拉拉，吃完的盤子也不洗。

一貫喜歡貪玩的小茁竟然窩在家里，天天復習寫作業，忙得焦頭爛額。即使小伙伴們喊破了嗓子，他也不會和他們去打籃球。

“這倆孩子咋反了？”爸爸和媽媽一頭霧水。

兩兄弟之間也不像以往為了一點事就吵得不可開交，各揣心事，各忙各的，甚至大部分都是沉默。

晚上，大茁躺在下鋪，翻來覆去，沒有睡覺。

小茁躺在上鋪，輾轉反側。

“大茁，你睡了嗎？”小茁先開了口。

大茁沉悶了一會兒，才說：“沒！”

“你這樣玩的話，會考不上那所中學的。”小茁說。

“無所謂！”大茁說。

小茁突然伸出頭，盯著下面的大茁：“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努力地學習嗎？因為……因為我想考上那所中學，和你在一起。”

大茁沉默了，他側過身子，眼眶濕潤：“嗯。”

“所以你不能太貪玩了，我們要上同一所學校。雖然我有時候不喜歡你，雖然有時候也很討厭你，雖然有時候就喜歡和你對著干，可是……可是我們是兄弟，不能分開的兄弟，始終在一起的兄弟。”小茁說。

大茁“嗯”了一聲。

他們沒有再說話，可是卻第一次感覺到，彼此的心其實一直很近，很近。

白此以后，大茁每天不再出去玩了，有空的時候，就會幫助小茁復習功課，兩兄弟還是像以往那樣，經常會吵嘴，只有在學習的時候，兩個人才會安靜下來，互幫互助。

“團結就是力量，兄弟齊心，共抵外強。”爸爸樂呵呵地說。

“難得一見的場面。”媽媽也由衷感到高興，“不知道這種狀態能夠持續多久。”

到了考試那一天，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很輕松，其實心里都很緊張。

熬過了等待分數的日子，他們終于看見他們的分數排名緊緊地靠在一起，一前一后，“哥哥，你看，我們在一起。”小茁歡呼雀躍。

大茁激動萬分地和他擁抱在一起。

“你看吧，還是我付出多一點，要不是這段時間我拼命努力加油，肯定考不上這所中學，和你在一起了。”小茁說，“我還是在乎你多一些啊，哥哥。”

其實小茁并不明白，在大茁的心里，他也是在乎小茁的。

就是害怕不能和小茁在同一所中學，所以他才故意不學習，故意去踢球，這樣他就考不上那所中學了，就能和小茁一塊兒去讀普通的學校。

不過，這一切他是不會告訴小茁的。

“弟弟，其實我也在乎你！”大茁對小茁小聲地說。

小茁咯咯地笑了。

現在，該讓爸爸和媽媽高興一下了，不過，也許他們又要開始犯難了，這兩兄弟上了同一所學校，會不會更加鬧別扭了呢？

“讓我先告訴他們吧！”小茁說。

“不，我先說，我是哥哥。”大茁說。

“正因為你是哥哥，所以你得謙讓一下弟弟，讓我先說。”小茁巧舌如簧。

這對雙胞胎又開始吵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