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賴先進
論城市公共危機協同治理能力的構建與優化
□ 賴先進
危機管理碎片化傾向是我國城市危機管理面臨的潛在共性問題。走協同治理道路,提升政府危機協同治理能力是危機管理破除碎片化、實現創新發展的關鍵點和突破點。文章在界定公共危機協同治理的內涵和要素基礎上,基于危機管理4R生命周期理論,提出城市公共危機協同治理能力的基本結構,包括協同預警能力、協同應對能力、協同恢復能力、協同削減能力等。從四種治理能力出發,結合我國城市危機管理實際,提出構建和優化我國城市政府危機協同治理能力的若干政策建議。
協同治理;危機管理;城市治理
自2011年起,我國城鎮居住人口數量開始超過農村人口數量,從統計意義上看,這意味著我國由此進入了以城市文明為主導的發展時代。該事件不僅在我國五千年文明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標志意義①全球生活在城市人口數量超過生活在農村地區人口數量是發生在2007年。;同時,也預示著今后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特大城市)日益成為我國政府公共危機管理的重心。隨著今后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的快速推進,以城市為載體和對象的公共危機管理的重要性將日益凸顯。雖然我國自2003年SARS事件以來,各級政府已初步建立應急管理體系和制度框架。但是,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城市公共危機管理高效運行還面臨一些體制上的困境與制約,這些問題主要表現在城市危機管理出現碎片化特征,缺乏整體協同、聯動,城市危機協同治理能力較弱。
如何破除碎片化的危機管理格局,實現公共危機的協同治理,是危機管理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的重要任務。目前,理論界對此問題的思考還僅僅停留于危機協同治理“為什么”的初步探索階段。例如一些學者基于協同理論的視角,提出公共危機協同治理的概念、特征、結構與層次②張立榮、冷向明:《協同治理與我國公共危機管理模式創新—基于協同理論的視角》,《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2期。;一些學者論證了公共危機管理中引入協同治理理論的
必要性和可行性①明燕飛、卿艷艷.:《公共危機協同治理下政府與媒體關系的構建》,《求索》,2010年第6期。。理論界對危機協同治理“是什么”、“如何做”等層面缺乏深入細致的研究,尤其是對城市危機協同治理的研究依然是鳳毛麟角,不能適應我國城市化快速發展的客觀現實需要。本文從治理能力建設視角出發,論述城市政府公共危機協同治理能力的結構,對于推進危機協同治理研究和實踐探索具有重要的意義。
我國城市化②城市化,又稱城鎮化,是指人口向城鎮、城市聚集以及由此引起一系列經濟社會變化的過程,城市化主要包含三種過程:人口經濟結構向非農產業轉移和升級的過程、人口空間結構向城鎮聚集的過程和人口社會結構向市民身份轉變的過程。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我國僅用60年時間便將城鎮化率從10%提高到50%。但是,隨著城市化進程中人口聚集及由此帶來的建筑物集中、財富集中,人們對城市的依賴越來越緊密,城市的脆弱性和易損性凸顯。伴隨城市快速發展,新的城市災害源、危機源不斷增加,城市所承載的災害或發生的危機越來越頻繁,尤其是重大公共危機。在當前嚴峻的反恐形勢下,大城市、特大城市的非傳統安全危機顯現,成為危機治理的新內容。
當前,我國城市危機管理的碎片化問題主要表現以下三個方面:
(一)從“條條”的縱向視角來看,城市危機管理體系職能分工出現碎片化傾向,影響和制約跨部門、跨行業領域的危機協同治理
我國各大城市公共危機管理體系的宏觀運行架構是“條條分割”式的職能部門負責制。各種類型的危機管理基本上是以相應政府職能部門為依托,危機管理帶有濃厚的部門色彩。這種運行架構強調危機管理的專業化分工,有利于提高管理效率;但也容易產生較為嚴重的碎片化管理傾向。城市危機管理碎片化是由于城市政府職能劃分而產生的“缺位”和職責重疊問題,使得危機管理存在大量碎片的管理現象。一方面,碎片化是由于危機管理職能分工存在真空而產生;另一方面,部門之間管理責權關系重疊、模糊,導致危機管理部門應對復雜多變的危機事件時出現無能力負責的局面。
(二)從“塊塊”的橫向視角來看,城市危機管理強調區域化的屬地管理,影響和制約區域之間危機的整體性治理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市規模迅速擴大,已經形成長三角、珠三角、京津冀等大城市群。城市公共危機事件往往出現跨區域的發展態勢,危機影響范圍往往超越一個行政管理地域,造成相鄰區域的關聯影響。這種區域各自為政的危機治理模式往往在遇到具有流動性的危機事件時,難以奏效,例如重度空氣污染危機事件、水污染危機事件等。由于空氣污染和水污染的公共開放性和流動性,決定了城市應對空氣污染和水污染的管理活動絕不是單一區域的事務。在城市群普遍面臨危機時,屬地管理需要讓位于城市之間的整體性危機治理。
(三)從危機治理主體視角來看,城市危機治理主體單一化,社會力量未能有效發揮出協同治理作用
在傳統政府管理模式下,政府組織是社會公共管理和公共服務的唯一主體,其他社會組織及成員都屬于被動的配合與執行地位。但在危機治理情境下,僅僅靠傳統政府的力量,難以獨自實現對日益復雜、動態多發城市危機的治理活動。伴隨著經濟轉軌和社會轉型,公眾已經從計劃經濟時代的“單位人”走向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社會人”,社會組織和公眾在城市危機治理中也扮演重要角色。社會組織與公眾無論在危機預警、應對,還是危機后的危機恢復和重建中都發揮著重要作用。在西方發達國家大城市危機管理實踐中,政府和社會、公共部門和私人部門之間的良好合作,普通公民、工商企業組織、社會中介組織在危機管理中的高度參與,已經成為一個中心的事實③趙成根:《發達國家大城市危機管理中的社會參與機制》,《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06年第4期。。
協同治理④協同治理英文名稱為:Collaborative Governance,國內學術界又稱合作治理、協作治理,本文使用協同治理一詞。是針對特定復雜的公共事務問題,由政府組織主導,吸納社會組織、企業、媒體及公眾等多元主體參與,建立的正式跨部門協同合作關系。在外延上,協同治理包含四個方面的治理協同關系:第一,政府治理主體-政府部門在公共
治理中的協同;第二,政府治理主體與社會組織在公共治理活動中的協同合作;第三,政府治理主體與企業、公眾在公共治理活動中的協同合作;第四,在治理手段上,行政手段與市場手段、技術手段的協同運用。其中,政府部門在公共治理中的協同、各種治理手段的協同運用是協同治理之所以區別于合作治理的重要方面。
各國公共管理實踐表明,一些復雜社會公共事務既不適用于行政機制來解決,又不適用于市場機制來處理。這種傳統單一線性的治理模式日益受到挑戰。針對復雜公共事務治理,往往需要采取各方協同合作的治理模式來系統解決。協同治理也是超越城市危機管理碎片化的理想模式。協同治理能夠避免走“物理式”機構撤并的傳統道路,通過“生物學式”地有機整合危機管理“條條、塊塊”資源和力量,克服危機治理職能碎片化、資源碎片化、執行碎片化等問題。
(一)公共危機協同治理的定義
公共危機協同治理是為有效治理公共危機,在政府危機管理部門主導下,吸納其他政府部門、社會組織、企業、媒體及公眾等社會力量參與,綜合運用多種治理手段,建立的正式的協同合作關系。首先,危機協同治理的目標是治理公共危機,在目標層面,除了完成應對公共危機事件的任務以外,消除公共危機發生的源頭性問題,實現長治久安是危機協同治理的深層次目標。在目標設定上,危機協同治理與一般的危機管理、應急管理、危機公關有本質區別。其次,危機協同治理概念的內容是治理主體在治理危機中的協同合作,既包括政府部門之間的協同合作,也包括政府與社會組織、企業、公眾之間的協同合作。再次,在手段上,危機協同治理還強調各種治理手段的綜合應用,主要包括:行政手段、市場手段、法律手段、信息技術手段等。
(二)城市公共危機協同治理的要素組成
根據協同治理的定義,城市危機協同治理應當包涵四個層面意義上的要素:一是政府部門之間的危機治理協同;二是城市區域間、城市之間政府危機治理的協同;三是政府與媒體、社會組織及公眾之間的危機治理協同;四是城市危機治理手段的協同應用。
1.城市政府部門間危機治理的協同 -核心層。城市政府部門之間的協同治理是城市危機協同治理的核心模塊,主要含義是指圍繞城市公共危機事件,在城市政府或某一部門的主導下,政府各專業部門之間的有效協調和聯動。政府部門之間危機治理協同能有效彌補部門之間專業化分工造成的職能重疊或職能“空擋”,實現“條條”協同合作的有序治理格局。在專業化職能劃分的條件下,政府部門之間存在相對的獨立利益,部門之間在應對危機中的組織配合一直都是突出問題,要么部門本位主義,要么相互推諉,難以發揮合力效應。
2.城市之間政府危機治理的協同-宏觀層。城市之間政府的危機協同治理是協同治理體系的宏觀要素,主要內容是圍繞城市區域之間的公共危機事件,城市政府之間展開的區域聯動、協調活動。城市間危機協同治理尤其對于我國長三角、珠三角及京津冀等城市群危機管理具有重要的意義。自2003年 SARS事件發生以來,盡管我國大中型城市普遍都建立起符合自身特點的城市應急管理體系,但由于對城市之間共同應對危機事件考慮欠缺,城市群內城市之間應急管理體系尚未建立。單一城市政府難以獨立處理跨城市區域的突發災害或緊急事件。一旦發生跨城市、跨區域的危機事件,如果沒有上級政府的有效介入,城市政府之間各司其職,孤軍備戰”,處于各自獨立、分散管理的狀態。2005年發生的哈爾濱水危機事件便是這方面的典型案例。
3.城市政府與媒體、社會組織及公眾之間危機治理的協同 -外圍層。城市政府與媒體、社會組織及公眾之間危機治理協同是危機協同治理體系的外圍要素。城市人口密集,一旦發生危機事件,影響必然廣泛而迅速成為社會輿論關注的焦點。隨著我國經濟轉軌和社會轉型,公眾已經從計劃經濟時代的“單位人”轉向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社會人”。政府不再是計劃經濟時代的“全能政府”,成為能力有限的“有限政府”。無論是市場、個人還是政府和非政府組織,都不是萬能的,在公共危機處理中都存在自身的局限性,因而需要各方的協同治理,共同發揮作用,從而更好地實現公共危機治理①楊永慧、熊代春:《協同治理:公共危機治理的新路徑》,《領導科學》,2009年第11期。。
4.城市危機治理手段的協同應用-方法論層。城市危機治理手段的協同應用是危機協同治理的主要方法論。由于危機協同治理主體多元,一定程度上要求采取綜合的治理手段和技術,尤其是重視使用現代信息技術,實現危機治理主體的協同合作。信息技術在城市危機協同治理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當今世界信息技術發展方興未艾,無論是在發達國家,還是在發展中國家,數字城市、智慧城市建設正如火如荼地展開。引入信息技術(例如城市網格化管理技術),有利于降低城市危機協同治理的成本,使危機治理主體之間協同合作成為可能。以北京城市巡邏防控網格化技術為例,通過利用城市“萬米單元網格”和“城市部件”技術方法,建立24小時全方位覆蓋的網格化巡區,有效實現了全市四個層次(市局、分縣局、派出所、社區)和七種力量(專業巡警、派出所巡邏民警、交警、武警、聯防、保安、協管員)之間的協同合作。此外,城市危機治理還要重視利用法律手段,特別是在硬法之外,重視發揮軟法的作用,增強治理主體之間的對話、協商和協作合作。
當前,全球城市化發展趨勢和城市規模擴張趨勢,大大增加城市危機治理的復雜程度,構成城市危機協同治理的實踐背景。從全球范圍來看,城市化仍然是發展的總體趨勢,人口向大城市、特大城市、超級城市持續集中。以城市市區人口數量為依據,全球已擁有13個千萬人口的超級城市。城市大規模發展對城市危機治理形成嚴峻挑戰,城市公共危機的擴散速度、破壞力都顯著提升。僅依靠單一主體、單一部門、單一手段的傳統危機管理模式,難以實現城市公共危機的長效治理。這種模式不能適應快速發展的城市化進程,特別是不能適用于有千萬人口之巨的超級城市危機治理。現代城市危機治理需要引入新型模式。協同治理是促進城市可持續發展,推動城市危機治理創新的必然選擇。
構建城市公共危機協同治理能力是走向城市危機協同治理的起點,同時,也是提升城市政府能力的題中之義。根據危機管理大師羅伯特·希斯(Robert Heath)危機管理4R模式,城市危機協同治理能力應該包括四種能力:第一,危機協同縮減能力,主要任務是預防公共危機的發生;第二,危機協同預警能力,主要任務是在危機發生之前,做好危機發生的及時響應和應對計劃;第三,危機協同應對力,主要任務是當危機發生后,及時出擊,以最短時間遏制危機,防止事態惡化;第四,危機協同恢復力,主要任務是在危機發生后,盡快恢復各類生產、生活秩序,實現正常運轉。
(一)協同縮減能力(Collaborative Reduction)
協同縮減能力是城市政府公共危機協同治理的潛在能力。在公共危機發生之前,政府能夠采取一定的措施和方法減少甚至避免危機發生的可能性。縮減公共危機發生的可能性遠遠比解決和應對危機重要。新公共管理理論也認為,政府應當“使用少量錢預防而不是花大量錢治療”。協同縮減能力是城市危機協同治理能力之首。城市危機協同縮減能力的實質就是盡量將危機消滅在萌芽狀,降低危機發生的可能性,從根本上預防危機的發生。除城市政府以外,社會公眾也是危機協同縮減的重要主體。例如,美國大城市在危機治理中,都重視提高市民和各種社會組織的應急意識和應急能力,大城市政府與學區、紅十字會等非政府組織、市民建立良好的合作伙伴關系,協同推進城市危機的預防工作。日本大城市政府還主要通過防災市民組織建設,普及各類防災知識,提升市民危機防范能力。
城市危機治理要“關口前移”,必須重視危機協同縮減能力建設。縮減能力建設的立足點主要集中在危機預防和準備階段,包括危機發生風險的協同防范、危機協同動員準備和社會管理等。一方面,對于政府危機治理主體,堅持綜合集成、系統配套、常備不懈等原則,通過政府部門間協同合作(包括軍地合作),做好危機治理各項保障工作,開展危機協同準備。另一方面,在政府部門的科學部署下,有效調動社會組織、企業及公眾等社會力量的參與,強化危機治理的宣傳教育,增強城市居民安全防范意識和能力。此外,推進社會管理創新、實現社會治理是城市社會危機預防和準備的基礎。做好城市社會管理,有利于從根本上消除發生城市社會危機的“病灶”,是城市危機預防和縮減的治本之舉。要結合社會管理創新,在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的架構下,強化社會協同,樹
立“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理念,提升城市社會危機的協同縮減能力。
(二)協同預警能力(Collaborative Readiness)
協同預警能力是危機協同治理過程的基本能力。危機預警是公共危機管理的前哨,是防范和解決危機的基礎。無論國外還是國內,也無論是學術界還是政界,危機管理的重點已經從危機事發后的應急管理轉向事前的危機預防和預警。危機預警是危機前的準備階段,主要包括應急預案的制定、危機監測預警。協同預警的目標是如何盡快的發現危機、識別危機,為管理危機贏得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城市政府是城市危機協同預警能力建設的主體,預警信息系統是協同預警能力建設的重要內容。以北京市為例,北京市各類危機預警系統約為11套,其中屬緊急預警性質的5套,包括警務110、消防119、交通122、急救120、紅十字999;屬非緊急或亞緊急性質預警系統6套,包括市長電話和水、電、氣、熱、城管等。前五套預警系統初步形成業務協同,但全市總體預警系統未達到協同、聯動狀態。
發達國家大城市政府都注重城市公共危機的協同預警。對于城市危機預警,并不是單一的政府部門能夠完全應對,這需要不同政府部門的協同作戰,同時,也可以引入社會力量的參與。例如,美國和日本大城市政府建立立體化、網絡化的政府部門預警體系,推動政府部門在城市危機預警中的協同合作。北歐丹麥等國20世紀70年代在社區、警方和全體居民之間共同實施鄰里守望制度①趙成根:《發達國家大城市危機管理中的社會參與機制》,《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06年第4期。,打破社區里“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每個居民都為鄰居多長一雙眼睛,多留一個心眼,多添一份關懷,從而,實現城市危機的協同預警。
(三)協同應對能力(Collaborative Response)
協同應對能力是危機協同治理的核心能力。危機應對是在危機發生時,危機管理主體采取反應以策略性地解決危機。危機協同應對能力的主要目標是,城市政府如何有效調動各方面的力量獲取更多的時間應對危機、如何將危機損失減至最低。一般來講,危機應對包括確認危機、隔離危機、處理危機、總結危機等步驟。首先,政府部門克服阻礙危機協同應對的"管理壁壘",突破組織部門之間存在的“部門墻”的限制,實現立體的跨部門的通力合作、協同聯動。例如,美國政府之間簽訂《州際應急管理互助協議》,共同進行跨州危機事件的協作。其次,在這些危機的發生過程中,除政府主體外,媒體、社會組織是政府需要考慮的重要主體。政府與媒體之間危機協同應對是實現危機治理前提。當公共危機發生時,政府與媒體成公眾心中兩大權威,構建政府與媒體的協同治理關系,有利于公共危機的治理②明燕飛、卿艷艷.:《公共危機協同治理下政府與媒體關系的構建》,《求索》,2010年第6期。。再次,社會組織在大城市、特大城市危機動員中發揮著積極作用。例如,自1993年開始,美國建立并推廣社區救災反應團隊③趙成根:《發達國家大城市危機管理中的社會參與機制》,《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06年第4期。,將自發的未經訓練的自愿的市民組織起來,共同應對城市危機。盡管我國現有行政體制具有良好的社會動員能力,但是對于社會公眾來講,往往是被動接受社會動員,社會公眾積極性和主動性沒有充分發揮。有必要把協同治理理念融入到城市危機社會動員中來。
(四)協同恢復能力(Collaborative Recovery)
協同恢復能力是危機協同治理必不可少的能力,主要是指城市在危機事件處置后,恢復正常生產生活秩序;政府恢復良好公共形象的能力。協同恢復能力建設的目標是如何有效調動各方面力量以最短的時間恢復城市秩序;政府在最短時間內恢復公共形象、贏得公信力。首先,政府部門之間統籌協調、科學規劃是城市危機協同恢復的前提。以我國512汶川大地震的恢復重建為例,對口支援模式有效地實現了政府主體之間的協同恢復,20個支援省市與20個受災地區僅用2年時間就基本實現災區恢復重建。其次,應當充分發揮企事業單位、保險機構、人民團體、社會組織、慈善機構、基層社區、各界人士及志愿者等社會組織的作用,動員多方面資源,協同開展恢復重建工作。例如,在救助補償方面,發揮政府、社會組織、企業、金融機構等多元主體的協同恢復作用;在心理
撫慰方面,依靠專業社會群體來實現心理重建等。
結合當前我國城市危機管理體制,四種城市政府危機協同治理能力建設應該具有不同的重點內容和方向(見表1)。影響城市危機協同縮減能力建設的最重點主體內容是政府部門間治理協同、政府與社會公眾之間的治理協同。影響城市危機協同預警能力建設的重點內容是城市政府專業部門之間的協同、城市之間政府危機治理協同。影響城市危機協同應對能力建設的重點是城市政府專業部門之間的協同、政府與媒體之間危機治理協同、城市之間政府危機治理協同。影響城市危機協同恢復能力建設的重點是:政府專業部門之間的協同、政府與社會組織之間的治理協同。城市危機治理手段的協同應用是城市危機治理的總體方法論,貫穿危機協同治理的每一個階段,無論是在危機縮減,還是在危機應對階段,都要重視治理手段的協同應用,尤其是要充分運用信息技術手段,催化危機治理主體的協同合作。

表1 城市公共危機協同治理能力建設的政策重點
黨的十八界三中全會把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作為我們推進改革的戰略目標。從國家治理的結構組成視角看,城市治理、大城市治理乃至特大城市治理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治理現代化建設過程中起著先導示范作用。從國家治理的功能組成視角來看,協同治理也是我國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重要功能。針對我國城市危機治理碎片化問題,未來城市危機協同治理能力建設的主要對策是:
(一)有效導入社會參與,提升政府與社會危機預防意識,提升城市危機協同縮減能力
目前,我國大中小城市政府都普遍建立起全方位的應急管理體系,但這種應急管理背后體現出的“重處置,輕預防”的管理哲學,往往導致危機縮減和預防能力不足,成為城市政府危機治理的“短板”。同時,我國社會公眾危機預防意識缺乏,北京密云游園踩踏事件、成都公交燃燒事故等事件中絕大部分人的傷亡都是可以避免的①安志放:《預防基礎上的城市公共危機常態化管理》,《城市與減災》,2011年第2期。。城市危機預防和縮減涉及到社會各個領域,也必然涉及眾多職能部門。政府同社會一道,提高危機預防意識是提升城市危機協同縮減能力的關鍵。一是政府部門和單位應克服存在的僥幸心理,避免運動式、突擊式的應付,加強預防危機的常態化管理工作;二是展開城市居民危機教育和培訓,提高社會公眾危機預防意識和防范能力。三是政府有效運用媒體手段,宣傳各類危機知識,形成危機協同縮減和預防合力。四是針對城市食品安全危機,調動社會公眾參與食品安全監督,壯大城市食品安全協同治理隊伍。
(二)整合分散化的政府部門預警系統,建立統一的城市協同應急預警系統,提升城市協同預警能力
城市及城市政府部門都建立起自己的危機預警系統,但各預警系統都高度分散。雖然雖然符合行業分工、專業技術特點的需要,但預警系統之間各自管理、各自為政,信息難以共享、預警行動難以協調。一是將目前“110”、“119”、“120”等分
別隸屬于公安、消防、衛生部門的報警系統和特號服務系統,整合納入統一的城市協同應急預警系統之中,以此為基礎,建立城市內部、城市之間的協同預警信息平臺、指揮平臺。二是在城市群內的城市之間,探索建立危機協同預警機制,提升城市之間危機協同預警能力。三是引入社會力量(企業、社會組織、人民團體及市民)的參與,建立全覆蓋的協同預警網絡,提高城市危機預警能力,減少危機預警成本。
(三)建立跨部門、跨區域聯動協調機制,重視與媒體的協同應對,提升危機協同應對能力
城市危機應對活動中,經常出現不存在自上而下的行政隸屬關系的政府主體,多數時候它們是同級平行關系,這種平行部門之間、區域之間的協調聯動難度大。一是建立跨部門、跨區域聯動協調機制,尤其是危機信息共享機制,避免和克服協調聯動中的部門主義、本位主義;二是以加強公共財政協同機制和物資保障機制建設為重點,為危機管理提供充分的物質和財政資源支持;三是在危機應對過程中,政府始終要善于和媒體打交道,強化輿論引導在危機協同治理中的重要作用,主動引導輿論走向。四是構建政府與非政府組織組織之間的危機管理聯動機制,實現優勢互補。
(四)統籌協調,協同推進,動員社會力量有序參與,提升政府危機協同恢復能力
重大突發事件的恢復重建通常會涉及多個社會系統,難免出現多個目標的矛盾,例如以生存為取向的緊急恢復和以發展為持續恢復的矛盾,制約和影響著城市危機的協同恢復進程。在現代西方國家大城市危機應對過程中,大量的志愿者組織參與其中,成為抗擊危機的一支重要輔助力量①趙成根:《發達國家大城市危機管理中的社會參與機制》,《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06年第4期。。在危機管理中,公民或者私人部門的參與可以有效地提高這種公共服務的生產效率和效果②王樂夫、馬駿、郭正林:《公共部門危機管理體制:以非典型肺炎事件為例》,《中國行政管理》,2003年第7期。。一是在科學規劃的指導下,建立政府部門統籌協調、協同推進機制,如對口支援機制,有效推進恢復重建工作;二是在救助補償和心理撫慰等方面,導入社會力量的廣泛參與,最大限度地促進危機治理的公共服務再生產。三是有效運用媒體,重視危機后的輿論導向,重塑政府良好形象。
(五)制度創新與技術創新并舉,以構建城市危機協同治理信息平臺為重點,實現城市危機技術協同治理
制度創新和技術創新都是推進城市危機協同治理的兩個重要手段。除上述四條制度性的對策建議以外,還應該重視技術手段的引入。強調技術支撐,綜合運用多種治理手段是協同治理不同于一般合作治理的最大特點。現代社會發展歷程表面,技術進步也不斷影響和塑造著人類社會制度發展,技術是各類制度創新成功落地的“催化劑”。在信息化發展進入WEB2.0時代,首先,要建立和完善城市危機協同治理信息平臺,為政府部門之間危機治理資源共享提供技術支撐,消除碎片化管理中的信息“孤島”現象。其次,發揮社會化新媒體在危機協同治理中的作用,強化政府與媒體、社會組織及公眾之間的信息溝通。最后,推進城市危機治理的技術創新,包括風險評估技術、監測預警技術等,在盡可能的情況下,從技術路徑實現城市危機的技術協同治理。□
(責任編輯:吳錦良)
C916
A
1007-9092(2015)01-0060-07
2014-05-28
賴先進,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講師,博士。
中國博士后基金項目“公共事務協同治理的適用性、基本模式和機制研究”(編號:2013M540799)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