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七首

王德才

墻角一棵罌粟花

以立體的姿勢

顯示凝固的時間

墻角，一抔熟土肥沃著

肥沃的熟土上俏麗著一棵罌粟花

就那么一棵

肯定不是人為種植的

可以詢問鳥兒的嘴

可以打聽風的消息

墻角的罌粟開得冷艷

開得孤獨寂寞清高

開得自由自在自信

開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開得有毒，且

——毒性十足

白狗的舌尖

東方剛剛泛白

白狗從窩里

輕松地走出來

穩穩地站到農家院子的中央

白狗朝著東方

使勁地抖抖身子

站定，然后

左前腿使勁地向前探

右后腿使勁地向后抻

再站定

右前腿使勁地向前探

左后腿使勁地向后抻

又站定

伸得十分舒服的狗腰、也隨著

反反復復地幾次

形成了倒放的弓

白狗張開嘴

通紅通紅的舌尖

卷起來又放下

放下又卷起來

忽然變成了引信

刺啦一下點燃了太陽

小村

亮了歡聲笑語

傾斜

兩頭牛犢子

三只羊羔子

四個豬崽子

五只鵝雛子

六只鴨崽子

七只小雞子。

不如一頭大象的重量

也肯定不如一頭大象值錢

陽光是我的

清晨的陽光很足、很燦爛

照射在我家的窗子上

一層窗簾隔開著

我躺在床上，不愿起來，懶

靜靜地看書

不管外面怎么喧鬧

我走進書里……

盡管隔著窗簾，也無所謂

陽光還是透過玻璃和窗簾

悄悄地爬到我的書頁上

默默地為我點燈——亮

此刻，陽光是我的

夜燈

夜晚，車在公路上行駛

要在老家的村莊旁經過

我幾次眺望老家的村莊

可是玉米拽著樹木的手

還有漆黑的夜晚打掩護

擋住了我渴望的視線

什么也看不見

我只好側著身子，梗著脖子

向老家的方向望了又望幾眼

這時，在我們前方的路上

一輛摩托車——

亮亮地照著，亮亮地駛過來

突然，我記起了老家三哥也有一輛摩托車

他有時夜晚打工回來，也走這條路

我的心燈突地一下子亮了起來

情不自禁地喊道：三哥，三哥

司機問：你看清了嗎

我說：他就是我的三哥

他肯定是我的三哥

司機要停車，要打轉向

我說：別了，往前走吧

大地的圍脖

我熱愛著的北方

數九寒天

一場大雪過后

寒冷，寒冷，還剩下寒冷

大地凍得瑟瑟發抖，打著牙鼓

此刻，遼河很會來事兒

趕緊給大地，深情地

扎上了一條雪白的圍脖……

靜聽

小雪貼著上午的臉

踱過額頭

走了一個下午

還在走……

立春的左手已經舉起

和冬天款款告別

右手也已經舉起

撫摸桃花那粒飽滿的蕾

小城，小村

都豎起耳朵

靜聽潔白的笑聲

抖落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