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札

W

13個沒有信仰的人

早上從教堂北邊的公路上出行

他們享受著尖塔東側折射的暖意

13個沒有信仰的人

傍晚在公路上歇腳時

尖塔西側霞輝的赤金沾染了他們的眼睛

他們，揣在懷里的小獸

抬起爪子，輕一下，重一下

拍打心房里的血液

H

冰凌浮在河面，像被獵殺的鷹

讓尸解

懸于河上的山巒

已經失聰，聽不見生命將死時的吼聲

那冰凌，那鷹翅

只能把掙扎的戰栗聲橫在喉咽

慶祝萬物進入靜默的時代

Y

伙計，鋼軌上消融的雪

正在凝結成冰鋒

等待割裂疾馳而來的列車

冰鋒的刃口

幽藍，像爐膛里的炭心火

伺機焚燃家神的畫像

炭心火，猙獰地把引燃自己的燼物吹向垃圾堆

像你——伙計，用冰鋒的刃口

割斷兄弟牽手的繩子

鋼軌這靜物啊，你匍匐上去

便是延伸向未知的欲念刀

W

冬至已過，在詩里，你掘下的墓坑

滲出霜凌遮蔽了根莖的深綠

和塵的顆粒

那你祈望掩埋墓坑的那雙手

在北方僵硬

其實，這僵硬，是詩的意象

把你留在墓坑外

廝守，或者生兒育女

Y

晨起，把腦子清空是一種技能

一種從散亂、多變的夢境中撤離技能

一種把夢象寄生給現實景象的技能

這或許是憂傷的眼睛

卡在銜接昨天和今天的空檔處

觀察遺棄的骨骸

還有那鳥，不會飛行的鳥

在太陽的銹蝕處

點火，或者用灰燼搭建影子

這時，請相信清空的腦子

是黑色的侏儒狂歡劇場

傳遞嘯聲，摧垮白天的門廊，虛擬睡眠

S

光指，裹持著海風穿過穹頂

擦響琴弦

弦鳴，使琴師的長發長成鳥

銜著家鄉的泥巴

在海上，尋找筑巢的枝椏

這樣的時候

道具工往往會向舞臺上倒滿血

讓鳥只能飛翔

銜著泥巴不能鳴叫地飛翔

P

漫溢的水流，在沙地上隨意地開鑿著河道

使霧窟，螺旋地向深

使乞靈者的詛咒沒有回聲

那行僧的足，扎在水中，似櫓

把缽擺向他岸

那行僧不愿把眼光遺棄進霧窟

用缽里的冰堆埋葬臉

可是誰，跟著河岸種植耳朵

讓櫓聲，讓詛咒聲

從左耳進去，不能從右耳出來

◎成路，陜西洛川人。曾獲第二屆柳青文學獎等。陜西百名青年文學藝術家、延安市有突出貢獻專家。參加第二十二屆青春詩會、全國第二屆散文詩筆會。中國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