鍘草記

沉悶空氣

艾草枯死，打火機齒輪的響動

未必比沖天火光更加短暫，沉默空氣中

兩個人尷尬著，張愛玲小說《金鎖記》

穿過碎紙機

二零零八年下午四點十分我坐雙層巴士

去見你，那些隱身的詞語

在若干年后復活過來

站在幸福的對面，身披鎧甲

我們多少次在它的劍下茍活

風帶著夜，占據著小杯茶水里

你的側臉，火光已經熄滅

掙扎著的煙，步履蹣跚

一副絕望的模樣，那種瘦弱的絕望

烹煮著門的響動

好像它也曾絕望地

愛過

鍘草記

青草吐著蕊，有些許微涼

牛反芻青草，響動切割寂靜

它望向平靜，并將其放置于萬物之上

木門繡滿霉斑，燈泡裂著黃光

如瓷器斑駁的開片

蘑菇飛翔著自身

將潮濕在角落發酵

牛用尾巴甩打著蚊蟲

植物的綠色之血在鍘刀的起落之間涌動

祖父用手把緊著草束，一下下對鐵舌做著送贈

最難忘，他滿身汗味

平靜里的恍惚

夜過星星峽

荒涼已無城可守

燈盞打著馬賽克

在眼睛與夜色之中坐下來

歸途的大海蔚藍，祁連山在遠處敲打石子

車與車頜首交談

家讓游子成為發光體

像電讓燈那樣

遠方長滿牧草

拔高著星星峽一波一波的旅客

落日也被拉扯，月亮帶著心事升上來

在糯米與泥土筑就的舊墻上

疲憊或者老去

◎落葵，原名武海崗，1984年生，山西晉城人。詩歌散見于《詩選刊》《山西文學》《揚子江詩刊》等。出版詩集《行走中的仙人掌》《閱讀全部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