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莎恩·拉肯(南非)
Yashaen Luckan
吳薇 [譯]
Translated by WU Wei
人類城市:人、場所和時間是城市品質的重要決定因素
亞莎恩·拉肯(南非)
Yashaen Luckan
吳薇 [譯]
Translated by WU Wei

亞莎恩·拉肯(德班理工大學)Yashaen Luckan, Durb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Durban, South Africa
[譯者] 吳薇(中國建筑學會)
[Translator] WU Wei, The Architectural Society of China, Beijing, China
現代主義時期以來的城市設計理論主要以對象為主體,因此城市分析和設計策略一般著重于研究有形的、具體的和可感知的對象。然而,本文的觀點是了解城市文脈中無形的、不確定的和文脈子層中隱藏的因素,從而發展人類賴以生活、工作和娛樂的城市。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本文提出一種跨學科、相互合作的城市設計途徑。
人文主義;場所;復雜性;不確定;跨學科
在“里約+20”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城市會議上的數據顯示,到2030年約有60%的世界人口將居住在城市地區(來源:www. un.org/en/sustainablefuture)。城市“遷徙”(migration)的迅速增加給現行城市和新興城市帶來了許多挑戰。為了應對這個挑戰,許許多多的能量消耗在人類需求的“數值效應”(numerical responses)上,比如隨著人口數量而變化的服務和資源需求,因此在重點關注基礎設施、服務和“安全城市”(safe cities)這些城市人居所需物質資源的背景下,城市形態和細節應運而生。通常情況下,城市設計的策略和機制是針對可衡量和可量化事物的結果。關于城市未來的話語、策略和討論都同樣需要采取城市規劃或工程的方法,以應對城市化的挑戰。
本文對城市設計采用的客觀機械的方法持批評性態度,提出一種更為人性化的方法進行城市設計和場所營造,同時考慮文脈中“有形”和“無形”的層次。本文的理論框架在批評性理論和復雜性的支持下產生。本文假設只有認認真真發展人文場所才能產生以復雜性為特征的適應性城市設計,因此城市設計的行為必須以不同的、對立的、多樣化的視角進行分析,這需要跨學科的合作、包容和參與,借鑒多元化的知識,使所得的建成環境成為豐富的綜合體,具有多重意義,可以進行多種解讀,而且是一個擁有多重文化的地方。

圖1 / Figure 1馬斯洛需求層次結構 /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Moladi. Imagination For People — Social Innovation For The Bottom Of The Pyramid [EB/OL]. [2015-8-10]. http://rozenbergquarterly.com.
基礎設施和服務供求對高品質的城市而言非常重要,所有的市民確實應當生活在一個服務到位的城市,然而提供基本的服務并不一定能夠創造出一個宜居的城市讓人們得以安居樂業,盡管這是人文城市的本質。在城市設計客觀的規劃或工程方法里很少考慮到人類較高層次的需求,比如歸屬感或居住需求,這是根據海德格爾對“棲居”的定義而來。人是復雜的社會存在,通過個人內部和個人與文脈的互動把場所激活,尋求基本的和必需的服務之外的價值。根據馬斯洛(Maslow)需求層次結構(圖1),對城市化進行規劃的隱含意思是城市的價值幾乎完全依賴于較低的生理和生存或安全需求,含蓄地暗示了市民類型建立在依賴基礎上,而非貢獻基礎上。

圖2 / Figure 2馬克斯-尼夫的“人類基本需求轉輪”/ Max-Neef’s“Wheel of Fundamental Human Needs”Max-Neef M. Development and human needs [EB/OL]. [2015-8-10]. www.alastairmcintosh.com/ general/resources/2007.
依賴必然導致一種權利文化,人們既沒有對所有權的歸屬感,也沒有制定建成環境或與建成環境產生關聯的能力。很明顯,城市的價值幾乎沒有體現于必須“擁有”這個城市或具有歸屬感,為城市做貢獻或獲得自尊,以及在城市中成長或自我實現。這就提出了城市價值的問題,即什么是城市價值,這個價值必須是可測量的或可量化的嗎?
為了更好地理解城市價值的復雜成因,有必要借鑒馬克斯-尼夫(Max-Neef)的“人類基本需求轉輪”(圖2)。
本文以辯證的方法看待馬克斯-尼夫的轉輪理論(圖2)和馬斯洛按照等級和次序發展的需求理論(圖1)。馬克斯-尼夫的轉輪認為人類的各種需求同時發生作用,這些都是基本的人類需求,并不是逐級向上發展的。雖然表面上必須在達到人類基本的生存和被保護需求之后才能追求其他需求,但是這些是相對的關系,而不是逐級的關系。對于建成環境和城市化,馬克斯-尼夫的轉輪導致場所需要回應不同的需求,在不同的時間以不同的比例回應不同的人。更復雜的現實是這樣的回應無法被框定,因為人的本性是不確定的,時間總是會改變人的行為。
因此,城市設計不能通過支配的方法控制或創造人性化建成環境。事實上,城市設計是現代主義時期實證主義的規劃方法,通過技術控制人類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認知建構,這是與人性化城市設計相背離的。從現實考慮,物理圖像基礎上的圖底理論、連接理論和場所理論對于研究城市設計方便有效,通過測繪和圖像感知構思城市環境的策略或技術利于使用,因為這些是可量化和可操作的。現實情況中這樣生成的地圖主要展現出空間的隔離,而且借此假設人類活動會促進設計環境,通常來說通過移動廊道,如街道和小路促成。然而,在現代主義的城市規劃方法中,空間隔離是通過框定的和單獨的空間達成的,這與建成安居樂業的城市理念背道而馳。場所營造遭到嚴重破壞。
另一方面,歷史文化名城似乎已經發展成為自然城市或有機城市,作為可以生活、工作和娛樂的地方。這些城市無一例外都是復雜的城市,并為理解復雜城市環境提供了很好的參考,但是理解有機環境的技術通常被減少到通過地圖和圖像理解抽象的認知,物質性的圖像技術無法展示城市的生活。

圖3 / Figure 3亞歷山大對“樹”和“半網絡”的理解Alexander’s representation of Tree and SemilatticeAlexander C. A city is not a tree [J]. Design, 1966 (206): 1–17.
本文認為,城市設計的行為根本上是基于“由內而外”的方法塑造城市,城里的人和時間決定了適應性城市環境的品質。這些不能單單通過建筑師和規劃師的技術和技巧來實現,而是通過跨學科的合作容納更多的智慧和感知。為了以城市設計的方式對城市的復雜性作出回應,理解城市復雜性的成因十分必要,在這其中把建成環境理解為相互關聯和重疊的子系統組成的系統最關鍵。
克里斯托弗·亞歷山大(Christopher Alexander)在他題為“城市并非樹形”(A city is not a tree)的文章中通過對比“樹形”(tree)嚴謹而節制的結構與“半網絡”(semilattice)開放和不確定的結構,定義了城市地區復雜性的本質[1]。亞歷山大把虛擬城市比作樹形結構,自然城市比作半網絡結構(圖3)。
樹形結構展示了受控的和受限的結點以及不相關聯節點的集群,他稱之為集合。另一方面,半網絡結構通過集合與集合之間的互相關聯而來。對人性化建成環境而言,樹形結構是一種控制,而半網絡結構充滿了可以利用的機會。前者是確定的,而后者是復雜的和不確定的。
半網絡結構由許多亞力山大所指的集合、子集合和重疊(圖4)相互連接和疊合而自然形成的。
圖4展示的是互連系統由一系列子系統構成,子系統中包含了一個個不確定的場所。受到時間影響,場所會被不確定的人際互動激活。作為一個單位,城市場所總是要適應人類的不同需求,反過來城市的系統也會刺激人類的社會空間互動。例如,城市廣場作為不同需求同時疊加的場所,形成了市場、集會、聯絡感情和抒發情感為一體的空間。如此復雜、無法預測和無法確定的互動和疊加形成的系統無法在設計中精確到非常小的細節,由于人類的行為和系統的可變部分無法被準確地預測或控制,系統中固定的部分和那些物理穩定的結構成為該系統動態的和變化部分(比如人)的加速器。亞力山大把系統中的固定部分稱為“容器”(receptacles),而可變部分稱為半網絡。

圖4 / Figure 4半網絡中相互重疊的集合 / Overlapping sets in a SemilatticeAlexander C. A city is not a tree[J]. Design, 1966 (206): 1–17.
任何建成環境都不可能通過觀察物理或明顯的特性而完全理解,也不可能單單考慮城市形態的物理屬性、結構和模式而被成功地設計出來。海德格爾對本體論建構中“存在”(being)和“原始”(primordial)場所的定義,必須和他的“棲居”(dwelling)一起作參考,才能理解好場所的自適應性。這是以認識論的方法理解與此相關場所的動態和流動性。
以上把對于場所的討論發展到對比波爾多(Bordeaux)和德拉克斯(Deleuxe)截然不同的定義。波爾多指習慣,以慣性和抑制為基礎;德拉克斯指組合,場所以流動和變化為特征[2]。場所因此被認為并非靜態和抑制性的。亞力山大把不變的或固定的部分看作波爾多所指的靜態,而系統中動態和變化的部分被認為相當于德拉克斯所指的變化和流動。所以場所作為一個系統,通過不斷變化和動態的部分將固定和靜態的部分激發出活力,由此成為穩定和可變的綜合體。系統中穩定和具體的部分也就是本文所指的“有形”(tangible)之下的、不斷變化的動態根莖分結構,被稱為“無形”(intangible)層。
在文脈“有形”層可以被物理感知的表面之下是一層基礎的物理系統,即 “無形” 的人類活動。場所被認為是動態的,適應于人類活動,這是一個“社會空間公約”(sociospatial pact)。參考了變化和動態必然因素的時間成為一個關鍵的決定因素,變化和適應都是時間因素導致的結果。下一節主要分析人文場所設計中另一個關鍵要素時間。
在人文城市背景下,城市的復雜性,如果不結合關鍵的時間因素,是無法在地圖上被清晰地表示出來的。抽象的地圖可以展示出數十年乃至一個世紀的時間跨度中時間對城市與聚居地的影響,而人類發展史上社會空間的動態發生得更短,可能短到幾秒之間,渺小得如同亞力山大例子中的藥店、報紙架和交通信號燈[1]。
多維(Dovey)在他的聲明中擴展了場所的定義:“……所有的場所都處于不斷的變化之中。然而,這么多關于‘場所’的思想將其作為一個稍顯靜態的概念。場所等同于不變,它的‘場所感’‘特征’或‘身份’被看作是相對穩定的。”[2]多維肯定了基于慣性的場所目標設計。文脈中靜態的或不變的部分很容易被識別出來用于分析,如果重點放在城市系統固定或具體的部分,場所的設計就變得簡單起來。事實上,許多現代的城市規劃和設計方法確實關注這些固定的、通常是場所物理元素的管理和并置。現代城市的設計參考了城市設計的一般性原則,以抽象的分析和抽象的概念設計為特征,以物理環境下的圖像為表現,沒有將太多關注放在讓場所充滿活力的因素以及那些可變的、不穩定的和不確定的因素上。
城市場所作為一個系統,以各個部分之間相互聯系和連接為特點。亞歷山大認為系統是集合的組合,集合由一系列相互關聯的部分組成。多維把系統比作一個混合體,參照了德拉克斯的定義:“混合體作為一個整體,各個組成部分之間互相關聯和流動,也就是各個相互聯系部分的社會空間集群,它們相互之間的流動使部分和整體形成了身份和功能”[3]。這一定義對本文的立場非常重要,因為整體被解釋為包容性質的,如同系統中社會經濟(無形)的部分。這就意味著系統作為一個整體容納了固定部分(有形)和無形的社會空間子系統(根莖類的次結構)之間的相互關聯性。場所成為一個整體系統或相互關聯的部分(疊加的集合)的混合體。理解場所作為一個系統或一個混合體所需要的設計方法,必須與設計的復雜性相結合。
傲慢的、抽象的和孤立的城市設計方法的盛行是典型的現代主義客觀規劃,會導致場所的設計最終呈現為抽象的空間。抽象的方法論必然形成抽象的場所。抽象的場所與人和時間的動態相分離,決定并控制了人類的存在和行為。
勒菲弗(Lefebvre)在1991年提出空間既是一種生產方式,又是一種產品[2]。梅西(Massey)在1993年中提出社會空間并置說,空間是由社會建構的,而社會是由空間建構的[2]。城市設計中普遍流行的現代城市設計方法論傾向于認為社會是由空間建構的,從而否定了空間作為社會建構的可能性。這種情況在很大程度上為了方便而忽視了復雜性,而復雜性與時間和人類活動有著非常大的關系。
時間在感性分析場所時和對人文場所進行概念設計時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在城市設計中將可變的時間跨度納入現代城市環境通常是被忽略的。明顯依賴統計和數值數據,包括那些新城市主義倡導的,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排除了棘手的可變的時間跨度。此外,現代城市建筑面向對象的本質,忽視了人類生存和居住的主體性。這種自然的忽視造成的結果有時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積極效果。忽視必然導致空間浪費,這可能會加速產生“非正式場所”(informal place),從而使空間隔離的人工邊界中沒有了人類社會空間互動的力量,或者忽視了人類的時間跨度,使場所的特性得到改變。如此,社會重新定義了空間。當人類的基本需求產生影響,改變了建成環境的性質和本質,把抽象的空間變成人類的場所時,以上情況也就自然而然地發生。
南非德班沃里克樞紐站區(the Warwick Junction Precinct),是城市場所轉型的一個典型案例研究。規劃與“自發”(incidental)不可避免地碰撞把城市“失落的空間”(lost space)重新定義為一個充滿活力的非正式場所。
沃里克樞紐站區在英國殖民當局的空間政治和法律壓迫下生長起來,成為“非白人”(non-white)的商業經濟活動中心,尤其是在1860年“契約印度人”(indentured Indians)之后成為被稱為 “印度乘客”(passenger Indians)的印度貿易商人聚集的地方。作為一個港口城市,德班從一個英國殖民小鎮發展成為二元城市,既是殖民城市,又有像沃里克樞紐站區這樣的街區,也叫作“黑色CBD”(black CBD)。雖然德班定位為殖民地城市,但是沃里克樞紐站區一直以來圍繞著市民的需求和愿景逐步發展。該地區的發展有點類似于亞歷山大[1]描述的半網絡結構,以附加的生命力和非決定論為特征。這里是邊緣地位的人們全力建設起來的,既沒有經過規劃,又沒有打算規劃,這才使得德班如此地獨特[4]。
1820年歐洲移民到來之后,德班鎮逐漸發展起來。德班鎮的第一條軌跡可以從托馬斯·奧克斯(Thomas Oakes)的畫作《1846年的德班》(Durban 1846)(圖5)中明顯看出[5]。
從圖5可以看出沿著南部納塔爾港口(the Bay of Natal)邊緣開始形成了一些街道。1860年印度契約工人到來之后,將城鎮在短時期內發展成為二元城市,既是英國殖民鎮,又有沃里克這樣的街區。
城市從20世紀初的殖民地時期開始,經過前種族隔離時期和20世紀70—90年代的種族隔離時期,盡管城市被分為兩個隔離區或二元城市(圖6和圖7),但是城市迅速發展壯大。

圖5 / Figure 5托馬斯·奧克斯繪制的1846年的德班 / Thomas Oakes drawing of Durban 1846Rosenberg L, Vahed G, Hassim A, et al. The making of place: the Warwick Junction Precinct [M]. Durban: Durb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Press, 2013.
沃里克樞紐站區的快速發展,在圖6中以一個虛線圓圈表示,在圖7中以更大比例進行呈現。這一地區沿著殖民城市規劃的網格布局延長線發展,主要由于道路和鐵路網絡的介入,原先的規劃總是不可避免地造成空間的浪費。由于空間的“零碎特質”(residual nature)和“毫無特色”(missed identity),特蘭西克(Trancik)[6]稱之為 “失落的空間”,而失落的空間意味著對空間潛力的浪費。根據門寧(Menin)[7]的解讀,這樣的空間甚至可能表現為反空間(anti-space)或“非域之境”(atopia)。下文探討社會空間互動是如何將零碎空間或失落空間轉變為充滿活力的城市空間。
沃里克大道(Warwick Avenue)沿著南北軸線延伸,與早市(Early Morning Market)相鄰(如圖7 中22所示),主要用于車輛行駛。同樣,在早市與柏里亞車站(Berea Station)(如圖7 中20所示)之間的道路完全用于車輛交通,這樣導致沃里克大道與柏里亞車站的完全分離。此外,柏里亞車站與沃里克樞紐站區格雷街(Grey Street)分離,高架公路穿過柏里亞車站(圖7 中20)和印度市場(Indian Market),現在被叫作維多利亞市場(Victoria Street Market)(圖7 中18)。這樣的結構在空間隔離和機動車輛占支配地位的基礎上生成,成為亞歷山大[1]所指的樹形結構,或者是多維[2]所指的靜態或抑制空間的典型范例。受現代城市規劃的直接影響,物體(建筑物)之間的空間變成剩余的零碎空間。這一類城市規劃是面向對象的城市規劃和設計方法,沒有考慮到剩余空間內的社會空間、主觀和互動的無限可能性。

圖6 / Figure 6德班的發展,19世紀70年代至20世紀 / The growth of Durban, 1870so 1900s.Rosenberg L, Vahed G, Hassim A, et al. The making of place:the Warwick Junction Precinct [M]. Durban: Durb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Press, 2013.
沃里克樞紐站區格雷街卻有一種強烈的外部與內部空間的融合。商鋪與其上的住宅連接,延伸向路面。商店和路面之間有直接關系,因為很多商店把貨物擺放在路面上,形成非正式的街頭集市,特別是在狹窄的街道兩邊和建筑物之間的通道,這類情況至今仍普遍存在(圖8)。
圖8中建筑物之間形成的通道完全以行人為導向,并與側翼的商店以無縫的流體方式相連接。街道變成了以人為標準的市場。隨著南非民主制的推進,沃里克樞紐站自然變成許多被邊緣化的社區,尤其是來自非洲遷移到該市尋求就業以及從事小生意者。這些歷史上被邊緣化的群體缺少資本資源,這些小本生意大多情況下是非正式的。
格雷街也發生了迅速的轉變,在受遮蓋的路面下,正式的商店和非正式的貿易之間通常保持著共生的關系(圖9)。

圖7 / Figure 7沃里克基礎設施和機構的演化:20世紀70—80年代種族隔離時期Evolution of the facilities and institutions in the Warwick (WJP): apartheid period from the 1970s to the 1980sRosenberg L, Vahed G, Hassim A, et al. The making of place: the Warwick Junction Precinct [M]. Durban: Durb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Press, 2013.
在格雷街找到非正式商貿和正式商貿之間新型的協同關系時,沃里克樞紐站地區相應地實現了非正式商貿剩余或浪費空間的殖民地化。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由規劃師和設計師的行為導致的浪費和剩余空間卻形成了空間回收,為這樣死寂的失落空間注入了活力。由于人們純粹的謀生需求和意愿,那些人行道兩邊、大橋下、大型集合地、樓梯下和建筑物之間的剩余空間變得越發充滿活力。
其積極的結果導致典型的樹結構轉變成復雜系統中各種集合相互交接的系統,這反過來又影響了城市的適應性。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建筑師受委托利用新的城市身份的活力將商貿功能的鏈橋與沃里克大街區分散的各個部分相互連接。最終,通過穿過柏里亞車站的大橋,沃里克大街區的城市能量與格雷街的城市能量得以聯結起來(圖10)。
沃里克大街區也由此從無菌和靜態的環境,以機動車輛為特征,變成了一個充滿活力的商貿地區,即非正式的商貿區,占據整個城市非正式貿易的60%。在一個動態的半網絡結構里,沃里克樞紐站以一系列相互關聯的集合和各種重疊為特點。社會經濟愿望和基本需求定義了根莖的子層,豐富了該場所的城市性格,把公共交通樞紐轉變成該市最大的非正式市場。
諷刺的是沃里克樞紐站的成功源于讓未經定義的、剩余的空間適應人們的社會經濟愿望,這是把空間作為社會建構的一個例子,由此產生如何把城市規劃與設計的有效性納入人文場所,并對城市設計行為進行反思的問題。現代城市設計的策略和技術中缺乏什么關鍵因素造成空間的零碎,形成了失落的空間和非域之境?進一步的一個問題,非常關鍵,涉及認識論和多元智能的價值以及城市場所設計中多種經驗的問題。
本文認為,靜態和抑制性城市環境的造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城市規劃與設計充當了學科意義上的“孤島”。它提出城市設計需要進行改變以便創造人性化的場所,而且需要運用多元智能、經驗和視角的價值;通過嚴謹的辯論、沖突和對抗達成共識以后產生設計解決方案。
6.1 城市分析:主觀感知與批判性探究
上述討論表明設計師普遍有一個認識不足,即把抽象空間的潛力轉化為人性化的場所。雖然設計師有足夠的能力客觀地處理場所,但是似乎缺少設計復雜的人類需求和價值的能力,這種能力可以讓空間定義社會成為必然的趨勢。有人認為這歸因于對城市文脈采取了客觀或面對對象的分析,用類似面對對象的分析方法進行城市空間的概念設計,但是為了利用定義空間的社會因素潛力,設計師必須以一種更親密的和更主觀的方式與城市文脈接觸。對文脈中地圖和物理對象的閱讀造成了對抽象感知的過度依賴,會降低個人對于感知和理解文脈根莖下無形層的能力。
然而感知是主觀的,因為觀察者帶著個人的過濾器和鏡片。以城市設計師為例,他或她的主觀鏡片主要放在文脈的物理和表現屬性上。把不同的參與者投入到城市分析中,試圖在多元視角中理解文脈,難道就不是明智的和有價值的嗎?一個社會學家、建筑師、商人和藝術家根據自己的主觀過濾器,以不同的方式感知同樣的文脈。城市分析必須綜合多角度觀察文脈的各個層次,雖然這是設計師一般不被訓練的內容,但是這將對文脈的潛在層次有一個更深層次的理解,反過來又將挖掘設計人文城市場所的潛力。為了讓這種情況發生,城市分析中跨學科的分析方法是很有必要的,可以達到客觀地(有形)同時主觀地(無形)觀察文脈的目的,這就要求設計師放棄他們的“專家文化”以了解社會空間的互動。參與感在文脈的批評性探究中非常重要。
通過商貿橋的方式重新振興沃里克樞紐站,把不同地區連接起來,這是通過社會空間觀察進行設計介入的成功案例。設計的過程必須與非正式經濟的復雜性和“附帶空間”的繁衍進行交接,附帶空間振興了非正式貿易的縫隙市場,也被叫作“失落的空間”。社會貫穿到空間中,使得空間提高了地區社會經濟活力。
6.2 重新定義設計“行為”
城市設計及其營造的方法和過程不再繼續依賴于實踐模式,這樣的設計發生在與社會脫節的學科孤島。設計工作室往往是一個“不創新”(disconnected creativity)的地方,在那里直覺支配了理性,內向和“本我”(I)無法給予外向或設計社區以空間。在“本我”的范式內設計必然導致對文脈的強加,在這種模式里,客觀的癡迷或“主觀的我”(subjective I)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社會或社區,所謂“集體”(collective)的愿望。那么,教學過程和認識論該如何變革參與到設計過程中,同時考慮到社會和文脈的多個層次?
在認識論上達到平衡是迫切需要的,這樣才能參與到社會文脈的復雜性當中,同時構思出創意的設計解決方案,才能開發出適應性建筑和城市設計解決方法。斯坦普斯(Stamps III)[8]所指的榮格(Jung)的《心理類型》(Psychological Types)(1976)探索是否有可能在設計實踐中實現認識論的平衡。斯坦普斯對建筑教育中主要以學生的想象力和情感的表達為依據評判成績以及把學生在藝術范疇內社會化持批判立場;認為建筑學生需要開發如思維、感知和外向型的技能以處理文脈中的復雜性。因此,平衡的認識論方法所需要的技能和理解力超出了建筑或設計培訓和實踐的限制,孤島類型的工作室不能發展出設計思想,也不能得到進一步發展。在一般情況下,與文脈相結合需要外向思想和設計思路,通過互動、對話、沖突、矛盾乃至共識進行自然發展。設計變成集體的共同努力而不是個人 “本我”的成果。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設計師必須放棄他或她的“專家文化”,并開始投入于扮演此地居民的各種角色。
史尼克拉斯和謝比(Schneekloth & Shilbey)[9]指出專家文化的概念是必要的,以創造出相關性和有意義的建筑和設計—適應性建筑。
“將建筑超越于專家文化的范圍,置于場所營造實踐的位置,在現代和后現代理論、知識和社會/文化實踐之間……試圖使得此專業和學科的實踐更具相關性、責任感、綜合性并相互對立……。”[9]
為了使分離、理論、實踐和社會之間縮小差距,設計必須與多元智能和經驗進行更多的接觸,因此適應性建筑和人文場所的設計必須通過協同合作進行發展。“跨學科”因此成為設計行為中的一個關鍵概念。由于跨學科方法中的基本原則是合作,因此設計中采用這樣的方法至關重要,這樣才能創造出有意義和相關性的場所。設計解決方案的建構過程,通過參與的方式,借鑒相關學科的知識,但最重要的是把社會納入設計的一部分。設計解決方案從而回應社會和場所的復雜性,因此能渾然天成而不是刻意做作。
當回到亞歷山大的半網絡概念或者多維把文脈作為一個不斷變化的場所時,人文城市“成為”場所顯得尤其重要。因為半網絡不是設計出來的,固定系統的設計變成了半網絡浮現的容器,半網絡和不斷的變化如何進行概念化?它們不能,但是固定系統的設計絕不可能是限制性的并超出必要的安全感之外。城市場所的設計必須被看作是一個提供各種重疊活動機會的系統和不確定的、適應于人類動態的復雜系統。這樣的場所自然演化,隨著時間與時俱進,隨著社會變化改變自我的性質,場所的建筑也成為半網絡結構的容器。把重點放在物體上,主觀上與社會空間互動產生關聯,隨著時間的推移產生社會動態和不斷的變化,為空間設計下定義并貫穿到空間設計當中。主觀參與到包容的、跨學科的范式中,允許社會、文化和社區身份進行表達,這對于產生歸屬感或城市所有權至關重要,其結果是在居住、工作和娛樂的城市內達到居住和社會參與。以這種方式,人和時間成為人類城市形態中重要的決定因素。
致謝
本人真誠感謝南非國家研究基金會(NRF)提供資金,協助論文的實地調查。
The Human City: People, Place and Time as Critical Determinants of Urban Quality
Urban design theory since the modernist era has been predominantly object-oriented. As a result urban analysis and design strategies generally focus on the tangible, concrete and perceivable. The paper argues, however, that it is vital to understand the intangible, indeterminate and rhizomic sub-layers of context in order to develop the human city as a place in which to live, work and play. In order to achieve this, it is posited that an interdisciplinary, collaborative approach to design be inculcated.
Humanistic; Place; Complexity; Indeterminate; Interdisciplinary

圖8 / Figure 8沃里克樞紐站區/格雷街正式商店外兩幢建筑物之間小巷里的非正式商貿 / Informal trade on alleys between buildings outside formal shops in the Grey Street作者攝于2013年.

圖9 / Figure 9格雷街建筑類型:街邊低矮的商店,商店之上的住宅單元和路面上的非正式貿易者 / The typology of the Grey Street buildings – low rise with shops at street level, residential units above and informal traders on the pavementLuckan Y. D’Urban resilience: The Warwick Junction Precinct [J]. L’Architettura Delle Città — The Journal of the Scientific Society Ludovico Quaroni. 2014 (3-4-5): 165–194.

圖10 / Figure 10沃里克樞紐站區鏈橋上的非正式貿易 / Informal trade along link bridges, Warwick Junction Precinct Luckan攝于2014年.

2015年9月16日
Received Date: September 16, 2015
Author Introduction
執業建筑師亞莎恩?拉肯(Yashaen Luckan)是德班理工大學教師,教授理論、城市設計和設計工作坊。他還擔任南非建筑行業理事會現任主席。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兩個主要領域,即建筑教育和城市化。這些領域形成了他的研究出版物和會議論文的主體。拉肯在研究中運用批評性思維,在建筑教育、城市化和聚居地的人文場所中倡導人文主義。他在教育和實踐中倡導的“跨學科”哲學采用批判性的態度,對于充分考慮人、場所和時間的城市設計和建筑來說至關重要。來源: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