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偉(江蘇省無錫監獄,江蘇 無錫 214043)
法治監獄視角下
構建罪犯社會保障的價值意蘊
徐西偉
(江蘇省無錫監獄,江蘇無錫214043)
【摘要】法治中國建設不斷推進,建設法治監獄已經成為監獄機關的重要話語。當下罪犯處于社會保障體系的“真空”。維護罪犯的社會保障權,既是社會文明程度提高的表現,也是法治文明進步的彰顯。維護罪犯的保障權利,可以提高監獄改造效能,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有效預防重新犯罪,有力保障罪犯人權,提高監獄建設法治文明程度。
【關鍵詞】罪犯;法治監獄;社會保障
中共十八屆四中全會全面部署了依法治國、建設法治國家的重大任務。監獄是刑罰執行機關,需要全面推行依法治監,建設法治監獄。法治監獄建設將是今后監獄工作的重要話語。罪犯仍然是社會公民,除了被剝奪自由等部分權利,他們仍然享有公民應享有的一些權利,他們回歸社會后又是社會公民,同樣有權利享受我國改革發展的成果。維護罪犯的保障權益,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需要,公平正義也是監獄執法的基本要求,正如羅爾斯在《正義論》中所說:“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正像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價值一樣。”[1]在某種程度上,實現罪犯的社會保障權,是建設法治監獄的重要內容,也是社會主義人道主義的彰顯。
張晶先生在上個世紀90年代就提出了“囚權主義”的思想。罪犯雖然觸犯刑律,被關押在監獄接觸懲罰與改造,但是他們仍然享有很多權利,其中保障權就是一項十分重要的權益,其中包括保險、救助、幫扶等,既有經濟權益、也有文化權益,甚至還享有一些政治權益。當然一些監獄已經開展了對困難罪犯及家屬的幫扶、救助活動,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但是罪犯仍然被排除在社會保障體系之外。將罪犯納入社會保障體系,能夠起到激勵罪犯積極改造的作用,同時也配合了罪犯的思想教育,提高了教育改造效能。構建罪犯社會保障,是法治監獄建設的應然選擇。
我國監獄的行刑觀逐步由報復刑向教育刑、自由刑過渡,提高教育改造質量已經成為監獄工作的重心。罪犯往往會根據自己的利益進行價值導向的選擇。罪犯普遍具有功利化傾向,很容易以“有沒有用、有沒有利”為價值判斷標準。特別是當前監獄出現的限制性減刑罪犯,最低服刑年限長達二十五年,在封閉的環境中,難免形成嚴重的監獄人格,又戴著“勞改犯”的帽子,復歸社會后很難在短期內適應社會。有些刑釋人員已經妻離子散,親友對他們也是冷眼相觀,社會對他們更是歧視有加,這些因素導致了罪犯內心缺乏安全感,憂慮將來的生活。不幸患重病的罪犯,雖然符合保外就醫的條件,但由于昂貴的醫療費用超出了家屬的支付能力,家屬拒絕簽字接收,或者盡管接收了,卻無錢治病,在家“等死”。罪犯的不安全感,直接影響罪犯的改造積極性,有些罪犯情緒消極、心理悲觀,還有的罪犯產生了仇恨心理,為其重新犯罪埋下了隱患。根據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安全的需要是人的第二層次需要,人只有滿足了安全的需要,才能生活的踏實,才能積極面對工作、學習。
馬克思認為追求利益是人類一切社會活動的動因。馬克思指出:“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2]在各種不同的利益中,以物質利益為主要內容的經濟利益是基礎,它決定并支配著人的
活動。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人總是生活在現實的世界中,人都是現實的人、具體的人、從事實踐活動的人。罪犯雖然暫時生活在監獄這個特殊的環境中,但是刑滿釋放后,立即面對衣食住行等具體的生活問題。服刑期間缺乏安全感,同樣會影響到改造的情緒,特別擔憂刑滿后的生活,一旦回歸社會,面對巨大的生活和心理壓力,很容易重新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在服刑期問,社會保障措施能夠促使服刑罪犯更加安心改造,免除后顧之憂;回歸社會后,社會保障能讓其更加從容面對生活,最大限度地降低因就業、生計、醫療等因素所迫,重新走上犯罪道路的可能。”[3]監獄的持續安全穩定,從根本上講,還要依靠罪犯的穩定,罪犯是監獄安全穩定的根本因素,撇開罪犯這一主體,單獨依靠高墻電網的威懾、監規紀律的規范、禁閉嚴管的警示等外在因素,只是權宜之計。做人的工作,就要把人放在中心位置。將罪犯納入社會保障,滿足罪犯的安全需求,將從根本上消除罪犯的后顧之憂,為監獄的持續安定穩定奠定基礎。
當前罪犯的社會保障處于缺失狀態,這同國家倡導的社會保障全覆蓋的要求相悖,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要堅持全覆蓋、保基本、多層次、可持續的方針,以增強公平性、適應流動性、保障可持續性為重點,全面建成覆蓋城鄉居民的社會保障體系。”[4]參加社會保障,是每一位公民的現實權利,法律法規并沒有剝奪罪犯參加社會保障體系的權利。
社會的發展進步,也要借鑒西方國家經驗,逐步構建起覆蓋城鄉的社會保障網。罪犯也是社會的一員,同樣面臨著醫療、養老等問題。實現罪犯的社會保障權益,將他們納入社會保障網,消除了保障體系的死角,實現了全覆蓋。這樣就可以實現罪犯入監前后的銜接,為罪犯設置一個復歸社會的緩沖階段,讓他們適應社會生活,減少了威脅社會安全的不穩定因素,有利于促進社會的和諧穩定。
罪犯終究要回歸社會,但是有一部分罪犯刑滿時已經接近或達到退休年齡,如果之前沒有辦理社保,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由于失去了勞動能力,又戴著“勞改犯”的帽子,親朋好友不待見,社會給予歧視,他們將成為社會保障的“真空”,生活將會很悲慘。“有相當一部分罪犯出獄后直接面臨著養老問題。由于通過社會保險途徑領取養老金需要達到一定的繳費年限,而罪犯在服刑期間又沒有參加社會養老保險,由此產生許多家庭和社會問題。”[5],有的罪犯入監前繳納社保,還有的是機關公務員,他們在職時不需個人繳納社保,坐牢后,就沒有了保障,出監后要重新開始。大多數罪犯入監前后都沒有繳納過社保。為了配合全社會保障體系的構建,加上罪犯也要參加生產勞動,并產生一定的經濟效益,監獄又不能直接發給他們,筆者認為,監獄機關以給罪犯辦理社保的形式,把一部分經濟效益補貼給罪犯,這是具有現實可行性的。
監獄押犯中的累犯和二次以上故意犯罪的罪犯所占的比例很高,相當一部分罪犯具有犯罪前科,這一問題始終威脅著社會的安全穩定。很多罪犯甚至是二進宮、三進宮,這些罪犯回歸社會后,成為社會很大的危險因素,是違法犯罪的重點人群。同時,也導致了社會公眾對監獄改造工作的不滿。究其原因,當然與犯罪人的種種惡習分不開,但是與社會保障的不健全也有關系。一些犯罪分子,具有好逸惡勞的惡習,加上他們的犯罪成本很低,原本就生活在社會下層,相當一部分是低學歷、缺技能、無財產。我們試想,如果社會保障比較完善,每個人都被納入社會的保障網,特別是服刑的罪犯,如果他們也有一份屬于自己的基本保障,這樣他們的再次犯罪的成本將大大提高。國家需要出臺相關社會保障的實施細則,對犯罪人,特別是再次犯罪的人的保障層次進行相應的下調,這樣就提高了犯罪成本,刑滿釋放人員更是不敢輕易再次犯罪。構建起全覆蓋的保障安全網,就能起到社會減壓閥的作用,有力的促進社會和諧,有效地降低重新犯罪率。當然,罪犯的社會保障只是保基本、低層次的保障,不能和社會其他群體相媲美,不然的話就體現不出犯罪的懲罰性。
社會的和諧穩定需要全社會共同努力,創新社會管理也需要加強對罪犯及刑釋人員的管理。按照傳統的觀點,監獄是國家暴力機器,專政工具,罪犯是敵人,是人民專政的對象,從情理上就傾向于懲罰罪犯。但是社會的發展進步,監獄的職能逐步轉向教育人、改造人、轉化人、發展人、甚至實現人。剝奪罪犯的自由,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如果一味的強調懲罰,折磨他們,就會使其產生憎恨,從心理產生抵觸情緒,不利于改造目的的實現。社會的和諧穩定,需要社會各群體和諧共生。罪犯及刑釋人員在一定程度上是弱勢群體,需要全社會的關愛。恩格斯曾經主張,“一切人,作為人來說,都有某些共同點,在這些共同點所及的范圍內,他們是平等的,這樣的觀點自然是非常古老的。但是現代的平等要求是與此完全不同的;這種平等要求應當是,從人的這種共同特
性中,從人就他們是而言的這種平等中,引申出這樣的要求:一切人,或至少是一個國家的一切公民,或一個社會的一切成員,都應當有平等的政治地位和社會地位。”[6]罪犯仍然是公民,他們在監服刑是接受懲罰和改造,但是仍然享有社會保障的權利。這也有利于增加他們的社會化程度,體會到社會并沒有拋棄他們,刑滿后積極回饋社會,不再違法犯罪。
西方國家總是攻擊我國的人權問題,罪犯的人權問題更是攻擊的焦點。西方國家說我國的罪犯沒有人權,罪犯的權利被侵害。雖然他們是在散布謠言,屬于無中生有,但是這些攻擊也損壞了我國的聲譽。將罪犯納入社會保障體系,將能很好的保障罪犯各方面的權益,特別是養老、醫療等基本權益,這些都是人權的重要組成部分,讓罪犯回歸社會后,病有所醫、老有所養,體驗到社會的溫暖,對將來的生活充滿信心。這就能很好的回應西方國家的指責,提高我國的國際形象。
我國一向非常重視罪犯的人權,包括政治權益、經濟權益、文化權益、健康權益等方面的保護,監內已經開始對困難的“三無”罪犯實行救助,比如有的監獄成立“陽光幫扶基金”,即助學基金、救助基金、慈善基金,對確有困難的罪犯及家屬進行救助,取得了良好效果。很多監獄在積極探索監內文化教育和技能培訓,開展掃盲、中小學教育,鼓勵罪犯積極參加自學考試,并且實現了與社會自考的無縫對接,很多罪犯已經拿到了大專甚至本科文憑,既學到了知識,同時還拿到了文憑。監獄組織的技能培訓也在如火如荼的開展,面點師培訓、國畫裝裱培訓,服裝制作培訓等,引進社會優秀的培訓資源進入監獄,讓罪犯掌握謀生技能,為他們刑滿釋放后的生活、工作奠定了堅實基礎。馬克思認為,應當“給每個人提供全面發展和表現自己全部的即體力和腦力的機會”,從而達到“個人能力的全面的普遍的發展。”[7]
賦予罪犯社會保障權,是保護罪犯人權的重要體現。“任何一種所謂的人權都沒有超出利己主義的人,沒有超出作為市民社會的成員的人,即作為封閉于自身、私人利益、私人任性,同時脫離社會整體的個人的人。”[8]與作為社會存在的罪犯相對應的保障權益包括保險權益、救助權益等。保障權益是實現罪犯個體的內在需要的權益,他們通過享有保障權益來保障自己生活的狀態。所以,政治權益本身即是以“人是目的”為依歸的,是手段和目的的統一。
我國改革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是為了人民,罪犯是未來的人民,他們刑釋后也要共享我國改革發展成果。罪犯是一個特殊群體,失去了自由,在監獄接受改造,社會地位不明確,所享權利不明晰,保障機制不健全,如果處理不好,他們很可能成為社會的危險因素,威脅著社會的安全穩定。馬克思主義是關于人的解放學,以尊重人、發展人、成就人為核心。監獄以教育改造罪犯為中心工作,其實質是做人的工作,做人的工作就要堅持人的主體性,增強教育改造的實效性。罪犯既然在教育改造中處于主體位置,那么必須以罪犯為本,發揮罪犯的主體作用。將罪犯納入社會保障體系,既是對弱者權益的保護,也是對人的價值的彰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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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陶政)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436.
On Value of Constructing Criminals’Social Security from Ruling Prison by Law Perspective
Xu Xiwei
(Wuxi Prison of Jiangsu Province, Wuxi Jiangsu 214043)
【Abstract】With the development of ruling China by law, the prison authority’s main task is to improve the construction of ruling prison by law. Nowadays, the criminals do not share the social security, which not only shows the degree of social civilization, but also highlights the civilization development of rule by law. Therefore, keeping the criminals’rights can increase the efficiency of the prison reform, perfect the social security system, prevent them from crime again, guarantee the criminals’human rights, and finally improve the prison construction of the civilization degree of ruling by law.
【Keywords】criminals; rule prison by law; social security
【作者簡介】徐西偉(1982-),男,山東郯城人,江蘇省無錫監獄民警,法學碩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
【收稿日期】2015-05-14
【文章編號】1671-5101(2015)04-0098-03
【文獻標識碼】A
【中圖分類號】DF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