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機《營衛論》陰陽觀探析

潘　云，王　鍵

(1.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29；

2.安徽中醫藥大學省部共建教育部重點實驗室，安徽 合肥　23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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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機《營衛論》陰陽觀探析

潘云1，王鍵2

(1.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100029；

2.安徽中醫藥大學省部共建教育部重點實驗室，安徽 合肥230038)

[摘要]新安醫家汪機承襲易學中的陰陽思想，在其《營衛論》中通過闡述營衛陰陽氣血的關系、營衛之說的具體內容以及人參黃芪益氣養血的特點，體現其“以陽為本”的陰陽觀。

[關鍵詞]汪機；營衛論；陰陽；以陽為本

明代新安醫家汪機，字省之，號石山居士，在學術和臨床上建樹頗多。在其行醫的40余載中，汪氏勤于著述，先后編寫抄錄了10多種醫書，在其傳人所編集的《石山醫案》中，有其著名的《營衛論》一文。此文附于《石山醫案》之首，其內容一方面以營衛之說完善朱丹溪“陽常有余，陰常不足”理論，另一方面根據營衛之理提出參芪雙補之用，溝通朱丹溪“重視滋陰”與李東垣“偏于升陽”兩法，為文后諸多醫案中參芪的運用提供理論基礎，汪氏從此開創新安溫補學派。

汪機承襲易學思想，《營衛論》中有關營衛陰陽氣血的關系、營衛之說的內容、參芪益氣養血之用的特點等論述體現其“以陽為本”的陰陽觀。

1營衛之說體現“以陽為本”的陰陽觀

1.1丹溪“陽常有余，陰常不足”體現“以陽為本”“陽常有余，陰常不足”理論表明，陽氣在生命表現中處于持久強大的一面，而陰氣卻時缺時滿，但彼時醫者不明丹溪“陽常有余，陰常不足”的真諦，于臨證之時，“凡百諸病，一切主于陰虛，而于甘溫助陽之藥一毫不敢輕用”(《營衛論》)，造成專主陰虛、專用陰柔補血之藥的現象，滋陰之法蔚然成風。然而，汪機舉丹溪治產后陰虛一案，說明丹溪臨證之時并非專主于血，而是根據氣血盛衰決定補氣補血的多少，并非見陰虛只補血，可見丹溪分析病機時對陰陽皆有所慮。由此可見，生命常態下，陽氣主導性強于陰氣，而在陰分缺失的病態下，補陰依舊需借助陽氣之力方可得以補全。汪機以丹溪一案批判專門補陰之弊，體現其注重陰陽互根的關系，并展現“以陽為本”的陰陽觀。

1.2汪機營衛之說闡釋丹溪之論，展現“以陽為本”丹溪又曾言：“陽常有余，無待于補”，即陽氣無需言補，此因于“(人稟日之陽為身之陽而日不虧)人稟天之陽為身之陽，則陽常有余”，且“若果陽虛，則暴絕死矣”，但丹溪仍說“氣虛不補，何由而行”，并且諸多醫書還有關于補陽之法的論述，二者似有矛盾之處。為了解除這一矛盾，汪機提出營衛之說，認為補陽乃是補營之氣，因營之氣屬陽，補陰乃是補營，因營氣相對于衛氣屬陰，所以丹溪的補陰指的就是補營，而補氣補陽就是補營之氣，營中含有氣與血，因此氣血虛時皆需補。至于丹溪所指無待于補的陽氣，指的是相對于營氣的而屬陽性的衛氣，“無待于補”意在此陽乃是生命之根，若虛則命在旦夕，補之無益，營衛之說仍是展現陽氣在生命中的主導地位。

如此一來，汪機以“補營”闡釋丹溪氣血皆補的“補陰”，同時從營衛的角度擴大了陽氣的范圍，營衛之中，衛氣屬陽，營之氣亦屬陽，營氣相對于衛氣屬陰，但營氣之中更分陰陽，也就是營氣之中仍有陽，所以陽氣的范圍更廣。并且，在汪機的觀點里，屬陽的衛氣，即是“陽常有余，無待于補”的陽氣，倘若此陽虛弱，則暴絕死矣。由此可見，陽氣對于生命的重要性。汪機將補陰釋為氣血雙補的補營，即是陰陽雙補，又將衛氣釋為陽常有余的陽氣，無不是在強調以陽氣為本的生命觀。“以陽為本”正是汪機《營衛論》的核心，并以此生命特性批評拘泥于滋陰之法的醫家。

2參芪益氣養陰之功體現“以陽為本”

汪機《營衛論》的另一個觀點，就是提出人參、黃芪具有補氣亦補血的功效特點，此特點正好迎合補營之說，即是補陽又補陰。

2.1參芪性味考據《神農本草經》中記載，“人參，味甘，微寒”，而宋元之后本草記載卻是性溫，如《用藥法相》:“人參甘溫，能補肺中元氣”。《景岳全書》:“味甘微苦，微溫，氣味頗厚”。實際上，《神農本草經》中的人參指山西上黨(在山西南部)之人參，而在汪機所處的明代之時，人參的產地已是遼河以東的東北長白山南部山脈一帶[1]。根據植物生長的地理位置的緯度不同，一般北方偏寒地帶的植物特性多偏溫，因此上黨之人參與長白山之人參在藥性上應有差別，偏寒地帶所產人參應是性偏溫之品。而關于黃芪的藥性記載，無論是《神農本草經》還是后世本草典籍中，一直都是“味甘，微溫”。因此，汪機所用人參、黃芪都是甘溫之品，與其文中所述“參芪氣溫味甘”一致。

2.2參芪益氣養陰，助陽生陰長程廷彝《病用參芪論》：“氣惟陽能生陰，而陰不能生陽”，因此，參芪體現在補陰方面的功效，一方面在于其味甘補血，而另一方面更在于參芪的益氣之功，通過養護陽氣以幫助陰血的生長。也就是說，血虛之時需考慮補氣以生血攝血，因為陽生可助陰長。可見，汪機時刻考慮顧護陽氣，以陽氣為本。

3汪機“以陽為本”的生命觀來自于《周易》

結合以上兩點來看，《營衛論》一方面通過解決丹溪補陰之弊，溝通丹溪“補陰”與東垣“補氣”來展現“以陽為本”的生命觀，另一方面根據參芪益氣補血助陽生陰長之用，指導臨床養血補陰之時不忘培護陽氣，使陽助陰長。如此一來，《營衛論》的根本是在于展現汪機“以陽為本”的生命觀，而此生命觀本于《周易》的思想。

3.1《周易》“以陽為本”的陰陽觀對中醫的影響易與醫的關系在中醫學發展歷史上一直存有爭議，但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中醫學家認為習醫必須知易，張其成在其《易學與中醫》[2]一書中詳細敘述了醫易同源、醫易會通的歷史，并分析了醫易具有相同的思維模式，足以證明易與醫之間密切的聯系。有學者認為，《周易》中乾坤的陰陽關系是以乾為主導的，并且《黃帝內經》承襲了這樣的陰陽主次關系[3]。也就是說，《周易》以乾坤二卦為眾卦之首，并以乾卦作為首卦，就已經凸顯了乾陽的主導地位。并且《黃帝內經》繼承這一思想，展現出“以陽為本”的生命觀，如《素問·生氣通天論》中所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是故天運當以日光明。”

3.2汪機思想深受《周易》陰陽思想的影響《營衛論》一文中，在論述“陽氣有余，無益于補”“若果陽虛，則暴絕死矣”之時，汪機以朱熹“天之陽氣，健行不息，故閣得地在中間，一息或停，地即陷矣”的觀點作為支持，后又說“天之陽氣，包括宇宙之外，即《易》所謂‘天行健’”，可見汪機的陰陽觀深受易學的影響。再者，汪機本是習儒出生，李鏡山在《石山居士傳略》中指出汪氏“棄去科舉浮文，肆力醫家諸書，參以‘周易’及先儒《性理奧論》而融會于一，皆余醫所未聞也”，可見汪機善于以易學思想融于醫理之中，這就不難認為汪機繼承《周易》“以陽為本”的生命觀。

“以陽為本”是中醫陰陽理論中的一大特點，陽氣在陰陽之間處于主導的地位，因為陽氣運動才可展現陰陽變化的狀態，即所謂“太極動則生兩儀”，其中動者即是陽氣之動。一年四季中的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指的正是陽氣的生長化收藏。而人體的陰陽偏頗都是通過陽氣的變化來判斷的，如陰分不足之人，表現出來的是虛熱之象(五心煩熱、面有潮紅、出汗等)，這些現象都是陽氣的表現，醫者通過觀察陽之變而知陰分的情況。因此，汪機繼承了“以陽為本”的思想，在《營衛論》中解釋陰陽時認為“天地萬物，陰陽兩者為同一氣，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以天之日月解釋之，日為陽，月為陰，同在大氣之中，月稟日之陽得以光照運行”，可見陽在陰陽之間的重要地位，而其所設的營衛之說更是具體地反映這一思想。正因為營衛之說和參芪之用所體現出來的“以陽為本”的特點，汪機開創了新安醫學的溫補培元派，重視培護中焦脾胃，而汪氏之后溫補培元派的代表人物孫一奎、程杏軒等更重視溫補下元精氣，臨證擅以參芪配伍附子、肉桂、干姜等，這一點也正是“以陽為本”更深層次的體現。

參考文獻：

[1]方土福.野山參經驗鑒別[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3:1.

[2]張其成.易學與中醫[M].南寧:廣西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1.

[3]賀娟.《黃帝內經》陰陽思想探源：從《周易》到《內經》的陰陽思想流變[C]//中華中醫藥學會第九屆內經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長春：中華中醫藥學會，2008:203-208.

·新安醫學研究·

收稿日期：(2014-10-01;編輯：張倩)

通信作者：王鍵，wangjian6301@163.com

作者簡介：潘云(1986-)，女，博士研究生

基金項目：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項目(2012BA126B00)

[中圖分類號]R226[DOI]10.3969/j.issn.2095-7246.2015.0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