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外二首]

張松

以我的名義

在我死后，拆下我的骨頭

投入詩歌的爐灶

為在雪花下寫詩的人

煮一瓣唐朝的人格

我的心、肝、脾、肺

都是干凈的。統統拿去拯救生命

復活。哪怕就一個還有脊梁骨的窮人

我的眸子里

豎著老人、孩子、女人、哭泣的墻壁

請在我的頭顱焚燒前

將它推倒。撒下一粒稻谷

收割我的靈魂

在我死亡前的最后一天

請用 地圖裹住我的全身

抽干 我所有的血液

流經 貧瘠的土壤

用我微笑的體溫

溫暖 最后一個世界

我的墓志銘 早已寫好

就一個字 人

祖父

很小的時候，你拉著我的手

走過田埂和河流

你的笑容是天上最偉大的太陽

我就天天坐在你的眼睛里

聽你講故事

后來，你的手摟著我的肩膀

圍成一個村落

幸福。在日出和日落之間隨風吹過

我在風中成長骨骼。整個世界向我膨脹

萎縮你的頭發和額頭

后來，我的手摟著你的肩膀

圍成一個酒杯

幸福。在舉杯和對視之間隨空氣流動

我在村落之外建筑城市。生活向我膨脹

萎縮道路和行程

后來的時候，我拉著你的手

走過田埂和河流

你的笑容是天上最偉大的太陽

我就天天陪在你的眼睛里

聽你講故事

父親

在我是你學生的時候

你的表情成為最偉大的圖騰

堅定對你的信仰用筆與紙的連線

答對所有的考題

讀懂你的眼神

一個教師半個農民

田地。之后得到糧食

串聯日升日落

粉筆與黑板的連接處

有我變聲的記錄

輪廓。當我的身高不能讓我仰視你的時候

我跪下

用你賜予我的脊梁和生活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