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說中的孔子

段庸生

孔子是中國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學(xué)派的創(chuàng)始人，其生平事跡于正史可征。但作為古之名人，后世附益，在所難免。古代群籍所載孔子逸事佚言頗多，古代小說中孔子的形象也豐富而多樣。

比如關(guān)于麒麟吐寶書、孔子為漢制法及通天意，在小說中是如此描述的：

魯哀公十四年，孔子夜夢三槐之間，豐、沛之幫，有赤氤氣起，乃呼顏回、子路同往觀之。驅(qū)車到楚西北范氏街，見芻兒打麟，傷其左前足，束薪覆之。孔子曰：“兒來，汝姓為誰？”兒曰：“姓為赤松，名為時喬，字受紀(jì)。”子曰：“汝豈有所見乎？”兒曰：“吾所見一禽，如麕，羊頭，頭上有角，其末有肉。方以是西走。”子曰：“天下已有主也，為赤松，陳、項為輔。五星入井，從歲星。”兒發(fā)薪下麟，示孔子，孔子趨而往。麟向孔子，蒙其耳，吐三卷圖，廣三寸，長八寸，每卷二十四字。其言：“赤劉當(dāng)起日周亡。赤氣起，火耀興，玄丘制命，帝卯金。”（干寶《搜神記》卷8）

從此記可見，孔子幾乎由圣人而成了神人。上受天意天啟，下曉人間未來。其通天之能在《搜神記》卷8中還有印證：“孔子修《春秋》，制《孝經(jīng)》。既成，齋戒，向北辰而拜，告?zhèn)溆谔臁Ｌ炷撕橛羝鸢嘴F，摩地。白虹自上而下，化為黃玉，長三尺，上有刻文。孔子跪受而讀之，曰：‘寶文出，劉季握，卯金刀，在軫北，字季子，天下服。”這些，從表面看，似乎在神化孔子，實則是孔子身上的傳奇性和趣味性在增加。“麟向孔子，蒙其耳，吐三卷圖”以及孔子“齋戒，向北辰而拜”諸行為的描寫，完全類于方術(shù)。也許，在民間眼中，孔子的高深學(xué)問與言論實則與方術(shù)之士所玩弄的“術(shù)”有共同特征。如此虛構(gòu)想象，一者是對于孔子及儒家學(xué)說在意識形態(tài)中超強力量的無奈;一者又以簡單的民間附會來脫掉孔子神秘的外衣，孔子可以是人間術(shù)士，而不是通天神仙。唐人封演在《封氏聞見錄》中的一則紀(jì)聞可以看出這種民間心理：

流俗婦人多于孔廟祈子，殊為褻慢……后魏孝文詔：“孔子廟不聽婦人合雜祈非望之福。”然則聾俗所為，有自來矣。（《封氏聞見錄》卷1）

孔子廟居然又成了人們求子的地方，孔子在人們心目中似乎無所不能。然而，把儒學(xué)中具有教父意義的孔子描述為具有生殖意義的送子觀音，其間的滑稽調(diào)笑因素，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孔子一旦萬能，人們對于孔子的神秘與敬畏也就有了無所謂的心態(tài)，這種無所謂的心態(tài)在孔子出生問題上的附會傳說表露得就非常明顯。

譬瞍夫婦兇玩而生舜。叔粱紇，淫夫也;徵在，失行也，又加野合而生仲尼焉。安在有胎教也。盧氏日：夫甲及寅年生者圣，以年在歲德。在甲寅之年生者則然矣，亦由先天也，亦由父母也。古者元氣清，故多圣;今者俗淫陰濁，故無圣人也。（《殷蕓小說》卷2）

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說：“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禱于尼丘得孔子。魯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頂，故因名曰丘云。”對此權(quán)威的解釋有兩種：一是唐朝司馬貞《索引》與張守節(jié)《正義》，即紇年高（60多歲）而顏氏女年少，他們的婚姻“不和禮儀”，故云“野合”。一是清人桂馥所說，紇與顏氏婚禮時，未能在女方的家廟中舉行出嫁禮儀，故云“野合”。今人大多沿襲這兩種說法。張秉楠認(rèn)為較合理的解釋是：“野”乃禮聘不備，“野合”是指媒聘之禮不全而結(jié)合。在此期間，徵在曾去沂水發(fā)源地尼山上神女所處的坤靈洞祈子，后生孔子（張秉楠《孔子傳》頁6，吉林文史出版社，1989）。無論怎樣，古今人對于孔子父母“野合”的解釋都與“淫奔”無涉。也許有“為尊者諱”之嫌。但民間對于“野合”卻有其非常大膽的想象，與正史的解釋明顯不同，“野合”具有了“淫奔”的意義。孔于父母的“野合”與奸夫淫婦的男女茍且之事脫不了干系，與歷史學(xué)家認(rèn)為由于年長年少而不合禮儀的“野合”已經(jīng)相去甚遠(yuǎn)。大膽的民間想象和民間生活情趣滲入其中，正如《詩經(jīng)·潦洧》中描寫男女歡會于溱、洧之濱，自由結(jié)合，時即時離，有濃濃的生活趣味。

小說中把孔子的父母“野合”大膽描寫成“淫奔”，似乎有些不顧及孔子的圣人顏面。但如此一來，也許就有這樣兩個意義：禮的限制或弛或禁，或嚴(yán)或松，但不經(jīng)媒聘的自由結(jié)合在民間始終是存在的，且于當(dāng)時《周禮》亦不為禁，本不足為怪，故對孔子父母“野合”之事無必要進行偽裝粉飾;“野合”能生圣人，是借圣人這面旗幟為所謂不合禮法之事找到一個張本，為民間存在的“野合”一類提供有利的心理依據(jù)。當(dāng)然，我們還不能就此把它上升到反禮教這樣重大的意義命題上去。

如此表述，并不意味著“非孔”是一定的，但在孔子形象趣味性增加過程中表露了很多的民間心態(tài)卻是肯定的。《搜神記》卷19有孔子食解困的記述：

孔子厄于陳，弦歌于館中。夜有一人，長九尺余，著皂衣高冠，大吒，聲動左右。子貢進，問：“何人耶？”便提子貢而挾之。子路引出，與戰(zhàn)于庭。有頃，未勝。孔子察之，見其甲車間時時開如掌。孔子曰：“何不探其甲車，引而奮登？”子路引之，沒手仆于地，乃是大魚也。長九尺余。孔子曰：“此物也，何為來哉？吾聞物老則群精依之，因衰而至。此其來也，豈不吾遇厄絕糧，從者病乎？夫六畜之物，及龜、蛇、魚、鱉、草、木之屬，久者神皆憑依，能為妖怪，故謂之‘五酉。五酉者，五行之方，皆有其物。酉者，老也，物老則為怪，殺之則已，夫何患焉？或者天之未喪斯文，以是系予之命乎？不然，何為至于斯也？”弦歌不輟。子路烹之，其味滋，病者興，明日遂行。

在這則小說中孔子又有別于正史中“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正統(tǒng)形象，既食人間煙火，也顧及眼前利益，對于怪異的解釋也是此一時彼一時。甚至孔子還是洞若觀火，指點迷津的武林高手，就更帶有情趣化的“佚事”傾向。

從《史記》看，孔子于陳地遇險主要有兩次：一次是孔子“將適陳，過匡”，“孔子狀類陽虎，拘焉五日”，后“孔子使從者為寧武子臣于衛(wèi)，然后得去”;一次是“吳伐陳，楚來救”，孔子離開陳地過蔡地去負(fù)函，在陳、蔡間被圍于野，絕糧七日，弟子饑餒皆病，在挫折中弟子們甚至對孔子之道產(chǎn)生懷疑，而“孔子講誦弦歌不衰”。遭遇如此險境，而又如何化險為夷，這樣一個巨大的空間，難免臆想與幻設(shè)。于是在臆想與幻設(shè)之中怪異甚至鬼魅亦摶益于孔子之身。如“顏淵、子路共坐于門，有鬼魅求見孔子，其目若日，其形甚偉。子路失魄口噤;顏淵乃納履拔劍而前，卷握其腰，于是化為蛇，遂斬之。孔子出觀，嘆曰：‘勇者不懼，智者不惑，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今世說》“捷語”）鬼魅求見孔子，肯定是民間的戲說。但孔子在對待鬼魅的問題上又是如此的變通而不拘執(zhí)，如果結(jié)合下面一則小說，甚至可以看出民間化的孔子在其人性中還有其圓滑狡詐的一面：

孔子嘗游于山，使子路取水，逢虎于水所，與共戰(zhàn)，攬尾得之，內(nèi)懷中。取水還，問孔子曰：“上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上士殺虎持虎頭。”又問：“中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中士殺虎持虎耳。”又問：“下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下士殺虎持虎尾。”子路出尾棄之。因恚孔子曰：“夫子知水所有虎，使我取水，是欲死我。”乃懷石盤欲中孔子。又問：“上士殺人如之何？”子曰：“上士殺人使筆端。”又問：“中士殺人如之何？”子曰：“中士殺人用舌端。”又問：“下士殺人如之何？”子曰：“下士殺人懷石盤。”子路出而棄之，于是心服。（《殷蕓小說》卷2）

從孔子使子路取水一事看，不僅沒有儒家所大力提倡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人格品質(zhì)，而且有損人利己之嫌，因此在小說中看到的圣人孔子其人性中也有很世俗化的勢利因素。而孔子化解子路恚怨的過程，看似機敏，實則大類滑稽。在孔子與弟子的日常生活中，還有類似于今天腦筋急轉(zhuǎn)彎式的智力游戲：“孔子嘗使子貢出，久而不返，占得鼎卦無足，弟子皆言無足不來;顏回掩口而笑。孔子曰：‘回笑，是謂賜必來也。因問曰：‘何以知賜來？對曰：‘無足者，蓋乘舟而來，賜且至矣。明旦，子貢乘潮至。”（《殷蕓小說》卷2）像這一類作品，其中機趣與《世說新語》中“捷悟”“術(shù)解”一類頗為相似，令人解頤。

在孔子的民間形象中，還有關(guān)于孔子智拙的描寫。而在孔子不能自圓其說時，圣人又成為民間調(diào)笑的對象。

孔子智拙的出處主要有二：

一是見于《列子》和張華《博物志》中“二小兒辯斗”日始出時遠(yuǎn)還是日中時遠(yuǎn)，“孔子不能決”，而遭到兩小兒嘲笑：“孰謂汝多知乎？”

一是見于明代萬歷刻本《歷朝故事統(tǒng)宗》卷9之“小兒論”。這是一篇完全民間化的白話小說。小說寫孔子率群徒御車出行，見群兒嬉戲，中獨一兒靜坐，孔子怪而問之。小兒項詫對孔子之問不僅對答如流，而且于綱紀(jì)、陰陽、修身、齊家、國家天下乃至天文地理無不知曉。就在孔子說鵝鴨能浮因為足方、鴻雁能鳴因為脖長、松柏長青因為心堅時，項詫反難：“不然，蝦蠓能鳴豈因項長？魚鱉能浮豈因足方？綠竹冬夏長青豈由心堅？”且對于“天上零零有幾星”“地上碌碌有幾屋”之類問題孔子更是茫然無知。默默無言的孔子亦只好“領(lǐng)眾徒掩面而歸”。項詫之機敏與善辯，令人絕倒，這已經(jīng)完全成為了民間的笑話故事。

小兒能用智慧發(fā)難，而使孔子智短難堪，所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巨大的反差形成噱頭，達到滑稽調(diào)笑的效果，很顯然，追求感官娛樂是其目的。在這之中，孔子的《論語》語錄體略輸文采也被民間譏笑。清人王晫《今世說》“捷語”有如此描述：

卓有枚七歲出就塾師，使讀《論語》。有枚嘗置一書，掩所讀書下，時竊觀。塾師發(fā)視，則司馬公《通鑒》也。師以此奇之。

孔子《論語》不是以寫作技巧而是以高度的概括性見長，所以文采稍遜也在必然之中。但于師塾小兒眼中實則枯燥乏味，令人生厭，完全沒有司馬光的《資治通鑒》那樣生動形象吸引人。而就在同一部小說的“文學(xué)”類中對于《莊子》則是另一種態(tài)度：“楊以齋性樂閑適……每讀《莊子》，輒以為能移我情。”這并不是要排儒援道，而是肯定《莊子》瑰瑋動人的文采。可見，《論語》文采寡然，小說家是不以為然的。而小兒于《論語》講述課堂用《通鑒》置換，老師反而“以此奇之”，同樣具有調(diào)笑噱頭，這與小兒智難孔子所獲得的審美效應(yīng)是一樣的。

甚至，儒士的學(xué)問、修養(yǎng)、斯文、儒雅等，在小說中也有借孔子來進行耍笑的。比如，在馮夢龍《醒世恒言》第三卷“賣油郎獨占花魁”，寫沒有文化的賣油郎要去妓院見花魁娘子，由于擔(dān)心自己被人瞧不起而費盡心機“演習(xí)斯文模樣”，作品居然稱其為“未識花院行藏，先習(xí)孔門規(guī)矩”，這里的“孔門規(guī)矩”顯然指文人學(xué)士斯文儒雅的矯情模樣。非常神圣的“孔門規(guī)矩”倒成了風(fēng)流的重要條件。

以文滑稽，足以動心解頤。但于小說中，孔子的形象又另有一端：在諷刺假儒、陋儒、迂儒時，孔子及其弟子與著述《論語》又成為被利用的正面對象。這種情況在清代的文人小說中表現(xiàn)得尤其突出。

袁枚《子不語》“有子廟講書”：寫西江周駕軒過鄒魯間，夢與人論《論語》第二章“孝弟也者，其為人之本歟”作何解，周曰：“仁為五德之首。”有子曰：“非也。古字‘人與‘仁通。我首句‘其為人也孝弟，末句‘孝弟也其為人之本歟，其義一也。漢宋諸儒不識‘仁字即‘人字，將個孝弟放在仁外，反添枝節(jié)。汝到世間，為我曉示諸生也。”這是借孔子主張來諷刺抱殘守缺、食古不化、孤陋寡聞之儒。

紀(jì)昀《灤陽消夏錄》二：寫一塾師拜請孔子徒顏回講《孝經(jīng)》。顏回曰：“群小兒所誦，漏落顛倒，全非我所傳本，我亦無可著語處。”這又是借孔子的徒弟來諷刺世間掛羊頭賣狗肉的假儒。

沈起風(fēng)《諧鐸》卷3“讀書貽笑”：寫僧印源聽儒生徐樅讀書之聲。由四書、五經(jīng)到《史》《騷》及韓、柳諸家再到舉業(yè)時文，其聲音由最初的明訓(xùn)耐聽到令人生厭最后到不堪入耳，并總結(jié)言：“佛家圖得個竿頭日進，儒家只是一步低一步法也！”這又是借《論語》等儒家經(jīng)典來諷刺世間儒生以八股時文為務(wù)，正是其偽劣才使得儒家學(xué)說“一步低一步法”，是世間的舉業(yè)使儒生逐步變?yōu)橛谑罒o補的迂腐之儒。

其他如紀(jì)昀《槐西雜志》三“《列子》謂蕉鹿之夢，非黃帝孔子不能知”，《姑妄聽之》二“道學(xué)則各立門戶，不能不爭;既已相爭，不能不巧詆以求勝。以是意見，生種種作用，遂不盡可令孔孟見矣”等等，孔子仍然是真儒的正面樣板。

如此可見，孔子的形象在小說中是非常多姿多彩的。而考察其中原因，主要有兩方面：

第一，孔子的一生經(jīng)歷本身就非常富有傳奇性，《列子·楊朱》言其“干七十余君無所遇”，所到之處備受冷落甚至奚落屈辱：“伐樹于宋，削跡于衛(wèi)，窮于商周，困于陳蔡，受屈于季氏，見辱于陽虎，戚戚然以至于死。”而且這些事情又發(fā)生在“周室既衰，諸侯恣行”的混亂時代，但孔子“匡亂世反之于正”的主觀努力又矢志不移。如此奇人奇行，給予了小說巨大的想象空間，非常容易“傳之于眾口”，而為小說家“得之于路史”，并在發(fā)展過程中逐漸豐富。

第二，魯迅在評價佚事類小說的社會審美功能時稱此類作品“雖不免追俗尚，或供揣摩，然要為遠(yuǎn)實用而近娛樂矣”（《中國小說史略》）。其實，孔子的經(jīng)歷被佚事化，形象被趣味化而與正史發(fā)生變異，由此所產(chǎn)生的審美功能也與之相通。即受眾能從中體念到某種快感，在滿足好奇之心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感官的娛樂享受。比如對于野合而生，生而首上圩頂，少也賤，為兒嬉戲，常陳俎豆，設(shè)禮容等的大量附會，把偉人的長相、經(jīng)歷弄得怪異而神秘，荒誕與粗劣亦在所不顧，非為貶損孔子，實是民間好奇心態(tài)的反映。擺脫了儒家圣人的束縛，卻更能表現(xiàn)“孔子布衣”的精神風(fēng)貌。其實，匡亞明《孔子評傳》（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0）在考較孔子“經(jīng)過年輕的歲月和艱苦坎坷的經(jīng)歷”后所畫的關(guān)于孔子六個主題的繡像，并以此區(qū)別于唐人吳道子的孔子像，正是還孔子于平民的表現(xiàn)。

然而，必須看到，作為文學(xué)形象的孔子雖然包含了俚俗化的無限機趣，但是與莊子《盜跖》訾病孔子、王充《問孔》詰難孔子，乃至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打倒孔家店”等又有相異的文化特質(zhì)，也與漢儒及后來封建統(tǒng)治的尊孔有相異的文化特質(zhì)，這也是小說中能見到世俗孔子與正統(tǒng)孔子并存的一個原因。小說中的通俗機趣，既不是抨擊、打倒孔子;也不是神秘、“至圣”化孔子，而是民間思想極度活躍的表現(xiàn)。

“據(jù)正史，采小說”，與史統(tǒng)孔子形成互補，不同的文化因子相互碰撞，交融滲透，使孔子雅俗兼而有之，實則為神圣權(quán)威的民間認(rèn)同方式;而另一面，小說對孔子百無禁忌，變神圣為俚俗，調(diào)笑滑稽，又實則為鄙視權(quán)威，崇尚平等，沖擊秩序的平民躁動心理。二者交互于小說之中，也交互于民間的審美趨尚之中：認(rèn)同之中有抵觸，抵觸之中有吸納，是民族文化精神中生動活躍、民主平等的積極部分。這應(yīng)該是小說中孔子形象的意義所在。

（選自《文史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