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危機時代推動我國虛擬經濟適度發展的策略分析

■ 高 鑫 副教授（東北電力大學社會科學學院 吉林省吉林市 132012）

新自由主義經濟思潮—金融危機的助推器

20世紀70年代，凱恩斯宏觀經濟政策未能緩解失業和通膨并存的“滯漲”局面，于是希望恢復純粹自由競爭資本主義的新自由主義粉墨登場。新自由主義堅持市場出清假設，認為市場機制可以自動實現經濟均衡，在理論和宏觀經濟政策上反對任何形式的國家干預，鼓吹私有化是萬能的，政府當局對金融資本的膨脹置若罔聞，取消對資本逐利活動的任何限制，金融衍生品層出不窮，虛擬資本惡性膨脹。上世紀90年代美國曾因互聯網泡沫破裂而導致經濟中等衰退，為維持美國資本市場的神話，美聯儲在2000-2003年四年間連續13次降息，寬松的貨幣政策、低利率刺激貸款消費，房地產由于兼具消費品、投資品雙重性質，成為當時最重要的消費信貸產品。抵押貸款公司、投資銀行、保險公司等幾乎所有的金融機構紛紛加進次級貸款的信用鏈條上，如圖1所示。住房抵押貸款的每一次打包出售都將風險無限放大，債券銷往世界各個角落，監管機構對虛擬資本膨脹的風險視而不見。市場經濟不是萬能，信用鏈條任何環節出現漏洞必將導致整條鏈斷裂。堅持自由主義，為了滿足資本逐利貪婪的本性，放任金融虛擬資本惡性膨脹，新自由主義為來勢兇猛的金融危機埋下惡果，眾人卻為美國人的消費買單。

虛擬經濟膨脹—金融危機的根源

“虛擬經濟”的概念源于馬克思對虛擬資本理論的闡述，我國學術界對虛擬經濟問題的討論經歷了兩次熱潮。虛擬經濟概念提出后，經濟系統被分成實體經濟系統和虛擬經濟系統兩個子系統，二者有著不同定價方式和運動方式。現代經濟運行方式已經從傳統實體經濟的物價穩定，逐漸向虛擬價值系統、以及同實體價值關系的穩定轉化。虛擬資本作為虛擬經濟運行的核心，又是推動經濟虛擬化進程的關鍵。

（一）關于虛擬資本

虛擬資本是商品經濟發展的產物，屬社會歷史范疇，胚胎形式起源于最簡單的商品關系，信用在其發展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是生息資本在借貸形式上的自然發展和延伸。《資本論》第3卷，馬克思在闡述生息資本和信用制度基礎上考察了兩個層面的虛擬資本：

資本主義制度下，閑置貨幣由于資本逐利性的驅使逐漸從職能資本獨立出來，貨幣的所有權與使用權發生分離，形成借貸資本，運動公式為G—G—W—G’—G’，這里的借貸資本具有類似商品的形式，利息被看作借貸資本的價格。信用發展及股份公司出現后，借貸資本形式的國債、股票等有價證券產生，這些證券有的部分代表著現實資本（如股票），有的已經完全脫離現實資本領域（如國債）。當利息成為獨立的經濟范疇，利息率被作為社會資本收益率的衡量尺度，僅憑手中的“紙制復本”便可獲得穩定收入，“每一個確定的和有規則的貨幣收入都表現為資本的利息，而不論這種收入是不是由資本生出”，拋棄“資本”具有凝結人類價值本質的“物質”屬性，虛擬資本產生。

信用本身創造虛擬資本。正如1840年英國銀行家威·里瑟姆在《關于通貨問題的通信》中，在討論銀行匯票所產生的問題首次提出“虛擬資本（Fictitious Capital）”，匯票作為商業信用票據在貼現以前要經過數次流通，流通中會在賬面多次存在，形成虛擬的資本。銀行產生后，銀行家經營信用本身且用銀行券代替匯票，銀行事實上取得“造幣的特權”，銀行券作為銀行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大部分是沒有黃金作為保證的，可以說銀行資本的組成很大部分也是虛擬的。

增值是資本的本性，對價值無限度增值的追求驅使虛擬資本產生、發展并不斷擴張。資本能夠帶來剩余價值，且本身有價值。虛擬資本可以帶來剩余價值，具備資本特性；另一方面虛擬資本雖有價格，但本身沒有價值，在這一點上具有虛擬性，且不是真正的資本。此外，虛擬資本還具有衍生性、高風險等其他特性。

（二）虛擬資本的發展運動使經濟虛擬性不斷增強

馬克思所處的時代背景和經濟發展狀況決定他所研究的虛擬資本主要停留在匯票、債券、銀行券、股票四種初始形態，隨著信用發展和金融工具創新，經歷幾個不同階段，初級形態虛擬資本向高級形態演化。

圖1 美國次貸危機傳導過程

圖2 1950—2009年美國各部門GDP占比圖

圖3 美國“倒金字塔式”的經濟結構

資產證券化。起源于美國住宅抵押貸款證券化，上世紀70年代在美國國家房貸協會（FNMA）支持下，儲蓄金融機構將不同收益、不同期限房屋抵押貸款的債權組合為一組資產，以組合后的資產盈利作為抵押來發行新債券—“抵押貸款擔保證券”（MBS），被看作是資產證券化開端。之后證券化逐漸覆蓋到各種實體資產，1985年汽車貸款抵押證券發行、1988年信用卡貸款抵押證券化、1993年學生貸款抵押證券相繼問世。目前已經擴展到企業應收賬款、租金、信用卡、汽車貸款、消費品分期付款等各個領域。

金融衍生品層出不窮。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后，在金融自由化、經濟全球化推動下，以進一步逃避管制，規避利率、匯率等市場風險為初衷的金融衍生品獲得蓬勃發展，期貨、期權、貨幣互換等交易大大超過現貨交易，債券指數期貨、股票指數期貨等衍生品產生。衍生產品一方面由于自身靈活性極大地規避了投資風險，另一方面會將實體經濟的波動無限放大、制造泡沫。

綜合來看，現代虛擬資本表現出流動性增強、虛擬性更強、高杠桿性，但同時也加大了風險，經濟的虛擬化程度增強，穩定性急劇下降。虛擬資本脫離實際資本越來越遠，甚至毫無相關，以這些虛擬資本及金融產品為核心相關的一切經濟活動，推動虛擬經濟飛速發展。

（三）美國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偏離

二戰后，美國經濟逐漸走上去工業化道路，以服務業為主要內容的第三產業成為國民經濟主體，近年來這一比重接近80%，其中虛擬經濟部門的GDP增長最為突出，實體經濟比重顯現不斷下降趨勢，如圖2所示。

金融技術發展、虛擬資本形態升級，雖然核心為了轉移和規避風險，但客觀使實際生產活動與虛擬資本具體形態分隔開來，如MBS、ABS、指數期貨等衍生品已經遠離個別生產過程，美國虛擬經濟大幅度偏離實體經濟，實體經濟空心化現象凸顯，經濟結構呈現“倒金字塔”，層層遞進，層級之間是靠信用來維系，如圖3所示。

經濟全球化促使資源在全世界范圍內整合，主要體現在生產、貿易、金融三方面。從貿易結構看，發展中國家仍從事傳統的制造業產品貿易，發達國家的主要貿易產品向服務業等無形貿易產品轉化，其中金融產品貿易占據主導地位，寄生性的經濟增長模式的形成導致美國核心經濟虛擬化嚴重。國際貿易額度上升，對美元的需求更多地表現在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支付和儲存上，而不是外部需求。上世紀80年代開始，美國國際收支經常項目幾乎都是逆差，金融資本項目順差，經常項目逆差與資本項目順差曲線的剪刀差越來越大，持續巨額的經常性貿易逆差積累導致境外美元資產膨脹。世界總的外匯儲備中，美元儲備從1981年的700 億美元擴張到2008年的近70000 億美元，加上民間的美元頭寸和金融資產，實際上的數字還要大很多，這些因素都造成美國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的偏離。

推動我國虛擬經濟可持續發展對策措施

（一）加強監管

華爾街的金融浩劫宣告新自由主義的終結。危機發生后，世界各國政府紛紛采取措施應對，檢查內省金融信用狀況，加強對經濟的宏觀調控。銀行不良貸款大、比例高、資產盈利性差，是困擾一國金融發展的重要問題，我國要加快對不良資產的處理，同時加強對虛擬經濟風險研究，建立科學預警機制，包括金融機構衍生工具市場準入監管、衍生工具從業資格管理、界定金融衍生工具業務范圍，建立現代化的金融衍生市場監管信息系統。加強對金融機構現場稽核和非現場監管，科學地選擇具有代表性的指標體系作為主要監管內容。發揮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事務所等社會中介組織的作用，嘗試跨行業、跨市場的金融監管，增加公眾對銀行業信心，減少監管的真空地帶。

（二）加強宏觀調控并保持經濟穩定發展

一國宏觀經濟發展及實體經濟狀況直接影響虛擬經濟進展。虛擬資本具有高風險特性，但是無論虛擬經濟怎樣發達都不可能完全脫離實體經濟的內在需要，從整體發展趨勢看，虛擬經濟越發達，它與整個宏觀經濟形勢越密切。危機后我國政府在宏觀調控方面做了很多努力，適時調整經濟發展策略，將擴大內需作為未來一段時期拉動經濟的主要動力，加大對技術創新、國內產業整合的力度，對房地產實行限購、限貸等政策，嚴格地控制房地產泡沫的出現。我國經濟整體自主創新能力不強，科技在生產中的作用不強，導致面臨外部經濟沖擊時候會受到嚴重影響。“十二·五”期間，應大力發展實體經濟，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加強科技創新，生產附加值高的產品。扶植中小及微型企業，提供與之相配套的金融服務，從根本上為虛擬經濟可持續發展提供動力支持。

（三）構建銀行和市場“互補型”的金融發展模式

金融體系建設是關鍵。金融體系是經濟體中資金流動的基本框架，由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構成，根據二者相對主導地位進行劃分，可以分為銀行主導和市場主導型兩種模式，兩者的典型代表分別是德國和美國。我國目前的金融體系依然以傳統銀行業為主導，之前的金融危機中我國現行金融體系充分發揮了分擔風險的功能，為抵御金融危機對我國的沖擊做出巨大貢獻。銀行對于金融固然重要，但我國金融市場建設相對落后，金融市場的對外開放處于初級階段，虛擬經濟與實際經濟發展水平不相匹配。需要在未來加大資本市場建設，要建立一種銀行和市場“互補型”的金融發展模式，即銀行與資本市場保持一種協調的、相互促進的關系，二者共同作用下才能使國民經濟又好又快地發展，在國際經濟中保持強大的競爭力。

1.馬克思.資本論[M].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

2.魯道夫·希法亭.金融資本[M].商務印書館，1999

3.曾康林.虛擬經濟：經濟活動新領域[M].中國金融出版社，2003

4.劉駿民.經濟增長、貨幣中性與資本配置理論的困惑—虛擬經濟研究的基礎理論框架[J].政治經濟學評論，2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