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決定

近些年來，民營美術館的如火如荼他也看在眼里，藝術品商店、雕塑博物館再加上一個室外的雕塑公園，毛老板要的是一個雕塑藝術園區。而實現這一點，從人力、物力的投入到專業化的管理，難度比加工生產雕塑又增加了好幾倍。好在毛老板很樂意接受這樣的挑戰，從他的語氣和神態里，能感到一個溫嶺商人的雄心勃勃。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句俗語用在這座雕塑工廠是再恰當不過了。毛氏兄弟為了這個家族企業的發展，在工作內容方面進行了較為明確的分工。大毛老板主要負責天南地北跑業務，小毛老板則負責監管廠子里的日常運營。弟弟，小毛老板是在百忙之中接受了我們的采訪。

毛氏兄弟是浙江溫嶺人，90年代在家鄉經人介紹接觸到了雕塑加工制作這一行，而之前他們是和建筑工程與機械加工打交道的，跟著當地很多老師學藝之后，也算是憑借自己擅長的技術打入了一個領域。“早期的時候，雕塑很少，做手工的也不多，主要是我們家鄉那邊。現在不一樣了，全中國哪都有。”因為起步早，又趕上城市化發展對大型公共雕塑的大量需求，兄弟二人很快就將業務發展到了北京。從南湖渠到昌平再到來廣營，廠子一路輾轉，直到2000年的時候才在通州這邊安營扎寨。不同于今日的搬遷，主要是因為毛氏兄弟的生意越做越好，工程量不斷增長，對廠房空間的需要越來越多，一開始就租下了14畝地。“那時候，這里真的是農村鄉下，很空曠，全是玉米地。我們算是第一個在這兒蓋廠房的，廠房、職工住宿、食堂，從2000年開始，每年只要有空就蓋房，完善基本設施。你看，現在地鐵都修到這兒了，也有大都市的感覺了。”

給予雕塑工廠無限生機的城市化浪潮現在正步步緊逼著它輾轉流離，不能不說有些戲劇化，毛老板瘋狂地在京郊找地方，而現如今很難在北京周圍找到這么大空間、環境好、交通便利且地租便宜的地皮了。毛老板希望再找到的新址離城市發展規劃越遠越好，或者直接在河北建一個工業園區也在毛老板考慮范圍之內。“廠子里的很多的細節都是我自己設計和把控的，小到門把手。” 不論是從經濟方面還是從感情方面，毛老板都對這個廠子投入了很多。

比起廠子的建設，毛老板更驕傲的是在這個廠子里留下過的重要雕塑作品。徐冰的第一件《鳳凰》是在這里花了整整兩年多組裝成型的，潘公凱的裝置也是在這里做的。展望更是直接雇傭了他的一些得力干將，成立了展望工作室。“我們是一起蓋的，展望的工作室也不是那種獨立的空間，劃一條線，你是你的，我是我的，還都是朋友，合作關系。”除了這些耳熟能詳的國內藝術家，他們也與國外眾多知名藝術家也保持著良好的長期合作的關系。他說，在跟藝術家的交往過程中，經常被藝術家的執著和精益求精所震撼。耳濡目染，雕塑工廠對自己加工制作的作品也一直保持著非常高的要求。“只要有機會，肯定會和國內外同行進行技術方面的切磋和交流，了解當下最新的技術，不斷更新和完善我們的制作技術。” 在毛老板看來，他做的事情不只是和藝術相關，而是和藝術相通。經營，何嘗不是門藝術？

正是基于廠子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和作品，再加上搬遷的大勢所趨，把毛老板早年的希望建造一個雕塑博物館的想法也逼上了日程。其實很多年前，毛老板就有意將手中的雕塑作品系統地存放起來，所以一直都在留心收集和整理工廠制作的及一些藝術家留下的雕塑作品。近些年來，民營美術館的如火如荼他也看在眼里，藝術品商店、雕塑博物館再加上一個室外的雕塑公園，毛老板要的是一個雕塑藝術園區。而實現這一點，從人力、物力的投入到專業化的管理，難度比之加工生產雕塑又增加了好幾倍。好在毛老板很樂意接受這樣的挑戰，從他的語氣和神態里，能感到一個溫嶺商人的雄心勃勃。

博物館顧名思義得有“物”，在物的方面，您這邊的收藏和整理情況是怎樣的？大約有多少合作的藝術家和作品，有統計過嗎？

具體沒統計過，但是數量還是挺多的。這方面，教訓多于經驗吧。像我們那個展廳，原先蓋了一個展廳，感覺不夠用，拆了重新又蓋了。結果就忽略了展廳這個環節所能呈現的一些信息。像我們早期做的模型，因為以前不懂，模型石膏碎了，碎了就不管了，扔掉就沒了，后來覺得太可惜了，都是藝術家的原作。

好在不斷地有藝術家出來，不斷地會有新東西。

對。當你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會多留意收集整理，就會好一些。

您能詳細地談談對雕塑博物館建設的一些初步想法嗎？

早期剛想做博物館雕塑館的時候，只是想擺東西讓人看，證明我有這么多東西，有誰誰誰的作品。后來我們就覺得不是這樣的，因為要有很多事情做。不夸張地說，中國當代中國雕塑的發展史，其實在我們這里就能看見。我希望，它能比普通的美術館更豐富一點。因為我們積累了這么多藝術家資源，同時，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一個博物館，還有雕塑公園，藝術家在這樣一個藝術園區里頭會擁有自己獨立空間，如石雕作坊之類的，只要有造型的東西都有一個工作室，更有氛圍。

現在民營博物館的運營壓力都挺大的，您怎么看未來這個藝術園區的發展？

首先是選址，現在還定不下來。像工業園區要求高。就是要提供一年多少個億的流水。像我們搞文化產業的，利潤達不到，入駐很困難的。其次，是你說的運營，初期雕塑工廠的盈利來作為博物館的資金支持，辦展覽、學術研究以及藝術品商店，等到博物館自身產業結構成熟之后，還是希望它能夠獨立運轉。我們在探索中，比如我們原先有個討論，我覺得在銷售方面，應該是宜家的模式，藝術品商店可以變成宜家。比較明確的一點是，工廠接的制作項目和藝術園區的文化產業一定是要分開的，行活兒和藝術品的界限是必須要保持的。

難，但是還一直堅持要做。意義在哪里呢？

因為一直跟藝術家合作，包括國外藝術家。看到藝術家的執著，我們自己慢慢變得執著。看到一些國外做的成功的博物館，對我們來說又是種激勵，我們想在國內做一個獨一無二的。雖然說回饋社會聽著有些唱高調，但這個行業掙錢確實不是唯一目的，如果只是為了掙錢，很多事情我們大可不做。就像你今天在這個工廠里所能看到的一切，種的樹、植的草、建筑、環境都不會這樣，細節肯定不一樣。

（黃莎莉對此文亦有所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