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讀者眼中最博學的小說家之一,翁貝托·艾柯不僅有豐富的歷史和神學知識,同時對自然科學也有精深的研究。正因如此,他在小說中往往用他奇特的文學想象,將歐洲中世紀的歷史與文化串聯起來,以一個全新的視角帶領我們觀看這個世界。在他的新書《植物的記憶與藏書樂》中,這種奇妙的思路得以延續。
寫讀書、藏書或是贊揚書籍魅力的文章多不勝數,個人藏書超過3萬冊的艾柯在這選擇了一個獨特的視角,表達他對書籍的情感。他將書籍看作是一種承載在植物身上的記憶,書籍延續了植物的生命,我們向植物索取我們的記憶。這樣的形容十分巧妙地闡述了書的本質,并且暗藏著一股生生不息的愛意。這種愛意不僅體現在他對書籍的渴望占有和害怕失去的情緒上,同樣也體現在他對書籍過去與未來的了解與包容的心態之中。
艾柯對于書籍有一種渴望,如同對戀人的那種渴望。有人說這本書就像艾柯寫給書籍的情書。的確如此,整本書的字里行間都透露著艾柯對書的無限熱愛。艾柯不止一次提及,他渴望擁有一本古登堡的四十二行《圣經》:“這個是全世界最稀有的書,它的第一本也就是最后一本。”而且為了討價還價,他可以在書商面前表現出對書的輕蔑與厭惡,他說,出于對一本好書的愛,要準備好不擇手段。
愛一個人,難免害怕失去。艾柯在書中構想了一種碎布瘟疫,也就是從古騰堡時代到大約19世紀中期以碎布為原料制成的紙張全部變成了碎片。雖然是臆想,但仍表達出了他對于擔心書籍消失的恐懼,艾柯仍然屬于那種始終相信印刷版圖書仍有其未來的人。而愛書狂的作用,除了滿足自己的私人的欲望之外,還有就是見證書籍的過去和未來。瓦倫蒂諾·蓬皮亞尼曾以“一個閱讀的人相當于兩個人”作為自己的出版口號。或許是他太謙虛了,一個閱讀的人何止是相當于兩個人,或許是兩千個人吧。正是通過書籍的植物記憶,我們才能感受到千年前古人的困惑或是來自地球另一端的喜悅。同樣把我們自己的喜樂心酸帶給子孫后代。而這些記載著地球乃至宇宙千萬年變化的書籍本身,也同樣見證著它們自身的變化。
可喜的是,作為一個紙質書的狂熱愛好者,艾柯并沒有一味地抨擊與拒絕電子書。從對紙質書籍本真的熱愛到對電子書自我認同的奇想,艾柯對于書籍有著一種傳教士般虔誠的信仰。但在他看來,電子書并不足以扼殺書,當人們都在問書籍會不會消失的時候,艾柯在另一本專門談論書的著作《別想擺脫書》說道:在未來,網絡也可能會消失。
無論未來是怎樣,收藏書,即便是少量的,都是一種善舉。正如艾柯所說,總有一天,市場上還找得到珠寶、巴洛克時期的家具、文藝復興時期的油畫,但是書籍已經變成無法買到的東西了。從關心生態的角度出發,需要我們拯救的不只是鯨魚、地中海僧海豹和馬西干棕熊,還有書。都說寸金難買寸光陰,收藏一本好書,它能帶給你的遠比一寸光陰更多。
愛書的人是浪漫的,每一個愛書的人都應該讀讀這本書,因為從別人的故事中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做書籍的情人,來一場柏拉圖式的愛戀,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