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說《半生緣》中女主人公曼幀與曼璐幾對原本如玉的璧人最終卻是走上了離別乃至悲劇的結局,這一切究竟是時代造就還是命運使然?本文分別從社會原因,自身原因以及風格原因三個方面,對作品中女性命運悲劇的緣由進行剖析。
【關鍵詞】:半生緣;命運悲劇;根源
張愛玲筆下的愛情是悲涼的,她認為壯烈只有力,沒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劇則如大紅大綠的配角,是一種強烈的對照。蒼涼之所以有更深長的回味,就因為它像蔥綠配桃紅,是一種參差的對照。這同樣是男權社會之下傳統封建束縛與動亂的社會現狀交織下女性命運悲劇的映射,也是張愛玲個人波折的生活經歷釀就的獨有藝術色彩。
一、社會原因
在當時20世紀40年代的舊上海,整個社會都充斥著濃郁的男權色彩,女性被迫被貼上“為人妻”“為人母”等標簽,以適應父權制家庭穩定和維護父權、夫權的需要,這在很大程度上導致女性在男權高于一切的社會中,無論是生活還是在婚姻始終都要謹小慎微,屈服于男性的統治,從而逐漸成為男性附屬品,失去了自身的反抗意識。
整個小說中,曼璐的命運是悲劇的,而這一切無疑是與她當時所處的社會現狀是息息相關的。在父親去世后,曼璐為了整個家庭的生計無奈之下淪為舞女。隨著時間的流逝,男權社會之下污濁的現實漸漸將她整個靈魂都吞噬掉了。整日燈紅酒綠的渾濁日子的包裹中她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顧曼璐,而這一切卻是她不愿選擇又是不得不去選擇的。當她意識到自己已年老色衰到了婚嫁的年齡,可是又有哪個正當男人愿意娶她?在文中可以發現,她是向往有一段正式的婚姻的,即使她要嫁給祝鴻才,也是要求他對她明媒正娶,有一場像樣的婚事,卻事與愿違。當然她也有過自己的初戀,可是在當時社會現狀的壓力之下,這份愛情太過脆弱,太過單薄,以至于還未萌芽便是熄滅了。直到多年以后顧母再次提及,這件事就如同是曼璐心上的疤,一觸即裂,里面洶涌著的血液卻終是在歲月無奈的嘆息中悄悄滴落。回首這一切,卻是必然。
相對于姐姐曼璐來說,曼幀似乎算是上帝的寵兒了,她能夠去接受大學教育,有一份正規的工作以及擁有純摯的愛情,可她最終未能擺脫社會的束縛與時代的禁錮。那個年代,姐姐的舞女身份間接的注定了她的愛情悲劇。通過沈家人的言行舉止,作者張愛玲很自然地將當時所謂“門第”觀念以及所謂“社會歧視”在曼幀身上刻畫得極為淋漓盡致。顧曼幀與沈世均是張愛玲小說世界里唯一一對純潔相愛過的戀人。在這段感情中沈世均是懦弱的,傳統的父權意識讓他屈從于家庭和門第的觀念而放棄了曼幀,讓自己的生活跌落到一個沒有自主愛情的悲劇里。
這些女人的悲哀在于命運的不公,生活的作弄,更在于當時男權社會之下對于女子自身命運的不平等。
二、性格原因
曼璐作為家里的老大,性格上具有男性化特征。當時男權社會之下,她過早地步入社會,肩負起家庭重擔。一個弱女子,要想扛起家庭的重擔是很困難的,可她別無選擇淪為舞女,這也造就了她以后的命運悲劇。隨著妹妹曼楨經濟上獨立,想要接替姐姐來擔負起家庭的重擔,再加上她的洗手再嫁,她在家中的主體地位也隨之逐漸轉移。于是一場無形的父權地位的爭奪便在姐妹之間展開。出于嫉妒,出于怨恨的她最終設計妹妹顧曼楨,以致親手毀了她的幸福。而另一方面婚后,丈夫祝鴻才是她所有的經濟來源,她的全部。丈夫的不忠使得她本已被畸形社會浸泡得腐爛的內心起了私心,想通過妹妹緊緊抓住丈夫祝鴻才的心,于是裝病先是成功瞞過了母親和奶奶,之后進一步設計妹妹曼楨,終使得丈夫奸計得逞。之后,她不惜用錢收買了顧媽,聯合顧媽一同欺騙了所有人。整個小說中她是可敬又可悲的。她的自我犧牲,她在現實壓迫之下生出的極端自卑以及嫉妒的心理,終將她完全吞沒。為了婚姻,她甚至天真地想出了“兩女共侍一夫”,她的自私,嫉妒心不僅毀了自己也同樣毀了妹妹的幸福。
小說中,曼幀的形象處于新女性與舊時代交岔口,一方面她是受過教育的職業女性,知書達理,善良孝順,待人親和,特別是對于姐姐犧牲自己來支撐整個家庭,她始終是心懷感恩的。面對沈家人對姐姐的偏見,她一直站在姐姐的這邊。她是張愛玲筆下鮮有的給人如沐春風感覺的人物形象,倔強,具有時代反抗精神與追求自由戀愛的勇氣,即使在沈家反對她與世鈞的婚事的情況之下,她還是毅然選擇與世鈞在一起。在沈世均的思想里“門第”以及“階級”觀念還很濃厚的,對于曼楨姐姐的舞女身份,他要求曼楨暫時不和她姐姐曼璐來往,弄得兩人鬧矛盾。面對沈母對于他與曼楨愛情的質疑,他只是象征性地反駁過而終未再提及。正是這種門第和他不知反抗、懦弱的性格進一步將他和曼楨的愛情推向了悲劇的深淵。另一方面,曼楨又深受傳統女性思想觀念的束縛,致使她被姐夫毀清譽,被顧家人軟禁后,選擇了妥協,選擇了在小房間里度過余生,最后她懷孕生下孩子。成了時代和命運的犧牲品,在不堪重負的家庭背景下,在一群性格人物的推動之下,她終是逃不過命運的悲哀。這一切命運的悲劇,無疑是性格使然罷了。
三、創作根源
張愛玲出身于滿清達官顯宦名門自幼接受了現代的歷史觀念和文化觀念,英國倫敦求學之時,她深受西方小說的影響,于是她的作品帶著一種古今,華洋雜錯的新小說特征,加上正處于上海成為淪陷區的特殊時代,以及她自身跌宕起伏的愛情悲劇,她的小說染上一層破碎的美感。她善于以一種女性的筆觸去透視整個社會的黑暗面,是華麗之下腐蝕人性的勾勒,更是一種沉潛的生活反諷。
小說《半生緣》中顧曼楨和顧曼璐無疑是作者張愛玲現實中的不同縮影,一個為了留住丈夫的心不惜犧牲妹妹,一個不顧沈家人反對,毅然跟隨愛人。兩人的愛情終是悲劇收場,這與作者張愛玲的坎坷情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一方面張愛玲對于感情同樣是奮不顧身,當時動蕩的時局之下,她頂著巨大的社會輿論壓力與汪偽政府要員胡蘭成在一起。胡蘭成漢奸的身份,有妻室,年齡大到可以做張愛玲的父親,可是張愛玲信了,胡蘭成向自己當時的第二任妻子提出離婚后,便與張愛玲以一紙婚書為證,沒有進行任何法律程序。而這正是與小說情節中顧曼璐的經歷不謀而合的。面對胡蘭成一次次的背叛與欺騙,張愛玲還是忍下了,離開溫州后她決心放下這段“傾城之戀”可是心里卻是無法放下他,之后她與他偶有通信,她甚至會用自己的稿費接濟他,怕他在動亂之時受罪。愛情的結局固然是傷感的,胡蘭成終是離開了她,最后連一封信也未能回。而她卻是無法真正意義上去釋懷。
可以說,張愛玲的小說很大程度上是借他人之語來書寫自己。在刻畫女性內心真實的同時,反映一種亦舊亦新,亦中亦洋的家庭式,婚姻式的愛情悲劇。透視上海浮華之下的情與愛,以家庭,婚姻為主線,書寫人性,揭露社會。當時現代女性意識還未完全沖破傳統思想的牢籠,文學作品亦會有相應的寫照。
縱觀全局,在張愛玲《半生緣》中,女性的悲劇不僅僅是一種個性化因素,更是一種社會化的現象。而究其《半生緣》中女性悲劇之源也無疑與社會造就,性格使然以及筆者自身的經歷相關聯了。(指導教師:陳丹)
參考文獻:
[1]《半生緣》,張愛玲集/陳子善主編,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年12月
[2]《半生緣/張愛玲著》,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2007年7月
[3] 《當代中國女性文學史論》,林丹婭著,廈門大學出版社,2003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