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王躍文《漫水》的審美意蘊

【摘要】：中篇小說《漫水》是王躍文奪得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的獲獎作品，也是繼沈從文《邊城》之后又一次把湘西特有的人性美、人情美展現在讀者面前的佳作，更是當代鄉土小說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小說中構建了一座和諧寧靜的家園，塑造了一群淳樸善良的故鄉人。作者用詩意的語言對小人物的命運進行刻畫，來展現一方山水的風土人情。本文將從桃源鄉土，人性書寫，詩意反思等三個方面來論述小說《漫水》中的審美特征，以此來展示王躍文的人生觀和人生理想。

【關鍵詞】： 王躍文;漫水;審美特征

王躍文是因長篇小說《國畫》而被大家所熟知的，同時也以寫官場小說而出名。此外，他也寫過不少鄉村題材的小說，但都沒能引起讀者廣泛的熱注，直到中篇小說《漫水》的問世，并榮獲第六屆魯迅文學獎，這才吸引起了讀者的關注。作品中水之靈動美、山之穩重美、人之純真美及鄉村民俗的濃郁美都體現出了作家心目中對“美”的追求。同時，《漫水》中的愛情、親情和鄉情也昭示了人性美下的人情美，并描繪了安寧、恬靜、詩意的湘西世界，給人以純凈、安慰和溫暖。體現了作家平和沖淡的心態和對家鄉濃濃的愛戀之情。

一、桃源鄉土

《漫水》開篇給我們構建了一座和諧寧靜的烏托邦式的世外桃源。小說是這樣描述的：“漫水是個村子，村子在田野中央，田野四周遠遠近近圍著山………村子東邊的山很遠，隔著溆水河，望過去是青灰色的輪廓;南邊的山越往南越高，某個山洞流出一股清泉，那是溆水的正源;北邊看得見的山很平緩，溆水流過那里大片的橘園，橘園邊上就是縣城;西邊的山離村子近，山里埋著漫水人的祖宗。”這就是王躍文對漫水自然環境的描寫。使人讀起來具有很強的畫面感，一幅和諧、寧謐、怡人的山水畫在腦海中不斷的鋪展開來，引起無限遐思，久久回味，不能自拔。

漫水村不但環境優美，風俗也很純美。典型的就是漫水村正月初三舞龍燈。舞龍燈又叫作“出燈”，因村里都是同宗的親戚，祖上分五房發脈，所以龍燈必定從大房舞起，依次是二房、三房、四房、滿房。這是漫水村延續了百年的規矩，從來沒有變過。通常是先舞過自己的村子，再舞到外村去，可以外村來請，也可自己下帖子去。無論是外村來請，抑或是下帖子去，“禮數都極是周到的”。龍燈舞得越遠，村里的名聲越大，村里人越有面子。不論龍燈舞得多遠，到了正月十三那一天，都必定要回村子的。同時，正月十三那一天村里還有趣俗，即是家家戶戶的菜園子，你都可以去偷他們的菜吃，遭偷的人家是決計不會叫罵的。村里的小孩子都喜歡這個有趣的游戲，孩子們在地里偷菜吃，大人們則敲鑼打鼓在河邊送龍。這也到了舞龍燈的尾端，把龍燈送到村外的蛤蟆潭邊，點上香，燒上紙，放起炮仗，一把火把龍燈點燃。眾人則高聲齊喊：“好的！好的！好的！”，似乎是在作別，似乎又是在祈愿。火光沖天而上，猶如神龍入海，氣勢壯觀，引人暢想不斷。這時，總會有人發出感嘆，“唉，又要等明年啦！”可見，漫水村民風不但淳樸自然，而且趣味濃郁十足。

由此可見，作家通過對漫水村的自然環境和鄉村民俗的描寫，給我們勾畫出了一幅純美的風景畫和風俗畫，營造了一座和諧，寧靜、淳樸、自然的精神園地。

二、人性書寫

在《漫水》中，作家還著重對人性進行了書寫與刻畫，充分展現了這個桃源中人們的人情美和人性美。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德高望重的余公公和慈悲為懷的慧娘娘。余公公性格善良淳樸，多才多藝，是一個能工巧匠。常常怡然自得，是一個富有生活情調的長者慈人。他不但是木匠，還是瓦匠，更是畫兒匠。既會修房子，又會作家具，畫工更是精湛，多畫些吉祥鳥獸和花卉，不但會畫，而且會雕刻，栩栩如生。同時，他對農活也是毫不含糊，可以說是無所不精。漫水村里的人，就屬余公公會栽各種各樣的花木，還會種菜，長勢都很好。性格善良淳樸，樂于助人。慧公公死時，沒有老木，余公公就把為自己準備好的老木讓給慧公公用，從不計較金錢得失。還會吹笛子，常引得夜晚蟲鳴相附和，讓會娘娘羨慕不已。村里無論是大事，還是小情，抑或是不明白的，解決不了的，都會去找余公公商量，他從不推辭。慧娘娘剛來漫水村時，有人背后說有慧啊娘是從堂板行出來的，認識字是逛堂板行的公子哥兒教的，一次村里的綠干部也這樣說，氣的余公公把鋤頭往地上一杵，說“哪個畜生在放屁？”，并且扛起鋤頭就要打。村里的秋玉婆喜歡嚼舌根，背后說人壞話，造謠生事，可是她很怕余公公，只要余公公冷眼一瞪，她就沒了底氣。而且，余公公與慧娘娘之間的感情，村里眾人皆知，就連慧公公和余娘娘都知道他們互相喜歡。但在生活中，他們沒有做過半點越軌的行為。即使是在慧公公和余娘娘過世后，兩人仍然保持著距離，到慧娘娘去世。正如省作協龍長吟老師所評論的那樣“《漫水》中男女主人公的人情，是以愛情為底色的、受倫理道德制約但又高出于倫理道德之上的人間溫情，這是作者找到的文學上最后的領地，也是文學中最寶貴的東西。”

慧娘娘則是一個以慈悲為懷普世的人。她性格善良正直，淳樸真誠，是一個聰明大方的人。雖是妓女出身，但因其性格善良淳樸，來到漫水村后，不久就融進了這個民風淳樸的村子里了。她既會識字，又會治病，而且醫術還很高。城里犯錯女干部小劉下田時頭發暈，稱是耐力不行，太累了。慧娘娘則診斷說“多半是低血糖”，這使小劉很吃驚，她曾被赤腳大夫診斷過，只籠統稱是暈病。但她自己知道，確實是低血糖，這是城里正規醫院給出的稱呼，她實在沒想到，慧娘娘的醫術竟可以和城里的正規醫生有得一比。同時，慧娘娘還自學了接生和妝尸，可見其聰慧過人。村里人無論是接生，還是妝尸都找她，但她從來不收錢。她還熱心助人，幫助綠干部和小劉和好如初，破鏡重圓。更是大方，不拘小節，從不記恨人。村里的秋玉婆喜歡在背后嚼舌根，曾經說過她不少壞話，但當秋玉婆去世時，她卻把自己妝老的衣服給了秋玉婆用。在對待與余公公的感情上，她也是恪守禮節，從不做逾越的行為。村里的人無論是小的，還是老的，都曾受過她的恩惠。她的淳樸，善良，聰慧為其在漫水村贏得了良好的聲譽。此外，在余公公與慧娘娘之間的感情這件事上，慧公公和與娘娘也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和諒解。可見，王躍文對漫水中人物形象的刻畫，充分表現了漫水人的人情美和人性美。

三、詩意反思

縱觀《漫水》全篇，我們可以看到，作家給我們展現的是一部具有牧歌屬性的，田園氣息濃郁的詩意篇章。作家秉承著疏離政治敘事的原則，善于挖掘出鄉村中的美好與永恒的品質，并加以歌頌。無論是自然環境的優美，還是人物性格的善良，抑或是風俗的淳樸，都使作品中的自然美，人物美，風俗美達到了高度的和諧統一與完善。

《漫水》中的余公公和慧娘娘是互相傾慕的，但他們總能克己守禮，溫柔敦厚。兩人相愛不得，最后只能以相伴相守的方式了結余生，成就了一種美好可貴的情感。這是一種理想的人倫模式，是一種集體文化背景下理想的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他們恪守知禮的過程，就是修煉高尚品質和理想人格的過程，犧牲“小我”私人之感情，以實現“大我”集體之團結。從而體現了王躍文創作上的一個特點，那就是“節制”，節制感情。余公公和慧娘娘之間的發乎情，止乎禮儀體現了這一點。這就是王躍文所追求的一種理想中的人倫模式。此外，文中還描寫了鄉里鄉親之間的團結友愛，互相幫助，充分體現了淳樸自然的風俗人情，給我們展現了一個詩化的世界。

通讀全篇，你能感到小說中處處洋溢著牧歌色彩，會讓人感覺有些烏托邦氣質。作品中，作家除強調村中人與人之間善的一面外，對詩性人格和詩性自然也濃墨重彩。例如余公公的淳樸，善良、自然、樂于助人，不求回報等高尚的品質在作品中都表露無遺。芝麻小事，他也都認真嚴肅對待，這二者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強烈突出了余公公身上的詩性。同時，作品中還表現了作家描畫自然風景的高超技巧。山千重之穩重美，水百渡之靈動美，與人善良之純真美，三者交融統一，使之純情與美景交織為一體，既浪漫而又富有詩趣。可見，《漫水》與沈從文的《邊城》一樣，也是一部具有牧歌屬性的作品。作家在建構這個桃源樂土時，借鑒了《邊城》的敘事手法，用圖式可以表述為“樂園——失樂園——重建樂”。小說中典型的意象就是“龍頭杠”，它象征著漫水的鄉村文明，并以“龍頭杠”被偷，來暗喻鄉村文明在城市文明的沖擊下，遭到毀滅，同時，又以余公公重制“龍頭杠”象征鄉村文明的重筑。可以看出，王躍文正是用這種詩化般的敘事手法，來建構他理想中的“鄉土夢”。

綜上所述，王躍文在《漫水》中建構了一座具有烏托邦氣質的精神家園，詩化般的描寫了那里的自然環境和風俗人情，昭示了人性美，人情美，充分表現了作家對家鄉濃濃的眷戀之情。同時，也是針砭當下社會的浮躁和人性的缺失，以呼喚美好人性的回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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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凡是引用的，沒有特殊注明的，皆出自這部作品，不再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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