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人類文學史上,文化的交融造就了眾多具有世界影響的僑民作家,黎巴嫩作家紀伯倫當屬其中最受人矚目的作家之一,他在西方文壇頗具盛譽。《旅美派文學》的作者伊薩·那歐力博士評價“紀伯倫是阿拉伯現(xiàn)代文學生命中的第一縷芳馨,他使阿拉伯文獻得以在不朽的世界文學土壤中扎根,是一位令東方和西方都為之驕傲的、不朽的、世界性的作家。他懷著可以引導生命走向幸福生活的東方精神的信念,并通過傳播這一信念,更新著很久以前就出現(xiàn)在東方的新紀元”。 身為文學家,紀伯倫獨創(chuàng)的“紀伯倫風格”讓人們耳目一新;身為哲學家,他的人文思想和理性精神為阿拉伯文學注入了新的活力;身為僑民作家,他將阿拉伯詩歌的藝術特質引入英語創(chuàng)作中,用伊斯蘭教蘇菲主義思想豐富了作品的內涵,為東西方文化之間的溝通搭建了橋梁。
【關鍵詞】:紀伯倫;旅美派;僑民文學
美國總統(tǒng)西奧多·羅斯福曾這樣贊美紀伯倫:“你是東方刮來的第一陣風,從根本上掃蕩著西方。但你帶到我們海岸的唯有鮮花。”1984年,美國國會還通過一項決議,在首都華盛頓中心地段為紀伯倫建立了紀念中心,以此表示對這位偉大作家的尊重。紀伯倫受到如此敬重,是因為他對大自然和人類的熱愛以及他對社會問題的關注不僅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也使得東西方文壇都為他的創(chuàng)作天賦和人格魅力而折服。
和同時代的其他作家相比,紀伯倫的創(chuàng)作不論在思想上還是藝術上,都達到了較高的水平,他在吸收東西方文化精髓的同時,不斷拓寬自己的視野,通過文學創(chuàng)作來改造東方,警策西方,為東西方之間的文化交流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1.“紀伯倫風格”的形成
紀伯倫(1883-1931)是二十世紀世界文壇極具影響力的詩人之一,也是阿拉伯近代文壇上旅美派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奠定了阿拉伯現(xiàn)代小說和藝術性散文的基礎,開辟了二十世紀阿拉伯文學的新道路。與此同時,超群的文學造詣和兼具東西方特色的思想精華使旅居海外的他成為在西方文壇升起的東方之星。
12歲時,紀伯倫因家庭變故隨母親和兄妹遷居美國。1898年,他重返故土黎巴嫩學習阿拉伯語及文化、宗教、哲學知識,此階段的學習為他的阿拉伯語文學創(chuàng)作積蓄了深厚的語言功底。1908年,紀伯倫師從于美學大師羅丹。這一時期豐富的求學經歷使得他有機會受到阿拉伯、歐洲和美國三地文化的熏陶,并憑借他的個人天賦巧妙地將三種文化熔于一爐,為他形成自己獨到的見解和文學鑒賞力并開創(chuàng)嶄新文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之后,他遷往北美阿拉伯僑民文學家匯聚的中心——紐約,并于1920年與一批旅居于美國的黎巴嫩和敘利亞作家、詩人共同成立了阿拉伯海外文學團體“筆會”,紀伯倫擔任該會主席。“筆會”后來發(fā)展成為阿拉伯近代文學史上著名的僑民文學流派——敘美派(又稱僑民文學),在東西方文學的發(fā)展史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紀伯倫的創(chuàng)作天賦和才華也隨著筆會的發(fā)展而日益凸顯,他的作品源自伊斯蘭教和基督教、阿拉伯世界和英語世界兩種宗教文化的交集,既可以與本土文化進行對話,又可以讓世界更全面地了解阿拉伯世界。
紀伯倫獨具特色的創(chuàng)作風格和人文思想既充滿東方格調,滲透著黎巴嫩山野的神秘,又飽蘸西方式的激情,充滿著對自由、平等、美好的向往和追求和對美的謳歌,在東西方文學史上都有著深刻影響。紀伯倫成就最高的文學體裁當屬散文詩,他的散文詩包含了人生哲學、民族與世界、法律與自由、正義與真理、愛與美等主題,始終貫穿著鮮明的人文主義思想,這種帶有“紀伯倫風格”的人文主義思想將阿拉伯文化元素和歐美藝術有機結合起來,在對阿拉伯民族歷史文化的進行深刻反思的同時著眼于世界文化的價值理念和審美視角,為世界文學注入了新的活力,被法國《加利默之家》雜志東方部主任加魯金譽為“數(shù)百年來東方送給我們的最好禮物”。他以抒情詩的形式表達哲理性內涵,這種哲理化人文主義的傾向源自于他對祖國、民族乃至全人類的使命感和憂患意識,他致力于喚醒世人的靈魂,開啟他們的心鎖。
理性精神也是紀伯倫人文主義思想的核心內容之一,這一精神主要體現(xiàn)在他對能夠客觀地探究東方民族積貧積弱的根源。他從歷史文化的高度對東方沉疴進行了真實坦率而又一針見血地剖析批判和痛苦反思。他認為,東方民族性格中缺少一種以人為本的人文關懷和以科學為主導的理性精神,從而導致了東方民族在諸多方面落后于西方的局面,《暴風集麻醉劑和解剖刀》就是散文詩中表達這類思想頗具代表性的作品。此外,紀伯倫的中篇小說《折斷的翅膀》在阿拉伯世界引起的諸多非議和批評。有人指責他試圖“破壞青年男女的道德”,“褻瀆神明,背叛宗教”。對此,紀伯倫悲憤地申辯:“假如我能連根拔掉人類的風俗習慣、信仰傳統(tǒng),那我絕不會有一分鐘的猶豫!”他在作品《流浪者瘋人》中把東方的弊病比作齲齒,還借瘋人之口批判了東方民族這一歷史悲劇:家人都按一個既定的模式來設計“我”的未來,所以“我”來到瘋人院,因為在這里至少“我能成為我自己”。紀伯倫的作品中人文思想貫穿始終,理性精神也充斥于許多作品的字里行間。
2.對西方文學的影響
黎巴嫩一直是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等多種宗教并存之地,身為阿拉伯人的紀伯倫出生在一個基督教馬龍派教徒之家,他并不是純正的穆斯林。而馬龍派又受伊斯蘭教影響頗深,使用古敘利亞語和阿拉伯語,保持著古敘利亞教會的傳統(tǒng)禮儀。這樣的文化背景使紀伯倫能夠跨越地域文化障礙,從世界文化的角度深刻而全面地思考文化問題,進而擺脫了地域文化、民族文化乃至宗教文化的定勢或偏見,并將多元文化視為人類共同的財富。他的作品既洋溢著阿拉伯文學的氣勢恢弘和深厚底蘊,又汲取了西方文學的營養(yǎng),既繼承了阿拉伯民族勇于開拓積極進取的精神,又發(fā)揚了為阿拉伯移民在新大陸的努力探索與追求的精神[1]。
在散文詩中,他用形象的語言闡釋了矛盾對立的事物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的真理。從他關于生與死、理智與情感等話題的探索中我們不難體悟到他將東西方文化有機結合的文化底蘊。紀伯倫認為生活中沒有至善存在,這顯然是受基督教原罪說的影響,但他并不認為原罪是羈絆人們?yōu)樯频募湘i,相反,他認為人人都可以向善,這種揚棄惡行超越自我的追求便是現(xiàn)實中“相對的善”,這又彰顯了紀伯倫東方文化的烙印。這種東西結合的特征在他的散文詩詩句中隨處可見,“在你冀求你的大我時,便隱存著你的善性;這種冀求是你們每個人心中都有的。但對有的人,這種冀求是歸海的急湍,夾帶著山野的神秘與林木的謳歌。而其他人是在轉彎曲折迷途中的緩流溪水,在歸海的路上滯留。[2]”這短短幾句體現(xiàn)了紀伯倫根植于東方傳統(tǒng)而又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獨特思想。歷盡磨難的他感慨“悲哀的創(chuàng)痕在你身上刻得越深,你越能容受更多的歡樂”[3]。他認為愛是一切情感中最高尚的,但愛也是一把雙刃劍,“愛雖給你加冠,他也要把你釘在十字架上,他雖栽培你,他也修剪你。”《先知·論愛》中,他指出“一個人如果只尋求愛的和平與逸樂,那他不僅得不到愛,反而會受到愛的傷害” 。在《先知罪與罰》中,他深刻地指出“我們不能把至公與不公、至善與不善分開,”罪與非罪像“那好與壞的樹根”,“都在大地沉默的心中糾結在一起。”從以上的詩句中,我們不難看出紀伯倫融合東西方文化為一體的哲學思辨性。
紀伯倫的初期作品大多源自西方的創(chuàng)作模式,由于受尼采和威廉布萊克影響,紀伯倫的作品充滿了人道主義和民族主義激情。他在具有強烈的浪漫主義和象征主義色彩的作品中表達自己的愛憎和好惡,歌頌純真的愛情,歌頌真、善、美,抒發(fā)對祖國,對人類,對大自然的無限熱愛,同時對東方社會的墨守陳規(guī)、愚昧落后等諸多弊端以及“西方文明”中的虛偽、貪婪、糜爛、冷酷和種種假、惡、丑的現(xiàn)象,進行無情的抨擊和辛辣的嘲諷。他不但繼承了西方文化遺產的進步思想,而且在此基礎上有所揚棄和發(fā)展。紀伯倫的思想受尼采哲學的影響頗深,思想上融匯了西方尼采哲學和伊斯蘭蘇菲主義思想。尼采強調,人生的目的在于發(fā)揮自身權力,擴張自我。他認為超人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否定受理性主義、基督教和人道主義支配的西方文明。但紀伯倫從尼采這里只繼承了“人要不斷超越自己”的思想,汲取尼采 “不要跟隨我,你要成為你自己”的積極觀點并使之更加理性化,同時引入蘇菲主義倡導個人努力和修煉的觀點,把人的主體性放在首位,贊美積極樂觀和富于創(chuàng)造的態(tài)度,充分體現(xiàn)了生命的意志和活力以及一種自尊自強的樂觀人生。紀伯倫認為真正的自由意味著人性的升華,人要主宰自己的命運,“我”要做自己的“上帝”,而上帝是“那種淳樸的純潔的精神力量”,當人接近這種完美時,“人性”升華即為“神性”。他的這一思想和伊斯蘭蘇菲神秘主義的主張十分接近,在《先知·自由》中也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 。
《暴風集·掘墓人》用超現(xiàn)實的手法塑造了一個“褻瀆太陽”、“詛咒人類”、“膜拜自己”的瘋狂之神的形象,與尼采的作品超人在思維敏捷、我行我素、直面自我與世界等方面有異曲同工之妙。《暴風集·貪心的紫羅蘭》一文中,他贊頌一株紫羅蘭變成期盼已久的玫瑰后雖被風雨摧折而無怨無悔、追求自我超越的理想主義態(tài)度。雖然紫羅蘭死了,但她聽到了“太蒼竊竊私語”,“她的葉子感觸到了光明”,了解了自己生活天地以外的事情。他認為“存在的目的在于追求存在以外的東西。”散文詩告訴人們生命只要曾經燦爛輝煌、自我實現(xiàn),雖然短暫也是勝過生命無意延續(xù)的永恒。
因為僑民身份和不同的文化心理結構,諳熟英阿雙語的紀伯倫在形成自己兼具東西方精髓的哲學思想的同時將阿拉伯詩歌的美學特質植入英文詩歌的創(chuàng)作當中,加之阿拉伯文化所具有的巨大穿透力和滲透性,他的英語作品便或多或少地呈現(xiàn)出阿拉伯人的痕跡。他晚年用英語創(chuàng)作的《流浪者》和《先知園》里,前者從內容到形式都以《圣經新約》為模板,但基督的宗教氣息所見不多。后者既有西方現(xiàn)代派的影響,又不乏東方文化的藝術魅力。造詣頗深的紀伯倫在英文創(chuàng)作中形成了自己富有東方底蘊的現(xiàn)代詩風。
此外,在散文詩的形式上,紀伯倫喜歡重復運用比喻的修辭手法,還在英語創(chuàng)作中加入了阿拉伯語詩歌的元素,他的詩歌始終洋溢著濃郁的意境美和強烈的韻律美。相似的結構不僅利于行文的自然流暢,而且更容易和讀者產生情感共鳴,紀伯倫兼具文采和詩意的散文詩有如鋼琴曲一樣婉轉動聽,在產生音樂韻律美的同時將抽象的概念形象化,使說理更加透徹深刻。從而把單一的命題構建成各種思想交錯的多棱鏡,把讀者的視線引向生命的巔峰,讓人們俯瞰世界,審視人生,得到愛與美的享受與陶冶。《先知》《沙與沫》《人子耶穌》《先知的花園》都體現(xiàn)了紀伯倫注重詩歌韻律的特點,也是他將阿拉伯語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韻律技巧運用于英語詩歌的有力例證。
由此可見,紀伯倫散文詩的形式不僅賦予了他一位東方哲人的創(chuàng)作才華,而且傳承并發(fā)展了西方的文學,他的作品是東西方文化有機結合的經典范例。
2. 對東方文學的影響
倡導東西合璧的紀伯倫將阿拉伯語和英語融會貫通,不僅讓西方的文學創(chuàng)作更加豐富多彩,而且引起了阿拉伯語詩歌的巨大變革。眾所周知,紀伯倫的作品文字優(yōu)美、典雅、絢麗而流暢、灑脫,如行云流水。能融詩情與哲理于一體,寓意深刻雋永,耐人尋味,沁人心脾。其散文語言風格更是獨樹一幟,創(chuàng)作手法別具一格,給人以美的享受和精神的洗禮。
阿拉伯語的詩歌格外注重韻律美,這自然也是“紀伯倫風格”的重要特點之一,他對古代阿拉伯安達盧西亞“彩詩”的繼承尤為重視,因為這種詩體原是古代阿拉伯詩歌與西班牙當?shù)孛窀枞诤系漠a物,具有現(xiàn)實主義、浪漫主義、象征主義、古典主義和神秘主義等多種藝術風格。然而在繼承這一傳統(tǒng)風格的同時,紀伯倫也有所創(chuàng)新,突破了阿拉伯詩歌傳統(tǒng)格律,使這種音韻富于變化又不失協(xié)調,給阿拉伯文學的發(fā)展帶來巨大影響。他的散文詩音調鏗鏘、文筆優(yōu)美、抒情真摯,一掃阿拉伯文學一味堆砌華麗詞藻的風格,沖破了古典詩歌韻律的束縛。
紀伯倫之所以能將東西方思想有機地結合,首先來自于他對東方傳統(tǒng)的深刻反思。他對東方文化中因循守舊、固步自封的惰性進行了尖銳的批判,指出“東方人要求詩人在他們的當權者、統(tǒng)治者和大主教們面前焚香膜拜……東方人要學者研究他們父輩和祖輩的歷史,深入細致地考察他們祖先的遺跡、風習、傳統(tǒng)……東方人仍然生活在昔日的舞臺上。”短篇小說《叛逆的靈魂》和中篇小說《折斷的翅膀》都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薩勒瑪是“傳統(tǒng)東方女性的代表”,是“受凌辱民族的象征”。作品把主人公的不幸和整個東方民族的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突出了它的社會意義。
雖然紀伯倫毫不留情地揭露東方民族性格中的弊病,但他對祖國和東方仍然滿懷一片赤子之情:“你們有你們的黎巴嫩及其難題,我有我的黎巴嫩及其瑰麗。你們有你們的黎巴嫩連同其中的種種企圖和目的,我有我的黎巴嫩連同其中的種種夢想和希冀”[4](《珍趣篇·你們有你們的黎巴嫩,我有我的黎巴嫩》)在這首激蕩著紀伯倫愛國之情的詩作里,他怒斥并抨擊為實現(xiàn)個人的政治、經濟、軍事、宗教等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而紀伯倫心中真正的黎巴嫩則是“巍峨高聳、直插藍天的山岳”、“生命奧秘中的一種稟賦,”一個樸素而簡單的真理,是“悠遠的思想,熾熱的感情。”紀伯倫對東方的未來也充滿熱切的希望和堅定的信心:“昨天東方是一個幅員遼闊的弱者,今天則是一個青春少年。”“明日的兒女是新時代的黎明”,他從“現(xiàn)實的墻后”看到了未來世界如《古蘭經》所描述的靜謐美好。在生命的最后歲月,被鄉(xiāng)愁所籠罩的紀伯倫用衰弱的手寫下了傳遍阿拉伯世界的詩篇《朦朧中的祖國》:“您在我們的靈魂中——是火,是光;您在我的胸膛里——是我悸動的心臟。”
對于阿拉伯語,紀伯倫倡導思維的兼容并蓄。他認為語言是民族整體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文化現(xiàn)象,或是民族的自我認同。所以,紀伯倫意味深長地說:“至于西方精神,它是一種作用,生活的一部分。人的生活是永遠前進的大軍,語言、政府和各種派別正是由其道理上方飄蕩的金色塵埃形成的[5]。”一種語言的前途取決于使用這一語言的民族中現(xiàn)有的或潛在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阿拉伯語也是如此。而創(chuàng)造力是推動一個民族向前發(fā)展的內在動力,是民族內心對未知的探索和追求,是民族精神中的理想,這種動力在于竭盡全力地努力實現(xiàn)民族自我完善、自我發(fā)展的過程。紀伯倫始終致力于激發(fā)阿拉伯人民的民族認同感和創(chuàng)造力。他還指出,個人的才智是一種獨特的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將集體中隱蔽的優(yōu)勢置于可感知的明顯形式,東方西方各有優(yōu)劣,應該相互借鑒,相互補充。
紀伯倫號召包括阿拉伯人在內的東方人改變保守的觀念,在繼承傳統(tǒng)的同時要有所創(chuàng)新。他堅信“每個東方人,在自己的田野間、苗圃里、織機前、廟宇中、講壇上、辦公桌旁,都能成為詩人。每個東方人都能把自己從模仿和傳統(tǒng)的監(jiān)獄里解放出來,走到陽光下,行進在生活行列中。每個東方人都能順應隱藏在靈魂里的創(chuàng)造力----那是由上帝的子孫創(chuàng)建的永恒的力量[6]。”正是在這樣的心態(tài)下,紀伯倫創(chuàng)作出的大量新穎的作品,將西方自由平等的人文精神與東方深邃雋永的哲學思想有機地結合在一起,表達著自己的價值觀,實踐著自己的文化觀。
紀伯倫認為,在古代阿拉伯人所寫的詩歌中,伊本·西拿寫下了人類思想中最深遠的東西,所以伊本·西拿的作品最接近自己的信念和心理傾向。他們都認為知識所產生的想象中最深遠的愿望,希望所升華的疑問以及持續(xù)思維、長久考慮產生獨到的觀點。與伊本·西拿不同的是,紀伯倫不僅重視阿拉伯語的改革,而且呼吁東方人思想的覺醒,在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并重的文學作品中,他不僅僅從黎巴嫩的民族主義角度提出問題,而且能從全人類的高度思考問題。他的思想著眼點是人類的發(fā)展,而不是僅僅局限于個別歷史事件。他的反奴性思想是阿拉伯文學界的重要突破。
《暴風集》和《珍趣篇》是最具社會批評性和民族自省精神的作品。他抨擊那些充滿“奴性”的人們,把他們視為“活尸”,他要做時代的“掘墓人”,把這些“活尸”統(tǒng)統(tǒng)埋掉。他要東方的“醫(yī)生”拿起手術刀,根除東方頑疾的病根,要東方的“病夫”不要諱疾忌醫(yī)。要人們打破一切偶像,做自己的“主”,做時代的“巨人”,而不要做“墳墓中的居民”,滿足于在“黑夜”中生活。他謳歌“革命”,呼喚“暴風雨”,指出“誰不用自己的風暴吹折自身的枯枝,誰就會厭倦委靡而死;誰不用自己的革命撕碎自己的敗葉,誰就會默默而亡”。紀伯倫富有哲理的語句也是理性的呼喚。“一個偉大的人有兩顆心,一顆心流血,另一顆心寬容”“真正公平的人是對你罪過感到應當分擔的人《沙與沫》。”這些充滿了博愛和寬容的精神,在地區(qū)沖突不段、局部戰(zhàn)爭仍然存在的今天,也有著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
3.結語
將東西方文化有機結合的紀伯倫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文壇上都有所建樹,然而他的文學造詣并非一蹴而就。這不僅源于他嫻熟駕馭語言的能力,而且得益于他集歐、美、阿拉伯文化于一身的多元文化底蘊。他的思維方式承襲了東方傳統(tǒng),而思想內容則更多地反映了近代西方進步潮流。在藝術上,紀伯倫善于吸收西方文化的成果,把現(xiàn)代小說和散文詩等藝術形式引進阿拉伯文苑。因此,紀伯倫的作品洋溢著東方哲學的神韻,也閃耀著西方思想的光彩,別出心裁的斟詞酌句和獨具一格的文筆才思在東西方的民眾當中都能夠引起強烈的共鳴。
阿拉伯文學是世界文學發(fā)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各民族風格迥異的文學藝術風格和豐富多樣的文化底蘊使世界文學色彩斑斕,各民族獨具特色的文明成果匯聚成人類共同的文化遺產。旅美派文學巨擘紀伯倫在創(chuàng)作中所表現(xiàn)出的東西方思想的相互借鑒也是民族性與世界性的完美融合,更是僑民文學在世界文壇上異彩紛呈的典范。
注釋:
[1]孟昭毅,《旅美派作家流散寫作的美學意蘊》,東方叢刊,2006.02期
[2]《先知·沙與沫》紀伯倫著,冰心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
[3]《先知·論哀樂》
[4]《先知·沙與沫》紀伯倫著,冰心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
[5]《紀伯倫的多元宗教和哲學觀》蔡德貴,《阿拉伯世界》,2004.第5期
[6]《紀伯倫全集》(三)【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233~234頁
參考文獻:
[1]漢納法胡里,《阿拉伯文學史》,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0.
[2]高慧勤、欒文華,《東方現(xiàn)代文學史》,福州,海峽文藝出版社,1994.
[3]郭黎譯,《阿拉伯現(xiàn)代詩選》,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0.
[4]紀伯倫,《紀伯倫全集》(阿拉伯文作品卷)貝魯特,1961.
[5]努埃曼,《紀伯倫傳》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6]冰心譯,《先知·沙與沫[M]》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
[7]紀伯倫,《淚與笑[M]》,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
[8]蔡偉良,周順賢,《阿拉伯文學史》,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