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人的藏民族認同

黑水縣位于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中部，同時也處于藏羌兩個民族的過渡地帶，北與安多藏區之紅原縣接壤，南與羌族地區的茂縣相鄰，西與嘉絨腹地馬爾康縣緊靠，東倚松潘安多藏區，藏族人口占全縣總人口的93%。在新中國民族識別之前，黑水地區的人們自稱“爾嘞麥”，民族識別后，阿壩州黑水縣境內約4.5萬講羌語的人群被劃入藏族，所以現在黑水人常被稱為“說羌語的藏族”。雖然說著羌語，但在民族認同方面，黑水人與鄰近的馬爾康、理縣地區的嘉絨藏族無異，與下游羌族卻差別明顯。對此，本文將對黑水人的藏民族認同與民族旅游開發情況進行闡述，請批評指正。

黑水，系藏語“措曲”的意譯。“措”指生鐵，“曲”意為水，即生鐵色的水之意。據相關史料記載，西漢中期以后，在北方南下羌族的沖擊之下，戈人西遷，其中一支進入今黑水蘆花地區，成為今日蘆花藏族的直接祖先。此后與吐蕃、羌等民族不斷融合。自西漢王朝開始建置到唐末“安史之亂”后黑水落入吐蕃統治，到新中國成立這近兩千年的歷史中，黑水人受中央王朝時斷時續的統治并接受漢族經濟文化的影響，同時又受西部藏族的統轄，接受了藏族經濟文化的影響。

在民族識別之前，黑水說羌語的人被其他地區的稱為“黑水人”，這是以地域為劃分標準的。當時土司制度的疆界劃分也是以地域疆界為界，自然在地理上，黑水屬于藏族土司的控制范圍之內，黑水人與周邊藏族的接觸較多。黑水人的利益是與嘉絨藏族土司聯系在一起，他們要為藏族土司交租、干活，生活在黑水地理疆界之內就要以藏族土司為中心，認同藏族文化，藏族文化和當地黑水人的文化呈現出相互交融、相互影響的格局，這種互動格局所造成的社會事實是居于主導地位的強勢族群文化對弱勢族群文化具有強大的親和力和同化力，這種同化是在兩種力的作用下完成的。除了社會上層階級實施的政策，還有當地人積極的習得。這些黑水人被劃分在藏族土司的管轄范圍，也沒有可提供的疆界去維持自己的族群邊界。特殊的是，作為中上層的通曉藏語的人口比較少，而中下層說羌語的的黑水人很多，所以當地人無論是在漢族統治下還是藏族統治下都可通用羌語交流且并不影響日常生活。這可能是千百年來，黑水人一直說羌語的主要原因。

直到新中國成立，這個時候的黑水人在藏族土司的控制下已經千年有余，他們以本土語言自稱「爾勒滅」，與赤不蘇、松坪溝、埃期溝的羌族自稱類似。有學者考證黑水人使用的是古老的北部羌語的一種，具有多種方言，溝與溝之間都可能不能相通。全阿壩州使用黑水話的只有黑水境內和茂縣的赤不蘇一帶，我的爺爺曾反對學習黑水話，表示“下不能到茂縣，上不能出壤口”，受地域限制太大，不如學習正宗的安多藏語。這也體現出在黑水老一輩人的心中藏語才是母語的獨特情節。在歷史上，黑水上層的土司、頭人、喇嘛等都可以使用藏語，并使用藏文。黑水河中下游一帶羌語“赤部”指上游的野蠻人，而黑水人又被認為是典型的“赤部”。而所有小黑水人與黑水人，都認為下游茂縣各溝（赤不蘇、洼底、三龍、黑虎等）村寨人群（也就是后來的羌族）漢人不像漢人，少數民族不像少數民族。堅決認為“爾勒麥”與下游羌族的自稱不同，也使得今日絕大多數黑水與小黑水人都認為“爾勒麥”就是黑水人，而與下游的羌族毫無關聯。

黑水的宗教文化十分豐富，藏傳佛教的格魯派、寧瑪派、噶舉派、苯波教在黑水都有寺廟。黑水人在宗教信仰方面無一例外的信奉藏傳佛教，這和茂縣、松潘一帶的羌族信仰形成了鮮明對比。

黑水的民族服飾在阿壩州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如晴朗鄉的上、下達蓋村與仁恩塘村和卡龍鎮的珊瑚頭飾。小黑水區短袖長袍和十字氆氌裙，蘆花、西爾、維古片區的頭帕、折折裙與花腰帶與直筒褲。色爾古藏寨和石碉樓婦女的黑色長袍和黑短褲筒都體現了黑水獨特的服飾文化。這其中以女裝區別最為明顯，黑水的女裝顏色多為深色，配以藏式花邊和小褂，帶頭帕，著素色腰帶和銀質配飾。與其他嘉絨地區相比色彩沒有那么艷麗，也沒有針繡的腰帶等配飾，和羌族服飾相比也沒有針繡這一個特點。黑水的男裝就同嘉絨、安多藏區的男子服飾無異了，除了在色爾古地區的羊皮褂之外沒有羌族服飾的影子。

民族識別時，依據蘇聯對民族的定義劃定黑水人為藏族，但首先要征求當地人的意見。首先，黑水人對藏族有認同，他們覺得離藏族更近一些，與藏族的聯系要遠多于羌族，關系更密切。其次，民族識別時，新中國成立時間并不長，黑水人在藏族土司統治下已經生活了千余年，況且下游的羌人實際也沒有多少聯系，兩個地方互不認同，同上游嘉絨、安多之間交流很多，且也互相認同。并且當時所謂的民族識別專家也作了族別劃分，黑水人就這樣被歸到藏族。

可是在當前，部分學者在接受語言學家的“語言分類”知識，以及認為語言與民族間有密切關系的“民族分類”知識后，認為黑水人應是羌族，相反，自認為是藏族的黑水知識分子則顯得很惱怒，因為黑水人確實除了說羌話以外和附近的嘉絨藏族沒有太大區別，相反和下游羌族則區別很大，包括語言都不能互通，黑水人是一直承認并維護這種認同的。這種認同結果與其說是外人的區分所致，倒不如說是一種族群自覺。

我認為，黑水的藏民族身份認同過程循序漸進，通過千百年的交融，在保持當前民族劃分種類不變的前提下，黑水人只有也只能劃分為藏族。當前，如何保護和傳承黑水藏族獨特的民族文化并對這種文化資源進行開發和利用，才是值得深思和探討的問題。

參考文獻：

[1]《黑水縣志》

[2]《黑水民族民間文化的保護和旅游開發》

[3]《試論嘉絨、嘉良夷、冉駹與戈人的關系——兼論嘉絨藏族的族源》

[4]《四川省少數民族地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鄉村旅游開發理論與實踐——以黑水卡斯達溫為例》

[5]《拉尼希姆歌》

[6]《聚焦“黑水民兵精神”：全國民兵的一面旗幟》

[7]《鐵水潤骨鑄豐碑 ——四川省黑水縣民兵應急連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