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ew Policeman 《尋找時間的人》

凱特·湯普森（Kate Thompson， 1956～），愛爾蘭作家，擅長創作兒童文學。凱特出生于英國約克郡，從1984年開始定居愛爾蘭，她書中的許多故事都發生在這里。她是一位非常多產的作家，其代表作有《誘騙者》（The Beguilers）、《煉金術士的學徒》（The Alchemist's Apprentice）、《安南水》（Annan Water）和《尋找時間的人》（The New Policeman）等。這四部小說都獲得了愛爾蘭比斯托文學獎，這使她成為有史以來唯一一位四度獲此殊榮的作家。凱特還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小提琴手，她對愛爾蘭傳統音樂懷有極大的興趣，在《尋找時間的人》中就出現了許多與愛爾蘭音樂相關的元素。這本小說是凱特最為成功的作品之一，曾榮獲愛爾蘭圖書獎、《衛報》兒童小說獎和科斯塔圖書獎等多項大獎，并入圍卡內基文學獎。

書中講述了出身于音樂世家的15歲男孩吉吉（J.J.）的故事。在愛爾蘭的小鎮肯瓦拉（Kinvara），時間似乎被誰偷走了，大家都覺得時間越來越不夠用。為了實現媽媽的生日愿望——得到更多的時間，吉吉在鄰居安妮（Anne）的指引下由一個密室來到了特納奧格（Tír na n'óg）。這里被稱為“永生之地”，沒有時間的概念，人們在音樂的陪伴下過著閑適自得、輕松快樂的生活。吉吉便在這里開始了一段奇妙的旅程……

下文節選自小說第二章第四節，講述了吉吉剛進入特納奧格這個神奇世界之后的所見所聞。

精彩片段

J.J. woke with a start1）. It felt to him as though he had slept for hours， but when he looked at his watch barely five minutes had passed. He'd only had forty winks2）.

He stretched out luxuriantly3）， a thing he hadn't done for years， and turned over onto his side to have another little snooze4）. He didn't need it， though. He was rested enough， and he was ready to get on with the business in hand. The sky was still blindingly bright， and he was looking forward to having a stroll5） around. There was never weather like this at home. Or perhaps there was， but everyone was too stressed out to enjoy it. A bit of sunshine； another commodity6） to be exploited7）—to make hay8）， or to get the house painted or to grab a quick swim on the way back from the supermarket.

He took off his jacket， slung9） it over his shoulder， and began to walk toward the village. Now that he was on the move， he discovered that this world was not nearly as similar to his own as he had first thought. There were fewer houses here， for one thing， and those there didn't really look like houses at all. They had an irregular， organic appearance， as though they had been hewn10） out of chunks of rock， or been pushed up from beneath the ground by some gentle movement of the earth's crust11）. No people anywhere， not yet， though all the houses he passed had open doors and one had a small ginger12） cat sitting on its doorstep. There were， however， some rather strange bits of evidence that people did exist.

Socks.

When he passed the first one hanging from the hedgerow13）， J.J. paid it no attention. He'd often seen bits of clothing tangled14） up in hedges15） at home； it wasn't that unusual. But when he walked around a bend16） and found three more lying in the deep grass of the verge17）， and yet another one dangling18） from a branch a few meters farther on， he began to wonder about it.

There were more trees and bushes here， and more birds in them. There were fields， but their boundaries were ragged19）； their walls fallen down and their hedges full of gaps. The few cattle and horses he saw were fat and sleek20）， and wandered， as far as he could tell， wherever they pleased. Apart from them there was no sign of any kind of agriculture. There were no tractors， no black bales21）， no people out managing the land.

Where was everybody？ And what kind of people lived in Tír na n'óg anyway？ Fairies？ Leprechauns22）？ Gods？ He experienced a little shiver23） of apprehension24）， but it didn't swell25） into fear. The sun was too warm and bright， and besides， there were the socks. He was coming across them every hundred meters or so. One here， two or three there. There were tiny baby socks with cartoon characters or teddy bears on them； there were children's socks and adult socks， argyle26） socks and tartan27） socks and spotted socks， woollen socks and cotton socks and nylon socks. There were socks of every color and texture under the sun， and not a pair among them. Whoever they belonged to， J.J. decided， could not be too frightening.

It ought to have taken him at least half an hour to walk to the village from where he started out， but when he got to the main road his watch was still saying five thirty-five. He shook it and held it up to his ear. Silence. A single tick. More silence. He pressed all the buttons， trying all the different time zones， pulling and pushing on the tiny dials28） that set the hands and the alarm. Nothing made any difference. He could see the second hand29） moving， but absurdly slowly； a single， jerky30） step， then nothing， then another one. J.J. tried to work up31） some annoyance at it， but he couldn't. What did it matter if his watch had stopped？ What was the rush， anyway？

He walked on， and arrived at the edge of the village. His village. It was certainly Kinvara， but at the same time it wasn't.

...

J.J. listened. There was no wind. He caught glimpses of the sea as he passed the side streets that ran down to it at right angles to the main street， but he couldn't hear it. Its surface was like glass. The air was too still for there to be any waves. But he could， or he imagined he could， hear something else. The faint strains32） of music drifting up the street toward him.

吉吉猛然驚醒過來。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睡了幾個小時，但一看手表，才過了不到五分鐘。原來他只是打了個盹兒。

他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自己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過了，然后翻了個身側躺著，打算再瞇一小會兒，盡管他并不需要這樣做。他已經休息夠了，準備好要去繼續干手頭上的正事了。天空依然陽光明媚，非常炫目。他期待著去四處走走看看。他家那邊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好天氣。或許也曾有過，但人人都壓力太大，無暇享受這樣的好天氣。但凡有一縷陽光，人們都會把它視為又一件有用的物品，想充分利用起來——曬點兒草料、刷刷房子，或在從超市回家的路上抓緊時間游一會兒泳。

他脫下上衣搭在肩膀上，然后開始朝村子走去。他走動起來才發現，這個世界并非如自己原本料想的那樣，與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并非相差無幾。這里一方面沒有那么多房子，而且它們看上去真的一點都不像房子。它們的外觀不規則且原生態，就好像是從大塊巖石上開鑿出來的，又好像是由于地殼的某種緩慢運動從地表之下拱出來的。雖然他所經過的所有房子都敞開著大門，而且其中一棟房子的門口還蹲著一只姜黃色的小貓，但哪兒都沒有人，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不過，某些非常奇怪的蛛絲馬跡表明這里的確有人存在。

那就是襪子。

當吉吉經過掛在灌木樹籬上的第一只襪子時，他并沒有在意。在他家那邊，他也會經常看見人們把三三兩兩的衣物隨意掛在樹籬上，這并沒有多么不尋常。但當他拐了個彎，發現在路邊的草叢里還躺著三只襪子，而幾米開外的一根樹枝上也掛著一只時，他開始對此覺得好奇。

這里的樹和灌木要多一些，林間的鳥兒也更多。這里有農田，但田地之間的界線并不那么規整分明；圍墻倒塌在地，樹籬上全是豁口。雖然他在這里見到的牛馬并不多，但它們膘肥體壯，皮毛油亮光滑，而且據他判斷，它們愿意去哪兒就去哪兒。除此之外，這里沒有任何形式的農耕跡象。這里沒有拖拉機，沒有用黑色塑料膜包好的干草捆，也沒有人在田間耕作。

人們都到哪兒去了？住在特納奧格的究竟都是些什么樣的人？精靈？小矮妖？還是神？他感覺自己忐忑不安地微微打了個顫，但這一絲不安并沒有擴散成恐懼。陽光是如此溫暖而明亮，況且還有這些襪子呢。他每走100米左右就會碰上幾只襪子。一只在這兒，兩三只在那兒。既有上面有卡通人物或泰迪熊圖案的小嬰兒襪，也有兒童襪和成人襪；花紋既有多色菱形的、方格的，也有圓點的；材質既有羊毛的、棉制的，也有尼龍的。太陽底下曬著各種顏色和質地的襪子，而且沒有一雙是成對的。不管這些襪子屬于誰，吉吉都認定它們的主人不會太嚇人。

從他出發的地方走到村子本應至少用了半個小時，可當他走到主路時，他的手表卻仍顯示是5點35分。他晃了晃手表，然后把它拿到耳邊。沒有聲音。一聲滴答之后，又沒有聲音了。他把所有的按鈕都按了一遍，試著把時間調到其他所有時區，還對調時和定時的小旋鈕又是拽又是摁的，但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他能看到秒針在動，但速度卻出奇的慢；每一步都走得顫顫悠悠的，然后停下不動，接著又顫顫悠悠地再走一步。吉吉試圖沖手表發點脾氣，但卻做不到。就算他的表停了又有什么關系呢？話說回來，有什么好著急的呢？

他繼續前行，來到了村邊。這是他所居住的村子。這肯定是肯瓦拉，但又不是。

……

吉吉駐足聆聽。沒有風聲。當他經過那些與主路垂直并通往大海的小路時，他能瞥見大海的影子，但卻聽不見海的聲音。海面平靜如鏡。由于空氣紋絲不動，海上一點波浪都沒有。但他能聽到，或許是他想象自己能聽到，一些別的聲音。微弱的音樂聲正沿著街道朝他悠悠飄來。

1.start [stɑ?t] n. （因驚訝或恐懼引起的）突然一驚

2.forty winks： [復] （尤指在白天）小睡，打盹

3.luxuriantly [l?ɡ????ri?ntli] adv. （尤指身體活動）舒適愉快地

4.snooze [snu?z] n. （尤指在白天）小睡，打盹

5.stroll [str??l] n. 散步；溜達；閑逛

6.commodity [k??m?d?ti] n. 有用的東西；有使用價值的事物

7.exploit [?k?spl??t] vt. 有效地利用

8.hay [he?] n. （用作飼料的）干草，草料

9.sling [sl??] vt. （隨便地）扔，丟

10.hew [hju?] vt. 砍成；劈出

11.crust [kr?st] n. 【地】地殼

12.ginger [?d??nd??（r）] adj. 姜黃色的

13.hedgerow [?hed?r??] n. 灌木樹籬

14.tangle [?t??ɡl] vt. 使纏結在一起；使亂成一團

15.hedge [hed?] n. 樹籬

16.bend [bend] n. （尤指道路或河流的）拐彎，彎道

17.verge [v??d?] n. 路邊，路肩

18.dangle [dangl] vi. 懸掛；懸垂

19.ragged [?r?ɡ?d] adj. （輪廓線或邊緣）參差不齊的；不規則的

20.sleek [sli?k] adj. （頭發、皮毛）油亮光滑的，有光澤的

21.bale [be?l] n. 大包，大捆（的干草、紙等）

22.leprechaun [?lepr?k??n] n. （愛爾蘭民間傳說中像小矮人的）魔法精靈；矮妖

23.shiver [???v?（r）] n. （因寒冷或恐懼引起的）顫抖；戰栗

24.apprehension [??pr??hen?n] n. （對行將出現的危險等的）憂慮；擔心；恐懼

25.swell [swel] vi. 逐漸增加；逐漸擴大

26.argyle [ɑ??ɡa?l] adj. （尤指短襪、領帶等織品）有多色菱形花紋的

27.tartan [?tɑ?tn] adj. 方格花紋（或圖案）的

28.dial [?da??l] n. 調節器；控制器

29.second hand： （鐘表的）秒針

30.jerky [?d???ki] adj. 忽動忽停的；斷斷續續的

31.work up： 請參見P47注釋8

32.strain [stre?n] n. （常用作復數）旋律；樂曲；曲調

賞析

在15歲男孩吉吉·利迪的家鄉愛爾蘭肯瓦拉小鎮，時間似乎總是不夠用。所有的公共汽車都在晚點，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忙著趕路，孩子們也不似從前那般悠閑自在地在鄉間玩耍。在生日即將到來之際，吉吉的媽媽海倫只想要一件禮物——時間。吉吉將這個看似荒謬的心愿銘記于心，一段尋找時間的非凡之旅也因此而展開……

從吉吉的曾外祖父開始，利迪家族就一直是小鎮上很有影響力的音樂世家，頗具天賦的吉吉在母親的影響下，也毫無意外地成為一名狂熱的音樂愛好者。在每個月的第二個周六，利迪家都會舉行一場舞會。雖然小鎮流傳著吉吉的曾祖父因為一只笛子謀殺了神父的流言，但利迪家已經延續了幾代的舞會卻并未受到影響。可在這個周六，舞會的小提琴手吉吉卻不見了，而幾乎與此同時，小鎮上出現了一位神秘的新警察拉里。

特納奧格，這就是失蹤的吉吉所前往的地方——這是一個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雖然看上去與人類社會并無兩樣，但不同的是，這里沒有時間；換言之，特納奧格是一個永生之地。在這里，房屋和桌椅從土地之中生長出來，人們可以把棕色的山羊變成羊皮鼓來敲打。在這里，金錢像廢紙一樣毫無用處，遍地都是在愛爾蘭童話里才會出現的調皮精靈。最重要的是，這里有音樂，不懂焦慮的人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演奏或欣賞音樂。吉吉很快便融入到這種悠閑怡然的氛圍之中，還學會了好多首美妙的曲子。

但現在，特納奧格卻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時間越來越快地從人類世界泄露過來，可泄漏點卻一直未被找到。結果，這里的太陽也開始稍稍西沉，甚至還出現了死蒼蠅！這也從另一方面解釋了為何肯瓦拉小鎮上的所有人都如此匆忙。人們無法看見、聽見或聞到的時間像流水一樣通過隱形的時間之膜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少年吉吉決定和小提琴手安格斯·奧格（Aengus óg，凱爾特神話中象征著愛與浪漫的神）以及一只受傷的獵狼犬布萊恩一起去尋找時間的泄漏點。

一路上，安格斯的介紹讓吉吉對特納奧格的了解更增添了幾分：為什么洗過的襪子經常只剩一只？原來是洗衣機或烘干機將其中的一只甩到了這里；妖精偷換嬰兒的古老傳說也是真的，這是因為精靈們要借助人類的時間讓自己的孩子得以長大；百慕大三角洲的迷案也有了答案，那是人類的飛機誤入了特納奧格忘記關上的天門……吉吉小時候聽過的無數傳說故事都競相在腦海中翻涌起來。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也是一個與愛爾蘭血脈相連的地方。

帶領吉吉找到泄漏點的是布萊恩。當吉吉跟隨它的叫聲來到一個山洞中的密室，看到穿著黑袍子、帶著白色牧師領、手握一只笛子的多蒂爾神父時，他瞬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多蒂爾神父就是傳言被吉吉曾祖父所殺害的那位神父，也是當時極力反對利迪家舉辦舞會的頭號人物。他搶走了吉吉曾祖父的笛子，并來到了特納奧格，而時間正是從他插在時間之膜上的中空笛孔之間泄露過來的。多蒂爾神父堅信特納奧格的妖精們用音樂、舞蹈和魔法腐蝕了愛爾蘭，而他要做的就是用時間摧毀這個永生之地。

吉吉阻止了這一切，他謊稱現在的愛爾蘭人已經不再相信精靈。當放松警惕的神父走向密室的墻壁，準備通過時間之膜返回凡人的世界時，吉吉沖上前去搶下了笛子。那一刻，時間終于停止了泄露，肯瓦拉的人們感覺輕松了起來，海倫也終于得到了她夢想中的生日禮物。

拯救了特納奧格的吉吉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但有那么一瞬間，他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音樂聲，那是媽媽和妹妹彈奏六角手風琴的聲音，仿佛在召喚著他回家。吉吉拒絕了安格斯的挽留，經受住永生的誘惑，抱著飽受傷痛之苦的布萊恩回到了家。利迪家的舞會終于回歸，吉吉的表演更是出神入化。這一天，新警察拉里也來到利迪家，吉吉恍惚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這個新警察就是安格斯，也是吉吉失蹤多年的外祖父。

這是一則溫暖動人的成長寓言，它以一個少年的視角重新闡釋了時間及死亡的意義；這也是獻給古老的愛爾蘭民族的一次禮贊，無數引人入勝的故事在其中熠熠發光；這更是對音樂、人性和愛的頌揚，所有令人快樂的、值得珍惜的所在都如同夢境般美好。尤其是音樂，它無疑是書中最耀眼的符號。從早期凱爾特人發明的勞動歌曲，到征服整個歐洲的近代民歌，再到如今每年都會舉辦的眾多盛大的國際音樂節，音樂向來是令愛爾蘭民族無比自豪的標簽。在這本書中，音樂更是舉足輕重，它成為溝通兩個世界的橋梁，成為維系家庭相親相愛的紐帶，也成為抵御時間無情逝去的武器。

短暫的一生中，如果能自由地感受音樂的魅力，悠閑地享用自然之美，無限地沉浸于親人之愛，衰老和死亡又何足以懼，是否永生又哪里談得上重要呢？就像受傷的布萊恩，它為了永生去往特納奧格，為了結束痛苦又選擇回到人類社會，盡管最后化為了一撮黑色的塵土，但沒有人能否認，這是一種幸福的告別，它已去往另一個永恒的世界，那是我們所有人都終將去往的世界。吉吉雖然只是一個仍會與朋友吵架然后和好的少年，但在經歷這次無與倫比的游歷之后，他好似已洞見了人生的真諦。

吉吉帶回家的魔笛一半在歷經70年時光的洗禮之后變得灰黑破舊，另一半則在靜止的世界里锃亮如新。新與舊的碰撞，無限和有限的交織，少年吉吉就在這樣的妙不可言中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禮：讓時間慢下來，讓音樂響起來，人生而有限，但人又生而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