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可戰(zhàn)勝”的碧玉之湖
結(jié)束轉(zhuǎn)山,從塔爾欽驅(qū)車去普蘭,我們將沿著神圣的圣湖而行,這就是瑪旁雍錯。在西藏,早期的苯教徒稱它為“瑪垂措”,傳說湖底聚集了眾多的珍寶,于是以龍王之名“瑪垂”命名。后來佛教戰(zhàn)勝了苯教,此湖更名為“瑪旁雍措”。
它在藏語中意為“永恒不敗之湖”。著名的探險家斯文·赫定,曾經(jīng)來到這里考察,他探測了湖水的面積、水深及與某些河流的關(guān)系。他在此住了一個月,走遍了圍湖而建的八座寺廟,將一切見聞收錄在《亞洲腹地考察記》中。我們沿著探險家的足跡,然而這并不是探險,碧藍的湖水,縹緲的水草,飛翔的鳥兒,還有岡仁波欽的倒影。沒有神山的雄壯威嚴,藍色與綠色的主旋律,牧羊的音符,輕松的節(jié)奏,此時所見的天光水色出神入化,仙境不過如此。
在湖的南岸一個正對岡仁波欽峰的寺廟楚果寺,我們遇到了一群來自印度的朝圣者。在印度瑪旁雍錯的名字叫瑪那沙羅發(fā)爾——瑪那沙湖。幾千年前它就在印度的古老經(jīng)典中被贊頌:“凡是身體觸到瑪那沙羅發(fā)爾的土地,或在它的浪潮中沐浴過的人,將走進勃拉馬的天堂;誰是飲過它的水的,則將升上濕婆的天宮里,并解脫百次輪回的罪孽;就是負有瑪那沙羅發(fā)爾之名的畜生都會走進勃拉馬天堂的。湖水像明珠似的。沒有比得上喜馬拉雅的山脈的,因為凱拉斯(岡仁波齊峰)山和瑪那沙羅發(fā)爾湖都在喜馬拉雅里。正如露水為朝霞所消毀一樣,人類的罪孽也就因著喜馬拉雅山的矚望而滌除。”正如同經(jīng)典中所訴轉(zhuǎn)過岡仁波齊,在瑪旁雍錯中沐浴、在湖邊冥想都是印度教徒的修行方式,當(dāng)然來到瑪旁雍錯與岡仁波欽是至高的榮耀。印度的朝圣者都會在楚果寺的冥想臺上全蓮花而坐面對神山,開始冥想。冥想臺下就是清澈的湖水,翠綠的水草隨著湖水波浪律動,這一片湖邊濕地也是一些鳥類、小哺乳動物的家園,相安無事地生活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
與瑪旁雍錯的一路之隔的還有一個被稱之為鬼湖的拉昂錯,與瑪旁雍錯不同,拉昂錯是咸水湖,不知道從何開始起被冠以“鬼湖”之名。據(jù)說寸草不生,牛畜到此都會被拉入湖中溺亡,人至于此,天氣會驟然變化,風(fēng)起云閉。然而我們漫步于此,卻是一派風(fēng)平浪靜,還能看見湖面上游走的斑頭雁。兩湖并立一正一邪,正如同世界萬物兩極的對立平衡。在很久以前神湖鬼湖原本一湖,由于氣候變化湖泊退縮才一分為二。百姓們至今還說兩湖底是相通的。同時神湖、鬼湖之間有一河槽,神湖之水可沿河槽流進鬼湖中。百姓說,如果隨水流入了金色魚和藍色魚,鬼湖的水就可以飲用了。
信仰的星空下
多油村,進入普蘭縣之前在孔雀河谷之上的一個小村子,深邃的河谷兩側(cè)寸草不生,都是戈壁的顏色。河谷之上,村莊中綠油油的青稞田成為荒涼的戈壁中生命之島,四周環(huán)繞的雪山,讓翠綠愈發(fā)翠綠。在河谷高臺上的兩個佛塔,在天空之下愈發(fā)孤獨。這兩個佛塔所在地曾經(jīng)是一座繁盛的寺廟,在17世紀的拉達克戰(zhàn)爭時期被縱火燒毀,只剩下兩尊佛塔,后來經(jīng)過居住于此的老百姓修復(fù),成為村莊的信仰中心。寺院藏語為“古普爾”,翻譯過成漢語是一個很有趣的名字“蓮花生大士酒壺寺”據(jù)說蓮花生大士曾經(jīng)在這個寺廟里居住過一段時間。在一個傍晚抵達這里,夕陽從孔雀河谷中掠過,紅色的佛塔與夕陽,光芒閃閃,有種佛光普照的感覺。夜的幕布拉起來,幕布上的星星,點點光芒,卷過夜色,佛塔顯得荒涼。此時寂靜,仿佛時光停止,只有銀河從兩塔之間向西方移動,村莊里閃爍著微弱燈光,忽然覺得這是人神的世界,這也是人與自然的村莊,自然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人們點亮燈火,在黑暗中與自然抗?fàn)帲欢谶@山川河谷前總是微不足道。這一片星空下,不同信仰的人都會從這條道路出發(fā),走上朝圣之路,當(dāng)然也有征戰(zhàn),也有不同信仰的征服。
走下這個村子沿著孔雀河谷就到達普蘭縣城,這是一個三國交界的小縣城,整個縣城都在孔雀河谷的高高河床上。走路10分鐘就可以逛縣城一圈,可別小看這個小小的縣城,這個縣城由于毗鄰印度、尼泊爾的普蘭,早早就做了三國傳統(tǒng)貿(mào)易市場,幾十條通往南亞的孔道,沿著孔雀河,翻越喜馬拉雅到達南亞。
普蘭,常被人稱之為“雪山環(huán)繞的普蘭”,這個在喜馬拉雅山北坡的山間環(huán)繞的小縣城,受雪水與日光的滋潤,成為阿里的糧倉。三國交界,也正是文化交融碰撞之處。著名的“尼泊爾國際大廈”、邊貿(mào)市場、拉達克的戰(zhàn)爭遺跡、拉姆飛升處、洛桑王子的傳說、獨特服飾文化,讓普蘭充滿魅力。普蘭的日常服飾,與藏區(qū)其他地方均有著不同的區(qū)別,配飾大膽,顏色為亮色、撞色居多。尤其是節(jié)日盛裝從頭到腳,裝飾有黃金、白銀、松石、瑪瑙、珊瑚、珍珠、田黃等珠寶,重達十多斤,價值十幾乃至數(shù)百萬元:世代家產(chǎn)集于一身。充分顯示了普蘭人典型的審美觀和價值觀。這是普蘭婦女最重要的炫耀。穿上這套盛裝,自我感覺上尊貴儼若女王。當(dāng)然沒趕上盛裝的日子,我們在“石頭很多”的多油村遇到一位老奶奶,背著匡簍,準備回家,白色氆氌長條頭飾,貝殼珊瑚耳環(huán),極具民族風(fēng)兼?zhèn)涞臅r尚元素。
至今來自南亞的商人依然過著候鳥遷徙的生活,夏天從南亞而來帶著羊毛制品、糖、紅茶、工藝品來到普蘭。在縣城里的高大上“普蘭國際貿(mào)易市場”,你買到來自三國或者更多國家的貨物。當(dāng)然不要想象成帶著電動扶梯的國際貿(mào)易市場,僅僅是兩排水泥房子。8月正是邊貿(mào)市場旺盛的季節(jié),印度、尼泊爾邊民帶著各種特產(chǎn),羊毛制品來到普蘭國際邊貿(mào)市場,擺攤設(shè)點。印度紗麗、克什米爾羊毛披肩、尼泊爾毛毯、木碗、手工器皿各色產(chǎn)品十足國際民族范。
從普蘭去往尼泊爾的邊境線,在途中將經(jīng)過一個叫做“科加”的小村莊,在寬闊的河谷之中,這是一個有村莊有寺廟的傳統(tǒng)的藏族聚居小村莊。至今還保持著古樸的本色。流經(jīng)村莊的孔雀河,往前十幾公里就流出了國界,到達了尼泊爾。村莊中的科加寺,以地名為寺廟名,或是以寺廟名為地名,已經(jīng)搞不清楚。據(jù)《賢者喜宴》、《紅史》、《西藏王統(tǒng)記》等載,科加寺創(chuàng)建于十二世紀初。有關(guān)科加寺還有生動有趣的傳說。“據(jù)說在沒有村沒有寺的時候,此地名為杰瑪塘,是人煙稀少的荒涼之地。北面山坡上有一位德行高尚的大師在修行。他的徒弟每晚打水時總能看到杰瑪塘中央有一發(fā)光亮點,大為驚駭;但他總是忘記將此事告訴大師。為了提醒自己,就將一塊石頭裝在自己的袍襟里。當(dāng)他給大師遞茶時,石頭滾落在地。大師詢問緣由,徒弟照實直說,大師指示在閃光處做一只號。第二天師徒二人去實地察看,只見一塊非凡不俗的石塊。大師說,這便是阿米里噶石塊。該石至為罕見,它出現(xiàn)在此,預(yù)示著此地將成為圣地,有一護法大神即將前來。”大師所述的護法大神即后來的科加寺主神文殊菩薩。“吉德尼瑪袞從前藏來到阿里,把普蘭的噶爾東作為基地,并在噶爾東朗欽日山上建造古卡尼松宮。廓日王繼承父業(yè),相繼建筑了規(guī)模宏大的噶爾東城堡及色康大佛殿。該王晚年將查莫林扎巴大師請為老師,尋求佛道,有時還在扎木普里修行。其時有七位印度阿扎讓香客前來從事佛事活動,行前留下七大包銀子。驚奇的國王請問大師如何處置,大師稱,此為佛道佳禮,不得占為己有。它兆示著國王為眾生行善積德。依照佛意和大師指教,國王把七大包銀子供于色康大殿中。
國王想塑造世間罕見的護法神——文殊菩薩像,便帶七大包銀子到中尼邊界被眾山環(huán)抱、山頂白雪皚皚、山腰松林繁茂、山腳巖石叢叢的謝噶倉林地方,請來尼泊爾工匠阿夏哈瑪和克什米爾工匠汪古拉等,讓他們塑一個價值連城的文珠菩薩像,還請來大譯師仁欽桑布給塑像開了光。而后將護法神放在一輛木輪馬車上自謝噶倉林運往噶爾東城堡。沿途無論遇到大巖石山或密林或冰川或雪山都毫不阻擋地前進,然而抵達杰瑪塘與阿米里噶大寶石相遇后護法神不再前行了。
當(dāng)護法神不再前行,并聲言:“我賴于此地并扎根于此地。”此刻平時表情極其冷淡的國王(人稱“不笑的神仙”)由于護法神的開思啟齒,便破天荒地咧嘴笑了起來。大神開恩、國王露笑是絕妙的巧合。從此杰瑪塘這地方也被稱為“賴于此地扎根于此地”——科加。由地名及寺名,修建了寺廟亦稱為科加寺。”(注釋:引自馬麗華《西行阿里》一書中對科加寺傳說的整理)。
進入科加寺從下面看與眾多藏傳寺廟并無太大差距,左側(cè)主殿供奉“大神”文殊菩薩,藏語也稱之為“江邊樣”。走上寺廟的頂部你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層層壇城試樣的建筑,各種建筑圍繞主佛一層一層圍開來,是一個護法的曼陀羅。大殿最后高十余米的紅色墻,頂部的六字真言浮于墻面,在陽光下紅色的墻體與六字真言閃閃發(fā)光,這種巨大撞色陽光溫暖的時刻,神秘感、莊嚴感油然而生。仿佛你會烘托金光去往西天極樂。嘎嘎的烏鴉叫聲,把我?guī)Щ氐浆F(xiàn)實世界。喇嘛紅、綠色青稞田、藍天白云、赭石色的山谷,這一切,在這個孤獨的地方綻放者蓮花一般的圣潔與神秘。還回味在科加寺的壁畫、木雕木框,與獨特服飾的驚嘆之中,車子已經(jīng)在邊境公路上飛馳,下一個地點神秘的古格。
古格之光
走到古格王朝遺址前,已經(jīng)是在傍晚,此刻陽光從西方照來,整個高臺上的黃土與房子金光閃閃,也許你可以想象在這個高臺之上曾經(jīng)的繁華與壯麗。在扎達縣到處都是“土”,土林也就是扎達的象征,這有點和新疆的雅丹魔鬼城相似,從遠古時期的湖底盆地到地質(zhì)變遷抬升后風(fēng)吹日曬的變化,成為今天令人驚嘆的奇幻世界。土林環(huán)繞的古格的王宮,自然與歷史融為一體,悲愴的在大地之上。由于傳教士傳教影響,古格王動搖佛教基礎(chǔ)決心,古格王室發(fā)生矛盾重重,公元一六三五年,拉達克人進犯扎達,王朝臣民曾曠日持久地對峙,終因難克強敵國王人頭落地,古格國土淪陷。這個2萬余人的村莊人口數(shù)目龐大,谷地平原盛產(chǎn)小麥青稞和紫菜蘿卜等蔬菜,山區(qū)牛羊成群,800年歷史的高原王朝一夜之間就落入歷史的塵埃。1679年(清康熙十八年),拉達克戰(zhàn)爭爆發(fā),羅桑嘉措及其愛徒第巴桑結(jié)嘉措、持教法王達賴汗命令噶丹澤旺率蒙藏聯(lián)軍反擊拉達克王,并抵御其入侵,也命令攻占拉達克的首都列城,這迫使拉達克王割讓早年侵占的古格、日土等地并恢復(fù)稱臣納貢的制度。
除去這個宏偉的土臺,在古格王朝遺址,還有眾多,克什米爾、拉達克風(fēng)格的壁畫欣賞。在古格紅殿,《慶典圖》長卷紀實性風(fēng)俗壁畫全長10米,寬1米。中為無量壽佛像,左側(cè)為誦經(jīng)的僧人,右側(cè)為國王王族與眾臣民眷屬、各地香客嘉賓以及運送供品的行列,最后是慶賀大典的群眾游行場面。游行隊伍的最前面是樂隊和舞獅、神舞、歌舞隊伍,后面則是運送建寺木料的牛群和僧俗人眾,生動體現(xiàn)當(dāng)時古格王朝高原佛國的圣景。下山后的托林寺,更是以壁畫聞名,濃郁的克什米爾的繪畫風(fēng)格,夸張的人物表現(xiàn),乳房豐滿、腰肢纖細、胯部傾斜、肚臍顯露的菩薩像;力士、天王、二十八星宿、各路護法神、佛本生故事,無論從繪畫角度,還是歷史宗教價值,都堪稱古格壁畫的精品。當(dāng)然托林寺壁畫保持至今,得益于曾經(jīng)在文革時期這里用作糧倉,才終得保存。
著名的益西沃、阿底峽、仁欽桑布等人物的故事都以托林寺為背景展開;它與古格王朝的興盛衰亡同甘共苦。最盛時它擁有遍布阿里三圍的二十五座屬寺,可謂旺族。完好時的托林寺由迦薩殿、白殿、十八羅漢殿、彌勒佛殿、護法神殿、集會殿、仁欽桑布譯師殿、阿底峽殿以及講經(jīng)臺、眾多的嘛呢房、僧舍、拉讓及一百零八座佛塔林所構(gòu)成,東西寬而南北窄,是一龐大雄偉的建筑群,然而歷史風(fēng)云變幻,現(xiàn)今托林斯只剩下主殿和一些佛塔遺跡,曾經(jīng)輝煌的雄風(fēng)已一去不復(fù)返。古格王朝遺址、托林寺使我們能非常容易地看到的古格時期壁畫藝術(shù),然而在扎達土林深處,真正意義上的古格佛國,是另一種震撼的呈現(xiàn)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