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中女性角色的悲劇性研究

【摘要】：《哈姆雷特》像是個永無止境的神秘寶藏一般，關于這部劇本的評論至今都還繼續著。主角哈姆雷特是焦點式的人物，但我只是想要重新解讀一下容易被忽視的劇中兩位的女性角色：皇后葛特璐和波樂紐斯的女兒奧菲莉婭。

【關鍵詞】：哈姆雷特;葛特璐;奧菲利亞

總是把皇后葛特璐當成容易變心的女人的代名詞，其實是對葛特璐來說是不公平的?；屎蟾鹛罔雌鋵嵤且粋€痛苦的女人，總是煎熬在痛苦之中。自己的生活本來平平靜靜，但是自己相依相守的丈夫突然暴斃，使得本來是沐浴于愛之中的她突然從天堂跌倒了地獄一般。接著便是第二次的帶有亂倫意味色彩的結合，而她也認識到自己的確不應該在喪夫后就嫁給別人，并且這個人還是亡夫的弟弟。自己的兒子回來并沒有好言相勸以慰悲傷，而是一味地指責甚至辱罵自己不愿提起的舊事。

最后一幕中，葛特璐并非是誤飲毒酒，因為克勞迪斯是在她拿酒的時候就十分明確地阻止過她的。但她硬是要喝下手中的毒酒，“我要喝的，陛下，請您原諒我?！盤397。其實葛特璐心里或許早已因當時氣氛的詭異，感到此酒并非以往的酒，而是一杯毒酒。但她執意要喝下毒酒，是因為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亡夫尸骨未寒便帶有亂倫意味下嫁其弟，被親身兒子憤怒指責，看到年輕漂亮的奧菲莉婭因父親被自己的兒子誤殺而瘋癲死亡，內心里覺得是一種虧欠。當奧菲莉婭瘋了之后進入王宮時，她這樣說道：“讓她進來，我負疚的靈魂惴惴驚惶，瑣瑣細事也預兆災殃;罪惡是這樣充滿了疑猜，越小心越容易流露鬼臉。”（P365 第四幕第五場 厄耳錫諾 城堡中一室）她雖然之前告訴國王假說哈姆雷特殺死波樂紐斯是瘋癲所致，但是面對奧菲莉婭的真正的瘋癲，她的謊言在奧菲莉婭的瘋態面前顯得更加蒼白無力，而且像鏡子一樣照亮了她的良心更加痛苦。聽著奧菲莉婭的瘋歌，葛特璐聽著膽戰心驚的仿佛是死亡的使者傳遞來未來難以預料的災難。而當奧菲莉婭死了，葛特璐心中也是十分的痛苦。在奧菲莉婭的葬禮上，葛特璐對于奧菲莉婭就這么香消玉隕感嘆萬分：“好花就送給嬌好的人兒;安息吧！我本來指望你嫁給我的哈姆雷特;我本想拿鮮花裝點你結婚的新床呢，想不到撒在你墳上了?！盵2]P165-166第五幕第一場）

另一方面，兒子激情憤慨的言語無不似利刃反復戳在她的心上，“羞?。∧悴挥X得慚愧嗎？鑰匙低于中的孽火可以讓一個中年夫人的骨髓里煽起了蠢動，那么在青春的烈焰中，讓貞操像蠟一樣融化了吧。因為少年情欲的驅動而失身，又有什么可恥呢？霜雪都會自動燃燒，理智都會做性欲的奴隸呢！”（P352 第三幕第三場 城堡中一室）可以說這樣的語言是十分惡毒的，尤其是對自己的母親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就更顯得是純粹完全不近人情的，從而可以看出哈姆雷特對于母親背叛父親較之克勞迪斯殺死自己的父親是更加憤慨的。而王后的靈魂因為兒子的露骨的指責而十分的不安：“啊，哈姆雷特！不要說下去了！你使我的眼睛看進了我自己靈魂的深處，看見我靈魂里那些洗拭不去的黑色污點。”“啊，不要再對我說下去了！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戳進我的耳朵！” （P352 第三幕第三場 城堡中一室）接著又說：“啊，哈姆雷特！你把我的心劈為兩半了！”（P354 第三幕第三場 城堡中一室）

不僅如此，她十分清楚自己雖然是哈姆雷特的母親，但是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哈姆雷特指責自己的母親背叛了自己的父親，一個深深愛著她的卻慘遭厄運的人。）阻擋兒子這復仇的火焰熊熊燃燒，而這必然導致她將要面對另一次更凄慘的生離死別。但是一切以無法挽回，她只能看著所有的事情在她眼前慢慢發生。如果又將面臨另一次生死隔絕，而且是比先王去世更加慘烈的，她那脆弱的心和脆弱的精神是不可能也無法想象這樣充滿血的未來。如果所有的一切注定消亡，如果她還殘留于世，她的余生只能在痛苦的回憶中度過。所以，她選擇代替哈姆雷特飲下毒酒，以逃避在一切的悲劇性的結局將要到來之前死去。與其說皇后葛特璐是誤飲毒酒而死，不如說是被哈姆雷特的譴責和心靈上的自責壓抑導致崩潰所致的結果，也就這么說皇后是被哈姆雷特和自己殺死的。

我把我全部的同情都給了整部劇中我認為最具有悲劇色調的人物――奧菲莉婭。奧菲莉婭是個善良的女子，小心謹慎地遵守著父親的教誨，拒絕王子的求愛。但是當她面對瘋態的哈姆雷特，卻真正從心底油然一種愛和痛心交織著的感覺。從奧菲莉婭的感嘆中，我們可以看出哈姆雷特在她心中的形象，“啊，一個多么高貴心是這樣隕落了！朝臣的眼睛，學者的利舌，軍人的利劍、國家所矚目的一朵嬌花;時流的明鏡，人倫的雅范、舉世注目的這樣無可挽回地隕落了！我是一切婦女中間最傷心而不幸的，我曾經從他音樂一般的盟誓中吮吸粉坊的甘蜜，現在卻眼看著他的高貴無上的理智，像一串美妙的銀鈴失去了諧和的音調，無比的青春美貌，在瘋狂中凋謝！啊！我好苦，誰料這過去的繁華，變作今朝的泥土！”（P322 第三幕第一場 城堡中一室）

哈姆雷特是一個接受著人文主義思想的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也就暗示了當時社會的人文主義者對“人”這個概念是如何強調的。但是人不是神沒有神力也不是英雄具有非凡的能力，但是在奧菲莉婭心中，哈姆雷特是接近于神和英雄的人。但是，她沒有辦法理解和接受，這樣一個如此出色近乎完美的人居然“瘋”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更令奧菲莉婭傷心了，哈姆雷特作為王子、戀人瘋了之后她不但無法使他復員，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這么繼續下去。而且以至于到后來聽說父親被自己的戀人哈姆雷特給殺了，她也別無它法。

善良的奧菲莉婭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這最終導致她的精神從崩潰的邊緣逐步走向徹底的崩潰：一方面自己的父親死了，被人殺死了，而殺她的這個人正是自己崇拜的拒絕過的卻仍然暗中愛慕著的人;而另一方面，在奧菲莉婭看來父親的死又不能全部歸罪于哈姆雷特，因為他是一個瘋了的人，不具備正常理智和判斷力。如何能替父報仇？難道殺了哈姆雷特？難道說向這個自己的愛人現在卻瘋了的人討還他在不清醒時犯下的血債嗎？難道父親的死就這么算了？對父仇難道置之不理嗎？女兒和情人的雙重角色身分，兩種尖銳的抉擇和壓力，而真正處于夾縫之中的奧菲莉婭無法找到一種相對和諧的解決方法以從中解脫出來。于是她瘋了，真的瘋了。

至于奧菲莉婭的結局，她是溺水而亡。莎士比亞讓她的生命像一片過早凋零的紅葉一樣從生命之樹上驟然墜落，她給自己編了一個 “離奇的花環”，然后從一棵臨水而生的楊柳樹上掉來，淹死了。根據之前的《哈姆雷特》中，奧菲莉婭是從山崖上摔死的，莎士比亞的更改和設置無疑是讓奧菲莉婭更具有凄美之感?？粗鴬W菲莉婭的瘋瘋癲癲，看似瘋言卻似箴言的歌謠：“說怎樣？請只管聽好了。（唱）告訴你姑娘啊，他死了，他再也回不了，腳跟頭豎一塊白石碑，頭頂上長青草。噢呵！” （[2]P135第四幕第五場）

莪菲利亞當然不知道哈姆雷特的痛苦，她只是一個大臣的對愛情恍恍惚惚的女兒。感情，對于此時的哈姆雷特來說是虛偽的、毫無意義的。痛苦的自我，在內心世界無法找到合理的解釋或是解脫出來的時候，必定要尋求一種保持其不會發瘋的發泄方式，至少要讓自己在完成復仇任務之前不能被情勢所逼瘋。于是，他冷漠，他裝瘋，說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話，不信任別人，甚至于之前把自己所有感情付之的美麗溫柔的莪菲利亞。他，與這個世界仿佛脫節了，沒有關系。他從一個快樂的人文主義者，變成了一個嚴肅、憂郁把一切看成塵土的復仇者。

而如此美麗善良的莪菲利亞，也難逃命運的安排，也難逃復仇痛苦的煎熬：自己的愛人卻殺死了自己的父親無法解脫。她既沒有勇氣站在哈姆雷特面前指責他，也沒有辦法替父報仇，于是她選擇了一種逃避現實的方法，一種合適她的性格的并且可以不使自己必須面對痛苦的現實的方法，于是她瘋了。是真的瘋了，不同于哈姆雷特的裝瘋。她沒有辦法接受父親死亡的現實，更不可能接受兇手就是自己的愛人---哈姆雷特，在兩者之間無法擺正心中公正的天平。所以，莪菲利亞，瘋了。并且唱著歌，而歌中總是流露出一些無奈的愛情，一點哀傷的感覺，并且總是會暗含著死亡的征兆：

莪菲利亞：說怎樣？請只管聽好了。

（唱）告訴你姑娘啊，他死了，他再也回不了，

腳跟頭豎一塊白石碑，頭頂上長青草。[1]（P135）第四幕第五場

莪菲利亞：（唱）鮮花啊堆上去，

情人來送（不）到了墳園里，

眼淚啊像落雨。[1]P135-136第四幕第五場

莎士比亞對于莪菲利亞這個角色是富有同情的，所以才會讓她的死具有一種楚楚的美感，如一片凄美的紅葉驟然從生命之樹上飄落。莪菲利亞死了，踏著他的父親的腳印。她給自己編了個“離奇的花環”，然后從一棵臨水而生的楊柳樹上掉來，淹死了。對于莪菲利亞的評價，王后在她的葬禮上說了一通令人心碎的話，讓人落淚：

好花就送給嬌好的人兒;安息吧！

我本來指望你嫁給我的哈姆雷特;

我本想拿鮮花裝點你結婚的新床呢，

想不到撒在你墳上了[1]（P165-166）第五幕第一場

而當哈姆雷特在得知莪菲利亞死了之后，他第一次坦誠面對自己的感情，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實實在在的人而存在。

我愛莪菲利亞，四萬個兄弟的愛

全部加在一起也休想抵得上

我的分量！[1]（P167）第五幕第一場”

莪菲利亞的死，給予哈姆雷特的打擊很大，這是他復仇計劃之外的，沒有預料的事情。而這一切，當然躺在墳墓里的莪菲利亞是不知道。所以，可以說，莪菲利亞是哈姆雷特整個復仇計劃的犧牲品，是個帶悲劇性色彩的角色。說了這么多，在親情友情愛情的交織，沖突的層層加疊，使得這部哈姆雷特的劇本十分的復雜。于是在復仇的過程中，新的仇恨又產生了，而所有的仇恨所有沖突的中心所有沖突的矛盾中心也就是哈姆雷特。所以，哈姆雷特由此可以看出，這個人物的復雜性。他是一個復仇者，同時又是一個被復仇的對象。也就是說，他是所有沖突的引起者，但同時又是和這些復仇者面對同樣的復仇問題，面對沖突。使得，劇本在劇情的復雜上主人公的人物形象變得更為復雜。雖然，哈姆雷特死在萊阿替斯的劍下，飲了克勞迪斯為他準備的毒酒，但是他還是在臨死前殺死了克勞迪斯，完成了整個的復仇。

參考書目：

[1]《莎評輯錄 》 阮坤主編武漢大學出版社1991.11;

[2]《莎士比亞研究 》STANLEY WELLS編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12;

[3]《意欲與人生之間的痛苦》，叔本華著李小兵譯，上海三聯出版社，198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