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在山水畫創作中的現實意義

【摘要】：“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唐代張璪提出的著名理論。它作為中國畫的一個基本理論影響深遠，被歷代美術史家，藝術家所重視。中國畫的藝術精神是體悟“天人合一”的宇宙觀，重視人，表現人，強調創作主體的內在精神。繪畫以意象造型，表現創作主體對客觀世界的認知。山水畫的創作離不開客觀對象與主觀思想的完美結合，是情與景，心與境，人與自然的融合，以物觀我，托物以言志。

【關鍵詞】：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悟道;心;創作

從宋元山水的筆墨情懷到清石濤的“搜盡其峰打草稿”;從“逸筆草草，聊以自娛耳”到“我之為我自有我在”，中國山水畫始終沿著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哲學思想與精神內在體驗而展現著，延續著。

山水畫不獨寫山水之形貌，而是進入“靈府”，物與神通，寫天地萬物之美，抒吾心之心境。

“初，畢宏庶子擅名于代，一見璪畫，驚嘆之，又用禿筆或以手摸絹素而成畫者因問璪所授，璪曰‘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畢宏于是擱筆。”這是源于張彥遠《歷代名畫記》的記載。張璪，字文通，唐代吳郡人，善水墨石樹，尤善禿筆作畫。張璪認為，除了要認識宇宙，體會生活，體察萬物規律與情感，從大自然中采集生活素材，更要與內心感受相結合，化為自己的意識滲入主觀精神中來，使“自然之理”化入“靈府”，抒寫于筆墨之間，表達萬物之情。

“張璪說”出現與當時唐朝對佛教的重視也是密切相關的。當時佛教的繁盛，佛學的理念是一種強調內觀、心性、幻化的思潮，對內心本質力量進行最樸素的訴求。它把禪宗的思想引入美學的范疇，重視“心”的地位，重視體悟，注重對心靈的純化，重視對生命的關注與思考，發覺內在動力，而不是一味地向外“觀”，向外無限的探求，是“中得心源”對“師造化”的升華與結果。中國傳統哲學上的“天人合一”便是這種重物我結合，神與物交融，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關系。這也符合了老子所講的“道法自然”。“道”無處不在，隱藏在自然宇宙的變化中。藝術家需要一顆澄凈透明的心，排除雜念創造出一

種特殊的心境，融入自然、體悟自然，透過事物的表面挖掘客觀物象內在的“真”，從而“取象不惑”，創造出物我一體，領悟“道”的體驗方法。這正如莊子所說的“心齋”，“坐忘”，摒除一切欲望與雜念，將自然物化、對象化，實現精神的自由與舒展，達到“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莊子·齊物論》）。

山與水之間包含著宇宙精神與靈魂世界的對話，所體現的是一曲完美的情景交融的笛聲，游蕩在可游、可居、可臥的山水樹石，亭臺樓榭之中。山水畫反映的是“天、地、人”三位一體的本質關系，從“師造化”中體悟道，體會山水精神，覺四季之細微，表現萬物之玄理。在“應目會心”中把審美理想、審美情感傳達出來，運用筆墨語言結構出山水之情。一草一木物化與于心，筆墨趣味抒寫胸中之意象，虛實相生，景中有我，景中有情，創作出煙云霧靄、荒村野渡的意境。

山水畫創作中離不對開自然之美的審美追求，也離不開對古今大家的精髓繼承，師造化，師古人，然師古而不泥于古，使筆墨超脫物理屬性，運用筆墨媒介解讀自然，注入情操，使之具有精神內涵的圖像。人們把精神寄托于山水之間，把內心的空間投射到宇宙山林之中，正如《雜說》：“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精神空間寫于筆墨濃淡里，使客觀物象詩意化、情意化、精神化。追溯心源，回歸宇宙最初的“道”，在審美理想的追求過程中不惹一片塵埃，描繪心中的真性情，真山水。石濤在自己的繪畫道路上始終堅持著“我用我法”，以一種獨有的審美本質，審美價值進行創作，形成了自己獨立的繪畫語言，開創了“一畫法”。“一”源于“道”，源于“心”，以虛靜的心境抒寫萬物之性靈，客觀之神與主觀之神相統一，豐富和完善主觀精神感受，傳達天地浩然之氣。

藝術家在進行山水創作的過程中，“以形寫神”是心靈與山水之間進行互動、調節，使客觀事物主觀人格內化，傳達出神韻、風姿、神采。藝術作品也有了凝聚力，不是單純的樹木花草，而是有了人性，有了氣格。同時，它是經過加工、提煉、概括的高度統一的筆墨語言，有著強烈的情感表現力。它是藝術家生活的歷程，是藝術家對生活的細致入微的感悟與深刻的認識，它凝結著當下時代的氣息與脈搏，使筆墨當隨時代的節奏，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與精神的獨立性。

山林煙雨之中有“有形之形” 也有“無形之形”，創作主體也有“有我”和 “忘我”的兩廂情懷。黃賓虹曾說：“造化天地自然也，有形影常人可見，取之較易;造化有神有韻，此中內美，常人不可見。畫者能奪得其神韻，才是真畫，徒取形影如案頭置盆栽，非真畫也。”他闡釋了自然客觀物象與山水畫創作之間的辯證關系，也是張璪所言“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寫生更要寫其意，心與物，形與神高度統一;觀察、體驗、表現，挖掘內心感受，幻化為胸中意志，虛實相應，使山水飽含水墨情懷，渲淡淋漓，筆墨精神蘊藏在山石草木之間。

“心”的內在動力使客觀物象抽象化、人格化、哲學化。山野之中已陶鑄人文情懷與精神品格。一草一木體現了藝術家的文化修養與藝術修養。山水畫創作不是簡單的描摹自然，創作主體需要深刻的認識自然、認識生活、認識自我;更需要對內心的觀照，不斷的提升個人修養，才能把握住山與水律動的脈搏，才能準確的傳達出山水精神的內在本質，才是山水畫創作源源不斷的動力所在。“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對山水畫創作的啟迪與勉勵，它內容凝練且精當，意義簡潔而深遠。它以老莊思想為基礎，道出了藝術創作的真諦。

參考文獻：

[1]老子.道德經.廣西：廣西民族出版社，1996

[2]宗白華.美學散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3]宗白華.藝境.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4]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