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探惲壽平“沒骨畫”的傳承

【摘要】：惲壽平作品的技法特點是點染并用，這與黃荃的“鉤花描葉，細染細開”的工筆重彩風格、徐崇嗣的“不用筆墨，全以五彩染成”的“沒骨”畫法、以及徐渭的寫意畫法都有所不同。他對色與墨的運用有獨到之處，在沒骨畫色彩與水墨之間開拓新的路徑。

【關鍵詞】：沒骨;花卉;隨性;高逸

“沒骨”，中國古代主要用于花鳥畫表現的一種技法，“沒”其“骨”，即隱其“骨”，強調不用筆墨勾線，直接以色彩造型。若要細探沒骨畫的發展主要可從以下幾個方面。

一.沒骨畫在起源

沒骨畫法從南唐徐熙的“落墨法”開始已經初露端倪，自北宋徐崇嗣創立“沒骨花”之后，元、明兩代很少有人學習，直到惲壽平把這一技法發揮到了更加完美的地步，使其達到了極致。

若從細處考證，遠自南北朝張僧繇已運用天竺（今印度）寺院凹凸花飾的畫法，試創沒骨法，不用墨色底線，不用線條描輪廓與勾勒，直接以水墨色彩點染。至唐代，楊升衍把沒骨法運用到山水畫中，以色點染成，如朱翠逸然。迄五代南唐，有不拘泥前人法度的徐熙。徐熙所作花木禽鳥，形骨輕秀，樸素自然，清新淡雅，獨創“落墨法”。\"沒骨漬染，輕淡野逸\"，注重墨骨勾勒，淡施色彩，流露瀟灑的風格，故后人以’徐熙野逸”稱之。徐熙不僅是“野逸”風格的開創者，同時也創造出“沒骨法”。其孫徐崇嗣，原用徐熙筆法，不用墨筆勾勒，直接以色彩渲染，生動變化，疏放飄逸，形成花鳥畫沒骨畫法。

二.沒骨畫的興盛

清初，摹古之風大盛，繪畫陷入形式模仿的窠臼，形式主義的作畫習氣盛行，惲壽平追摹古風而不為古意所羈，以寫生入手，苦心專研“沒骨畫”。他認為摹古學習不是死臨，而是獨立思考，比較長短。他創造性地發展了“沒骨法”，這一畫法的產生，引起宮廷貴族、朝野名流的競相仿效，在常州一帶甚是風行，開創了“沒骨寫生花卉”一派，即“常州畫派”。

惲壽平作品的技法特點是點染并用，他對色與墨的運用有獨到之處，在沒骨畫色彩與水墨之間開拓新的路徑。“沒骨畫”最高妙的地方就在于如何用水，在用水方面，他恰當地采用水暈的表現手法，從濕潤到枯竭，將花卉的生長變化巧妙又恰到好處地描繪在畫面中。他的水暈方法使色與水交替暈染，渾然天成。水本無色，而在他的筆下，水能變成無數種顏色。惲壽平在題畫中說：“得筆法易，得墨法難;得墨法易，得水法難”，在用色方面，惲壽平的花卉畫，還追求“筆不到處”的無色之色。在一花一葉中留下許多空白，取得“無色之色”的效果。

歸納起來，惲壽平的畫大抵有以下幾種風貌：

1.清逸之氣

惲壽平在沒骨畫的題材上也有自己的建樹。借助畫上的跋或題詩來抒發自己的思想情感，這正是從文人畫中借鑒而來。他用筆秀逸，但潛藏著力量。如《九蘭圖》，繪蘭花數枝于畫面右邊，用一種大特寫式的藝術概括，著力描繪花的繁茂，而無一葉的畫面更顯靈氣，這種對物象的選擇，架構出了一種有氣勢有意蘊的布局。在畫法上惲壽平不用一點水墨，只見色痕。遍覽惲壽平的花卉寫生畫，“每畫一花，必折是花插之瓶中，極力描摹，必得其生香活色而后已”。他在畫法上別出心裁，通常是“點染粉筆帶脂，點后復以染筆足之”。

2.濃淡兼施

濃艷一類畫法未必合惲壽平胸臆。特別清淡秀逸者，非入寂寞之境和寧靜之時而不可得，非心境淡泊、神情深靜之致者不可至，所以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畫出來的。只有非濃非淡者可以隨遇而安，他的畫既豐腴又秀逸，兼濃淡二者之長，色彩豐富而又非清淡著可比。

3.點染結合

清人方薰《山靜居畫論》：“惲氏點花，粉筆帶脂，點后復加以染筆足之，點染同用，前人未傳此法，是其獨造。如菊花、鳳仙、山茶諸花，脂丹皆以瓣頭染入，亦與世人畫法異。其枝葉雖寫意，亦多以淺色作地，深色讓主筋。”@宋人畫花卉，用粉加脂，但不是粉筆帶脂。惲壽平在宋人基礎上加以改造，更加精妙，更加瀟灑。

4.用筆率意隨性

惲壽平晚年的花卉畫，有率意之筆出現，有時更是近于草率。畫面追求的是一種性情抒發的氛圍，寫的是修養和格調。上海博物館收藏的惲壽平《雜花冊》十頁，從風格上判定，也是他晚年所畫。其中《百合花》、《蒲塘秋影》、《芝房石土》等用筆都率意隨性，都和他以前的精工之作完全不同，屬于小寫意的一種。

惲壽平一生作畫，追求逸氣。他認為“高逸”的風格是繪畫的最高境界，這也是他的審境和深刻的藝術內容，因此，在形美理想所在。這種風格是筆墨形式和藝術形象最完美的結合，他“不露筆墨之痕”的主張，使“高逸”的境界在筆墨之外猶然體現。

三.沒骨畫的傳承

南田門下弟子眾多，畫史有載著二百余位，僅惲氏后裔就達40多人，除了南田門下弟子，還有一些其他畫家的沒骨畫藝術，對惲壽平的沒骨畫進行了傳承和發展，其中比較有代表的下面幾位：

1.華喦的沒骨畫藝術

華喦在繼承明清寫意花鳥傳統的基礎上，遠承徐黃，近宗趙孟頫、錢選、林良、陳淳等人技法，雖受惲南田影響，但運筆設色上又與惲氏精致工整不同，創造了自己獨特的風格。華喦的繪畫作品有著柔和、樸實、閑逸的韻趣，筆墨松秀、古樸、用色鮮潤，布局章法空靈巧妙，工寫相結合，卻保持了細節的具體性和生動性，還不失筆墨趣味。其代表作有《列子御風圖》、《松韻泉聲圖》、《芳谷攬秀》等，畫技純熟，有恰如其分之妙，其畫風對清代和近代的花鳥畫有一定的影響，開創了清中葉花鳥畫藝術的新風貌，成為揚州畫派別具一格的畫家。

2.清末—居巢、居廉、趙之謙、任伯年等的沒骨畫藝術

清末廣東五嶺之南的嶺南畫派之居巢、居廉二人善于用粉和用水，運用撞粉撞水法，畫風較雙勾工筆畫活潑靈動，色粉混雜自然，物化得體，在宣紙上不以雙勾為骨架，而以色墨水暈染淺深，墨與水層層積累或活水活墨活色并用，他們的沒骨畫被直呼為“撞水撞粉”，這個“撞”字，正反映了沒骨畫的精華所在。

趙之謙其畫兼容惲壽平、徐渭、石濤等寫意筆法，而又自出新意，他的繪畫最為奇特之處在于筆法像疾風一般，傲視著今古之態，筆力流利活潑，瀟灑自如，畫樹幽古沉郁，畫花則柔美鮮艷，畫面之中剛柔相互配合，松緊恰到好處，也因而確立他的獨創之風。

任伯年，是“海派”的重要代表人物，近百年來，在我國杰出的畫家中，是大家比較熟悉的一位，影響極其深遠。擅長人物、花鳥、山水，極有筆墨趣味又有創造性，有獨特的個人風格，這種畫法，繼趙之謙之后再度將寫意沒骨畫向前推進了一步，開辟了沒骨畫的新天地，對近、現代畫壇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3.近代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的沒骨畫藝術

“嶺南三杰”在學習居廉、居巢運用撞粉撞水法的創造之后，加以全面的繼承，并運用在各自的繪畫之中，保持著中國畫筆墨情趣，開創了新的繪畫流派。

在當代也有一批畫家仍在進行沒骨畫發展的探索，這些畫家有李魁正，田黎明，霍春陽，沒骨畫法在今天繪畫界得以發展壯大，在借鑒、融合其它藝術形式的基礎上，使其成為經久不衰的經典，并為當代沒骨畫提供了發展的多種可能性。

參考文獻：

[1] 陳傳席，中國繪畫美學史[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

[2] 姜今，中國花鳥畫發展史[M]，廣西：廣西美術出版社，2001

[3] 陳復觀，中國藝術精神[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

[4] 徐邦達，中國繪畫史圖錄[M]，北京：中國美術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