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公平責任原則”成為歸責原則的質疑

【摘要】：歸責原則是侵權責任法體系中的核心內容。然而，對于侵權責任法的歸責體系的構造，理論界卻眾說紛紜。針對一些學者提出的“公平責任原則”，筆者認為有所不妥，并且進行了相關論證。

【關鍵詞】：歸責原則體系;“公平責任原則”;否定說

導言：歸責原則在侵權責任法中居于核心地位，是全部侵權責任規范的基礎，直接體現了侵權責任法的立法取向和價值功能。但是，由于對確立侵權責任原則的標準不同，理論界對歸責體系的構造存在著嚴重的分歧，形成了一元說、二元說、三元說。由于侵權行為的分類、侵權責任的構成要件、舉證責任的分擔、免責條件、損害賠償的方法及原則、減輕、免除責任的事由，都需要以歸責原則作為指導，因此，盡快解決此種分歧，統一侵權責任法的歸責原則就顯得尤為重要。

正文：

侵權責任法上的歸責，是指確認和追究侵權人的侵權責任。而所謂歸責原則，是指在侵權行為發生后，以何種根據或基礎確認和追究侵權人的侵權責任

由于對確立侵權責任原則的標準不同，理論界對歸責體系的構造存在著嚴重的分歧，形成了一元說（歸責原則只有過錯責任原則）、二元說（歸責原則應當包括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三元說（包括過錯責任、無過錯責任和公平責任，其中，公平責任是對前兩種情況都不能適用又顯失公平下的一種補救原則，由當事人分擔民事責任。）王利明老師的觀點認為：公平責任是指當事人雙方對造成損害均無過錯，但是按照法律的規定又不能適用無過錯責任的情況下，由人民法院根據公平的觀念考慮受害人的損害、雙方當事人的財產狀況及其他情況的基礎上，判令加害人對受害人的財產損失給予適當補償。[1]

一、“公平責任原則”沒有合理的法律依據：

持“公平責任”肯定說的學者認為“公平責任”應當成為歸責原則之一的法律依據是《民法通則》第132條和《侵權責任法》第24條：

《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二條：“當事人對造成損害都沒有過錯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由當事人分擔民事責任。”

《侵權責任法》第二章中有規定：“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生都沒有過錯，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由雙方分擔損失。”

筆者認為將這兩款法條作為“公平責任原則”的法律依據并不合理，具體原因如下：

1.對我國《侵權責任法》第24條的分析：

《侵權責任法》第24條這樣規定：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生都沒有過錯的，由雙方分擔損失。

從“雙方分擔損失”可以看出，立法者的價值取向是對于“損失”進行分擔，而非責任的雙方分擔。

而從“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可以看出，此項規定沒有強制性，但要作為歸責原則，都是具有強制性的。[2]

除此之外，《侵權責任法》第24條前后均是關于損害承擔方式的規定，而規定公認的歸責原則------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的法條是第6條和第7條，因此，立法者的價值取向是傾向于以第24條作為損害分擔的指導，而不是責任的認定。

綜上，筆者認為《侵權責任法》第24條規定的不是侵權責任法的歸責原則，也不能作為“公平責任原則”的法律依據。

2.對我國《民法通則》第132條的分析：

同理可知，《民法通則》第132條的適用范圍也是對“民事責任”的分擔，并且不具有強制性，因此也不適宜作為“公平責任原則”的法律依據。

二、強加“公平責任原則”為歸責原則之一不符合法律邏輯：

根據我國《民法通則》第106條的規定：“公民、法人由于過錯侵害國家、集體的財產，侵害他人的財產、人身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沒有過錯，但法律規定應當承擔民事責任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也就是說，侵權行為的成立，只能是在行為人有過錯，或者雖然無過錯，但法律規定應當適用于無過錯責任的情況下。那么根據一些學者所言，倘若在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都不能適用的情況下，適用“公平原則”，這種陳述便存在著邏輯問題-----既然當事人沒有過錯（即不能適用過錯責任原則），法律又沒有特別規定（即不能適用無過錯原則），那么就不存在侵權行為，又何來“公平責任原則”的用武之地呢？

除此之外，侵權責任法作為民法的下位法，必須要體現民法的一系列原則，而《民法通則》第4條就已經包括了公平原則。由此可見，侵權責任法的所有概念、規范以及原則都要符合公平原則。同理，侵權責任法第六條和第七條的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也體現著公平原則。如果硬要將公平原則強加到侵權責任法的歸責原則之中，豈非間接證明了其他兩項原則（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并沒有體現民法的基本原則？這顯然不符合邏輯。

三、“公平責任原則”不能在司法實踐中很好地運用：

1.這與大陸法系的法官權限不相符合。對于大陸法系而言，法官的自由裁量權較小。而采用“公平責任原則”，無疑會賦予法官以很大的自由裁量權，因此不妥。

2.我國法官素質不高。基于我國目前法官的自身素質并不高的實際情況，筆者認為，將“公平責任原則”定位為侵權責任法的歸責原則之一會導致法官弄權。法官為了達到今早結案和辦案效率的目的，很有可能進行所謂“和稀泥”的審判，甚至導致過錯責任和無過錯不能發揮其應有的規范功能。那么這樣一來，公平責任就會被感情所取代。

3.我國法官經驗不足。由于侵權責任法頒布年限較晚，相關的司法實踐也較少，在實務界目前也很難形成具體如何運用該原則的共識。如果硬將其定位為歸責原則之一，會導致司法的不統一和混亂。

四、二元歸責體系的合理性：

1.二元歸責體系有明確的法律依據：

規定侵權責任法歸責原則的法律條文為《侵權責任法》第6條和第7條，分別明確規定了過錯責任和無過錯責任。

2.二元歸責體系是周延的、完整的：

無過錯責任原則采用的是列舉性規定，即法律有特別規定的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

而過錯責任原則采用的是概括性規定，即非采用無過錯責任原則的侵權行為都適用于過錯責任原則。

因此，從邏輯上的周延性而言，二元歸責體系是完整的、合理的。

（五）就國際大趨勢來看：

從其他國家的立法情況來看，雖然不乏將公平理念付諸侵權立法實踐的做法，但是幾乎所有的國家都只是將公平作為確定賠償數額的因素之一，而未將其作為判斷責任有無的標準。[3]

綜上，筆者認為，“公平責任原則”沒有明晰的法律依據，并且將其強加到歸責原則中不符合法律邏輯，在司法實踐中也難以實現，因此，將“公平責任原則”置于歸責原則之中是不合理不恰當的。

參考文獻：

[1]習慶凱：《對公平責任作為一種歸責原則的質疑》，法學研究，2014年4月（中）

[2] [3]肖斌：《論述公平責任原則的獨立性》，法制園地，2003年10月第25卷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