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薇
“我來給大家講個小故事……”這是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副理事長湯敏經常用到的一個開場白。他說的,是一個鄉村學校與中國人民大學附屬中學共同完成課堂教學的故事;或者是,一位高職學生與北京大學學生一起上創業課程的故事。
從經濟跨界教育的這些年來,他不遺余力地推廣并踐行著一個概念:慕課(MOOC)。它是“大規模在線開放課程(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的簡稱,通過互聯網技術,可以實現教學課程的全程網絡參與:不同地方不同階層的人都可以上課、討論、做作業、考試、拿到證書。
慕課風暴始于2011年秋,被譽為“印刷術發明以來教育最大的革新”,2013年被稱為中國“慕課元年”。2015年初,湯敏出版了《慕課革命:互聯網如何變革教育?》一書。作為國內較早關注慕課的學者,他全面闡述并踐行著慕課理念。
還是2015年,他的慕課實踐終于影響到政府決策,獲得一個重大突破。11月18日,廣西教育廳發布通知,決定在全區74個縣(市)的148所農村中小學,開展由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和人大附中共同發起的創新式教育扶貧項目“雙師教學”項目試點。
湯敏總是面帶微笑,戴著眼鏡,溫文爾雅。他是一位時刻觀察、思考著的經濟學家、教育學者;他還是擁有782萬微博粉絲的“大V”,不時發表著自己對慕課、對經濟、社會現象的看法,還會轉發些冷笑話。
他的公益創業,正在改變著中國很多農村孩子的命運。大概沒有什么比《慕課革命》一書的后記,更能說明他跨界的理由與初衷:“通過用經濟學者的眼光,用扶貧專業的視角,用互聯網的思維,在慕課中我看到許多能解決中國教育眾多死結的希望,也看到了在這場悄悄的革命中,一個民族落后的危險。”
“4x2-10x-14”,一個因式被寫在黑板上。特別的是,黑板左邊是一塊電子白板,播放著另一個課堂的錄像。那里,穿著紅白相間校服的學生們走上講臺,分解著同一個因式。校服后背,是四個大字:人大附中。
“好,人大附中同學開始做題了,我們試著與他們PK一下好嗎?”數學老師覃海禮向臺下學生們發出邀請。他笑容滿面,地方口音稍顯濃厚,把“附”字發成了“hu”音。很快,一男一女兩位同學走到黑板前,開始計算。

湯敏。攝影/ 張沫
這是廣西南寧市三里中學的一堂數學課。覃老師采用了“雙師教學”法,即在課堂上適時播放人大附中數學課堂的錄像,講授一樣的教學內容。于是,一位在遠程的城市優秀老師,一位當地的鄉村現場老師,配合著共同上課。
2015年12月7日下午,湯敏坐在這教室后方,專注地聽著。他穿著一件普通的深色西裝,皮鞋裂了點口子。他的行程異常緊張:上午剛在附近縣城參加完另一個藝術教室項目的掛牌儀式,中午趕到三里中學,晚上還要返回南寧,為第二天參加廣西自治區教育廳組織的一次研討會。
雙師教學是友成基金會與人大附中合作的成果,自2013年秋季學期起試點,如今已擴展到了中西部22個省(區)的200多個貧困地區鄉村學校中。三里中學所在的上林縣,距離南寧不過100多公里,但仍屬國家級貧困縣。
三里中學附近有一所小學,湯敏和同事們曾去調研。走進教室,看見的還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木桌子。他問同學們想要什么體育器材,孩子們回答,排球和足球。他有些感慨,對同事苗青說:“你看,就這些東西,對小孩子來說也是寶貝呢。”
他去了另一所河北贊皇的初中。老師告訴他, 剛入學的初一班上有些同學連九九乘法表都不會背。這些本該是在小學就掌握的內容,老師不得不在初中加班補上。如此種種,不斷提醒著湯敏,在當下中國,教育差距幾乎無處不在。
聽課這一天,湯敏很興奮。他看到,在黑板上做題的那位女生,第一步便將因式“4x2-10x-14”中的公因數2提取出來,正確地分解為“2(2x-7)(x+1)”。這是覃老師在課堂上沒有講過的方法。
隨后播放的人大附中課堂視頻中,也有一位人大附中學生如此解答,得到了數學老師的極力表揚。湯敏覺得,鄉村學生一點也不比人大附中的孩子差。
“23分22秒、29分08秒、33分20秒”,這是覃海禮老師寫在教學簡案上的精確時間點。這一節課上,他選擇這幾個時間點播放視頻。這些看似無意義的數字,是他前些天反復研究人大附中的授課視頻后,根據項目班學生的實際情況制定的。
“對人大附中的錄像,我是看得越來越多,用得越來越少。”下課后,覃海禮告訴湯敏。湯敏又激動了,這正是他期待中的雙師教學成果:不只教會學生,更在培訓老師:“像師傅帶徒弟那樣,課課示范、天天培訓,它是對鄉村教師進行了一次全程培訓。”
試點第一學期結束時,友成基金會常青義教項目組統計了試點學校的期末成績。他們驚喜地發現,大部分“雙師教學”班級的平均數學成績高于年級平均分。比如,內蒙古和林二中,年級平均分是39.5分,試點班則為59.7分;廣西陽朔朝板山中學,年級平均分是56.6分,試點班的平均分則高達92.7分。
湯敏曾是一位中學數學老師。1953年,他出生于北京;5歲時,隨家人遷居廣西南寧。高中畢業后,被挑選進入南寧師范學院短期培訓班,隨后被分配到南寧四中當了一名數學老師。
他上的第一堂課,內容是有理數。他上得異常費勁,至今印象深刻:“備了好幾個星期的課,幾乎每一個字都要寫下來,寫了好多頁紙,上完課時一頭大汗。”他暗暗擔心,一堂課就這么操心,以后天天上課,可怎么辦?
那時,他有些心虛。中學時碰上文革,高中一年還在學工學農學軍,幾乎沒怎么認真上過課。高中畢業后,他插隊去了一個公社,后又抽調去修防洪堤,回來只在南寧師范學院學習了一個月。雖然說是“知識青年”,但他戲稱自己是“無知識的青年”。
湯敏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學校里有個經驗豐富的老教師,湯敏就每天搬個凳子在他的班上聽課,第二天輪到自己上課時,便模仿著講。如此“偷師”,湯敏硬是聽了一個多學期。
后來,他還成為數學教研組的副組長。這段經歷讓他意識到,只要跟著好老師,哪怕只是模仿,也是一條捷徑,“開始就走對一條路,會受益一輩子”——這也是他發起雙師教學實驗的信心所在。
雙師教學模式的直接啟發,來源于神十宇航員的一次“太空授課”。2013年6月,航天員王亞平從太空給孩子們上了一堂課,展示了單擺、陀螺,還用一個水球做出了一顆“紅寶石”。
受此啟發,湯敏開始籌劃一個新型遠程網絡教育項目。他想將全國最好學校的課程,送到最差的那些鄉村學校中去。當他把這個想法向一些教育人士咨詢,得到的卻是,“幾乎所有做教育的人都不太相信這種辦法有用。”
一位教育局官員甚至當著他的面說,“教育,還是校長來搞比較好。”這句話的潛臺詞在于,因材施教,是中國教育的核心價值觀之一。人大附中與鄉村學校,兩端師生基礎差距太大,不可能對接。
湯敏夫人左小蕾是個急性子,因此有些慍怒。湯敏卻正好相反,耐心且溫和,就連左小蕾也幾乎從沒見他生氣過。他是這樣說服對方的:“第一,我們得試。第二,我們相信,同樣的學生,有好的老師會比差的老師要好。第三,不需要跟人大附中的學生比,我們跟自己比。比原來好,不就可以嗎?”
湯敏幾次找到同是國務院參事的人大附中校長劉彭芝,問能不能把老師的課拿到全國讓大家都聽。最終,劉校長同意合作。兩人共同商定,選擇教材版本更通用、更容易講解且提升較快的數學課堂作為試點。
人大附中的數學課堂,讓湯敏自己都受益頗豐。他當老師時,講究“師道尊嚴”,要板著臉,不能和學生太親近。人大附中的老師們,則親切地俯下身,稱呼學生為“孩子們”。第一堂課,人大附中老師講的是數學在生活中的作用、歷史上的數學名人。這不在教綱里,是他們自己補充的。一位南寧退休教師因此感嘆,他們當時想都不會這么想。
“他做這件事情,是要借助互聯網技術來提高教育的勞動生產率,解決教育公平問題。”左小蕾說。兩人是武漢大學數學系同學,可以說是教育公平的受益者。1978年,作為文革后第一批大學生,湯敏從南寧考入武漢大學,同時攻讀數學和經濟。
1977年,中斷了十年的高考制度得以恢復。當了5年中學教師的湯敏參加了高考。那時,廣西市規定25歲以下考生才有資格報考,這意味著,這是湯敏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機會。
考上大學,這位中學教師的人生從此轉向。畢業后,他留校任教,后赴美留學,獲得國際金融與貿易、計量經濟學博士。隨后,他在亞洲開發銀行、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工作,2010年任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常務副理事長。
2011年4月,他被聘任為國務院參事。“可以說,教育改變了我的命運”,身為經濟學家的湯敏,一直對教育念念不忘。
2011年夏天,還在英國倫敦留學的女學生彭天,在一個地鐵站出口見到了湯敏。他穿著簡單的西裝外套,樸素而正式。兩人走到附近一家小小的中餐館,只有四五個細長條沙發。湯敏出錢,請彭天吃了龍抄手和其他中式小吃。
湯敏向彭天提起“創業咖啡”的想法。他在美國參觀創業大街,發現投資人和年輕學生們一起在咖啡館里討論創業。他還在廣西師范大學參觀過一家咖啡館,學生自己集資創業,貧困的女學生擔任服務員。但學校沒有創業課程。
在武漢大學讀書時,年輕的湯敏也進行過小小的創業實驗。那時候,圖書館雜志少,看的學生多,總是供不應求。他們一幫同學自己出錢,訂《小說月報》《人民文學》,再租借給學生,兩分錢一天。他們甚至買了一臺洗衣機,洗一桶衣服五分錢。
于是,他想將咖啡館打造成創業孵化器——讓咖啡館里發生好的創業課程,分享給其他地方的咖啡館。那時,大學里幾乎沒有創業課程。想創業的學生們,可以在咖啡館里學習、商談,將理想變為現實。
如果非要追根溯源,啟發他的是原來在亞洲開發銀行、中國發展基金會的工作經歷。正值世界金融危機時,他參與了很多國際遠程視頻會,以傳遞、分享信息。在他看來,基于互聯網的遠程視頻技術已非常成熟,潛力巨大。
他邀請彭天回國執行這個項目。理由有許多,其中一條帶著“誘導”性,“你看,印度人普遍會說英語,能通過互聯網分享最好的內容,多少年后,我們怎么和他們競爭?”
那時候,彭天不是太感興趣。她本科在北京大學,課程資源應有盡有,很難想象其他高校的貧乏狀況。不過,她被湯敏言語間流露出的緊迫感打動了:“他真的在為國家和下一代人的未來感到‘捉急。”
第一次創業咖啡課程,啟動于2011年10月。地點設在北京大學一間教室,連接上不同大學的咖啡館。第二年,這個社團活動提升為北京大學承認的通選學分課——友成得到了北京大學經濟學院章政副院長的支持,改造了一門原有課程《社會企業家精神培養實驗》。
友成請來的師資包括: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小額貸款之父尤努斯教授;新東方的徐小平、王強;宜信公司的唐寧等等。期末考試時,學生們分組拿出自己設計的創業項目計劃書,由學校請來當地的企業家評分。優秀者,可獲得友成基金會提供的“社會企業創業實踐種子基金”。
如今,已有約100所大學引入了這門課程,包括許多教育資源不那么豐富的二類、三類本科和高職高專——那些彭天之前都不曾聽說過的學校。
有一次,彭天為各地學生創業社團報銷開支時發現,一所學校的海報打印費用明顯高于其他學校。她追問,對方回答說,校園里只能打印A3黑白海報,如果要打印友成提供的A2彩色海報,要騎著摩托車到鎮上去打印——這是她第一次對于創業課程在不發達地區的覆蓋面有了認知。
2012年前后,湯敏開始關注“慕課”。那一年被《紐約時報》命名為“慕課元年”。由斯坦福大學兩位教授創立的Coursera在線免費課程、麻省理工學院和哈佛大學聯手的edX網絡在線教學計劃等,成為最有影響力的慕課平臺。
那時,創業咖啡課程已創辦一年。不過,與高大上的世界慕課潮流不同,湯敏認為,中國慕課應該走另外一條路,即解決教育公平問題、解決大學生就業問題、解決創新能力不夠的問題。中國慕課應該雪中送炭,而不是錦上添花——這也是他開辦創業課程、試點雙師教學的初衷之一。
“從湯老師身上,我能感覺到,在技術和意識無限開明的時代,我們確實可以求仁得仁。我們所追求的,確實有路徑去實現或無限接近。”彭天說。她負責的創業咖啡,計劃進一步擴展課程,將網店店主、微商店主等也邀請上講臺。
“假如印度10年后有幾千萬哈佛、麻省理工,或世界最好的職教慕課畢業生,我們怎么辦?”這是湯敏總拿來說服旁人的口頭禪、撒手锏之一。凡是談到慕課,他言必拿印度這個體量、規模與中國相當的國家作比較。
湯敏曾看到哈佛大學edX的一個統計數據,中國學生僅僅是印度學生的一半,拿到畢業證的只有印度的三分之一。在Coursera中,印度學生占比約為10%,僅次于美國學生比例。還有一位17歲的印度男孩阿莫爾·巴韋,因為在edX《電路與電子學》課程中的考試得分在前3%之列,被麻省理工學院破格錄取。
他非常擔心,在這一輪教育革命中,中國將被印度拋在后面。
從美國畢業后,湯敏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亞洲開發銀行。這是一個國際經濟組織,宗旨是通過發展援助幫助亞太地區發展中成員消除貧困,因此,他很關注發展中國家的經濟政策、教育衛生等基礎設施。
他曾負責孟加拉國工作,分析該國的經濟、政策問題,提供政策建議。他看到,很多人家里只是一個草棚,沒有床,沒有爐子,就搭起一口鍋。有鐵皮屋頂的,算是比較富裕的家庭了。
孟加拉國還常有“罷工”,往往是示威游行、罷工罷市、打砸搶燒一起上。“看得多了,就會思考,如何不讓自己的國家變得這么動蕩、這么貧困?”
他也曾被中國農村的貧苦當頭打了一棒。他在南寧市區長大,父母是知識分子,沒怎么受過苦。直到插隊時,才發現很多農民家里,除了床板、蚊帳、席子,沒有什么家具。農活不忙時,只能喝玉米粥。粥喝不了多少,撒兩泡尿后就沒了,卻還要連續干好幾個小時的活。
偏偏,溫和的他同時還是個倔強的人。一位與他一起插隊、修防洪堤的同學至今記得,有一次,湯敏走路都搖搖晃晃,還堅持在堤上挑土。被連隊指導員發現,押著去了衛生院,一查體溫,40度。打完一瓶點滴后,他又回到大堤上。
到了武漢大學,湯敏第一次看到展示現代化社會的外國電影。啟程去美國留學,他被洛杉磯機場里的廁所震撼了,“那時候中國的廁所都臟得不得了,我第一次看見這么干凈、漂亮的廁所。”
整個前半生,他行走在美國、中國與孟加拉、越南等國之間。所見所聞越多,越發感到差距、平等這些詞語的涵義。作為一位經濟學者,他的博客中充滿了創業、融資、通脹、中小企業等關鍵詞;他還和幾位經濟學家一起,仿效孟加拉國窮人銀行小額信貸模式,在山西一個小山村搞起試點。
他也越來越堅信,一個國家的進步,核心在于教育。1998年,他因一封建言高校擴招的信被國家采納,被稱為“擴招之父”,從此介入教育問題,亦因此毀譽參半。最近5年,他以創業咖啡、雙師教學等項目,正式跨界教育。
“聽說,您打算支持基金會50萬塊錢?”12月8日下午,在廣西南寧一處古色古香的辦公室,湯敏與一位有意資助的企業家喝茶、商談。他似乎不太適應這類對話,說到50萬時,聲音略微輕了一些。
這位企業家很年輕,發型吹得高高的。他一口答應下來,但提出了若干條件:共同冠名、掛牌、請政府相關部門背書等等。湯敏和同事苗青,仔細聽著、略微點著頭,大致了解后便起身告辭。
“我自己不太會去找錢。”湯敏笑著說自己不太會“忽悠”企業家。不過,在苗青看來,這天已經是湯老師很大的突破了,以前他從來不會說到具體數額,為此湯敏還曾向她抱怨,“怎么辦?我總是不好意思跟人家張口要錢。”
目前,中國公益界常常還是“看眼淚資助”,捐助能親眼所見的校舍、硬件比較容易,培訓師資這種不可評估量化的事兒,很多人猶豫。還有企業家說,培訓老師應該是國家的事情。湯敏總是回答:“大規模推廣,一定是國家的事情。但前面這些試驗、探索得由公益組織來做,所以,需要民間的力量、社會的力量來推動改革。”
一旦捐助有戲了,他就開心地給下屬發信息,“咱們有錢了!快來寫方案!”
湯敏好說話,常有企業家們沖他和夫人左小蕾的名聲而來。有人問企業困難怎么融資,有人想上市向他請教,還有人要規避風險。湯敏的原則通常是,先談慕課,再說經濟。
“我的強項是,有很多新的想法和主意,有能夠融合各界的資源;但我不是執行管理型人才。”湯敏如此評價自己。加入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的5年來,他從一個學者變成半個企業家、半個公益人,開始學會怎么把一個理想、烏托邦,慢慢變成一個現實。
他畢竟是一位經濟學家,有著知識分子的理想與天真。曾有同事提議,雙師教學應該設置一些門檻,比如,項目學校也應該出一部分錢,或是請當地教委、企業家配套一些資金。湯敏很為難,表示反對,都是貧困縣了,哪里還能讓別人出錢?
雙師教學項目推進時,湯敏曾雄心勃勃地提出“百校計劃”“千校計劃”,希望盡快達到成百上千個項目校。他想當然地以為,人大附中這么好的課程,老師們怎么可能不感興趣呢?
事實上,由于缺乏激勵機制,當地老師的參與度多少,還是靠本人自覺性。友成發放的一些教師賬號,發現有一部分壓根沒有后臺活動。這意味著,有一些當地老師,只是慕名跟風要去了賬號,卻沒有真正使用。
湯敏承認自己過于理想主義,他立刻建議步子放緩,并開始考慮從學校和制度層面如何給老師以激勵。后來,友成也啟動了項目學校的淘汰機制,對那些參與度低的老師,將適時收回賬號。
“他是個很講理的人。”彭天說。如果實在做不到,他也不生氣,“嘟個嘴巴”而已。
湯敏和友成,正在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常青義教計劃,請城市退休高級教師送教下鄉;電商扶貧培訓計劃,將慕課理念引入農村電商培訓;教室藝術普及教育,探索在鄉村地區運用慕課進行大規模藝術教育普及;電子書包項目,為鄉村學生配發平板電腦,實現提前預習、上課討論模式的翻轉式課堂;千千樹幼兒園,面向打工子女和農村兒童的優質、示范性、平價幼兒園……
他想做的還有更多。比如,辦一個網上保姆學校,培訓家政服務員;籌辦一個網絡大學,實現職業人的終身教育;他甚至還設想過與軍隊合作,給退伍轉業軍人提供創業培訓。他也明白,目前的試點模式,與真正的慕課模式還有差距,需要再試驗、再提升。
他頗有信心:“我心目中的教育理想狀態是:第一,教育更公平;第二,教育更創新,能培養出真正的創新人才;第三,教育真正惠及所有的人群,而不僅僅是在校學生。在互聯網時代,教育能做很多原來做不了的事情。”
獲獎理由
他是最早關注并踐行、推廣“慕課”這一自印刷術發明以來最大的教育革命的學者。他還將“慕課”延伸到中國最缺乏也最需要優質教育的偏遠鄉村,讓那里的孩子有機會得到和城市孩子一樣的教育,為改變他們的命運提供了最具操作性的思路,為在農村實現教育機會公平提供了可能。
湯敏
國務院參事、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常務副理事長。
武漢大學數學系畢業,赴美留學獲博士學位。是最早關注并積極實踐、推廣慕課的學者。2015年初出版的《慕課革命:互聯網如何變革教育?》,是國內唯一一本全方面介紹慕課的權威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