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葉的詩

山葉，本名葉鋒敏，1983年生于浙江仙居，現居寧波。大學時期開始寫詩，著有詩集《生活即詩》《蘋果樹》。

縫隙里的愛

昨日的暴雨洗凈了一切

在低處，樹叢陰影相連

白頭翁在稍高的樹梢間追逐

它們就住在附近

經常在屋頂墻壁的縫隙里筑巢

這個季節，它們叫聲清脆

圍著固定的同伴恣意飛行

但從不輕易打斷一個花朵的睡眠

也不輕易驚擾草尖上一段隨意的愛情

我從未親眼見到它們銜著春泥

或用細小的喙

拉扯枯黃的野草搭窩

輕盈地把巢懸掛在低低的屋檐下

但我可以想到它們筑巢完成之后

整日圍著這愛的停放之處

分飛，相聚的情形

水邊的鳶尾花

暴雨過后，天空恢復寧靜

渾濁的河水不再翻滾，從上游到達塘坳

迅速而斷續，它們靠水而植

每過一處，總會留下一些痕跡

不大不小的，抑或深淺不一的

就算是對著河岸凝視，也悄然無息

在水邊，有哀傷在某一時刻經過

也必有短暫的熱愛途經此地

它們是否曾留意，有水鳥從高高的草叢下走過

帶著覓食的眼神和腳步，哪怕只是矜持的一瞥

此刻，它們正旺盛地沿著露出水面的河床生長

但不會因為風流改變長向

也不會因為夜晚的降臨收攏花房

變成一只萎縮的花苞

即使在季節末端，每一朵老去的鳶尾花

都像一顆成熟的果子，從花頂優雅地墜落

在每一個寂靜的午后或夜里

它們靜立在河灘，與遠方的某個夢境重疊

低頭的瞬間，風向微微改變

吹動著地面那一小塊戒尺般的陰影

菜園記憶

仍然是我童年時的菜園

梨花剛謝，蘋果葉舒展

向陽處，幾排小蔥

虛妄地朝著田壟長著

右側的那棵桔子樹去年就死了

干枯的枝干，沒有再次長出新葉

當作圍墻的刺柏長得過高，遮蓋了

周圍的植物，使它們極少照到陽光

一到春天轉暖，父親就會從深深的黃泥里

挖出一捆捆埋藏過冬的甘蔗

亮紫的表皮上，偶爾會爬著被吵醒的蚯蚓

我和姐姐圍著他，等著吃

父親用柴刀刨削干凈的甘蔗

等到真正開春，菜園里會重新種上

一節節帶芽的甘蔗

現在，菜園荒廢了不少

春天剛到，亮綠的青草火速占據一角

長勢兇猛，就像當初曾旺盛生長過的黃花菜

它們中的任何一棵

都有可能成為圍繞整座菜園的那枝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