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扶貧還是“濟富劫貧”？

楊杰

廣西扶貧曝出荒唐事。國家審計署審計發現，廣西馬山縣有三千多名扶貧對象竟然是“富人”。富人的標志體現在擁有不止一輛汽車上：有兩千四百五十四人購買了兩千六百四十五輛汽車，還有四十三人在縣城購買商品房或自建住房。這有車有房的扶貧對象中，有三百四十三人是官，四百三十九人是商。

真羨慕這些國家級貧困縣的富裕階層，他們不僅衣食無憂，滿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還能多買幾輛車，多造幾間房，追求更高層次的發展需求。不過，不知道看著食不果腹的老鄉，營養過剩的他們是否真的愉悅得起來？

三千名富人被救濟了，必然意味著三千名真正的窮人得不到救濟。窮人的需求豈敢言及車房，不過是孩子上學、老人治病以及活命的錢罷了。

就在審計署展開調查的一個月前，廣西一位官員還在媒體上傾倒“肺腑之言”。他說，扶貧資金作為貧困群眾的“救命錢”，決不能侵占挪用，更不能貪污揮霍，確保扶貧資金真正成為任何單位、任何個人都不敢亂碰的“高壓線”。

這臉打得啪啪響。也難怪，看不見摸不著的“高壓線”，在這些官員的眼里只是虛妄，只有自己的需求和欲望才是永恒的真實。我自朱門酒肉臭，哪管你路有凍死骨。

可若放任權力像貪吃蛇一樣一口一口吃掉別人的需求，那豈不是富者愈富，貧者恒貧？

馬山縣扶貧工作的這個分配原則，就像這個時代的一個隱喻：領導優先，富商跟后。領導的優先級總是在最前面，緊跟其后的是大腹便便的商人。等他們酒足飯飽了，才輪到平頭百姓喝點湯。像馬山縣這樣，平頭百姓連湯都喝不到。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掌管分配大權。但是分配也必有其約束規則，倘若分配者獨攬“生殺大權”，那利我的本性必然會讓他將利益都“劃拉”到自己眼前，隨意按自己的需求或喜好分配。規則是一個文明世界的底線，是保證公平的重要手段，而非獨享特權的借口和保護傘。規則都能隨意踐踏，那和野蠻的叢林社會還有啥區別？

在這個案例中，扶貧對象中出現三千多名富人，因此對掌管分配的人，絕不僅是對其進行譴責這么簡單。

事情過去幾天，官方出面道歉了。廣西自治區政府副秘書長、自治區扶貧辦主任蔣家柏急忙帶著廣西扶貧辦工作組來到馬山縣督促整改，要求盡快追繳違規發放的扶貧資金，對滯留的項目資金要抓緊實施和兌現。扶貧辦承諾，相關的處理程序和處理結果出來以后一定會給媒體一個全面的交代。

動作倒是不慢，但等富人撐破了肚子再讓他吐出來，不如在一開始就防范于未然。分粥的規則制定好后，旁邊還得有人緊緊盯著，才能保證饞壞了的人不先下手端走最大的一碗。行之有效的監督必不可少。

道了歉，還了錢還不夠，對老百姓的感情造成的“噸級傷害”才是最難挽回的。不知道他們該怎么修復感情的裂痕，畢竟，這點錢可能是最困難時唯一的指望。

不過好在群眾向來是健忘和寬容的，他們原諒了一次又一次錯誤之后，希望某些需求膨脹的干部在伸出“劫貧濟富”的手時都能想起扶貧辦領導的這句話：“不論是誰，只要侵害了老百姓的利益，特別是最困難老百姓這點救命錢，想在這兒占便宜的時候，我們是絕不會放過的。”

【選自中青在線】

插圖 / 扶貧資金去哪兒了？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