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琴聲

王新芳

再過半個小時，音樂會就要開始了，小男孩易卜拉欣還沒有想到進入音樂廳的辦法。他焦急地在小廣場上徘徊著，羨慕地看著別人有秩序地走進音樂廳去。他多想擠進他們的行列啊，可是，他缺少一張門票。

“不管怎樣，我也要想辦法進去。”易卜拉欣暗自發誓，因為他的偶像大提琴家卡里姆·瓦斯菲今晚要在這里演出，這是一次見到偶像的絕好機會，他不能放棄。

這時，從一輛汽車上下來一位中年男士，背著一個琴盒，正要走進音樂廳去。無意間，他發現了像猴子一樣好動的易卜拉欣，好奇心驅使他走過去。

“孩子，你好，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嗎？”

易卜拉欣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一把拉住了男人的手：“好心的先生，你能把我帶進去嗎？我只想聽一聽卡里姆·瓦斯菲的演奏。”

男人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小男孩會提出這個要求。他不是個冷漠的人，卻不得不拒絕小男孩的請求。這場演出非常重要，有多名外國政要參加。為了安全起見，進出人員都要接受嚴格的審查。門口有衛兵，音樂廳內還安排了狙擊手。在時局動蕩的巴格達，一切警惕都是必要的。

他只好微笑著拒絕了小男孩的請求：“對不起，孩子，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但我相信，你一定有機會聽到卡里姆·瓦斯菲的演奏。”

他們就這樣告別了，遠遠的，易卜拉欣聽到母親在喊他。母親在附近的曼蘇爾商業街擺了個攤位，靠賣水果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天空非常晴朗，幾縷白云在空中飄蕩。商家的叫賣聲此起披伏，大街上人來人往。

災難總是在意想不到的瞬間來臨。突然，一輛停靠在路邊的汽車被人引爆，接著就是連續不斷的十幾聲爆炸。濃煙滾滾，火焰升起一層樓那么高。易卜拉欣嚇傻了，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就被母親壓在了身下。

爆炸聲平息下來，易卜拉欣從母親身下爬出來，卻發現眼前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地面一片烏黑，一些貨物還在燃燒。有人恐慌地大叫著，有人在大聲哭泣。

媽媽怎么了？她緊閉著眼睛，身下流著一攤血。易卜拉欣艱難地給媽媽翻了個身，發現媽媽的后背上有個洞，血就從那里冒出來。“媽媽，媽媽，快醒醒啊。”易卜拉欣用手捂住媽媽后背的血洞，他不能沒有媽媽，他要把媽媽喚醒。

附近的角落里，有人在忙著打電話，打給醫院，打給消防隊，打給警察......

突然，易卜拉欣聽到有人在拉大提琴，琴聲優美動聽。他抬眼望去，就在剛剛發生爆炸的地方，一個人坐在那里，神情肅穆地拉著大提琴。仔細一看，這個人好熟悉，就是剛才那一位中年先生。他戴著眼鏡，穿著西裝，神情專注，好像除了音樂，他的世界再沒有別的事情。

“快看，是國家交響樂團的藝術總監卡里姆·瓦斯菲！”有人在喊。一些人開始從躲藏的地方慢慢走出來，慢慢地圍在卡里姆·瓦斯菲的身邊。他們在靜靜地聽琴，暫時忘記了恐怖分子的襲擊。易卜拉欣也在專注地聽琴，琴聲仿佛有一種向上的力量，讓他忘記了悲傷，忘記了恐懼，慢慢地，心中升起希望。

第二天，卡里姆·瓦斯菲在剛剛遭受汽車爆炸襲擊的空地上熾熱演奏情緒高亢的賦格曲的新聞占據了各大報紙的頭條。面對記者的采訪，卡里姆·瓦斯菲道出了自己的心聲。他說：“我必須去為那些遭受災難的民眾們演奏。音樂就像吸氧一樣，他們的生活不能沒有音樂。因為只有音樂能彌合心靈的傷痕，重新帶給他們美好的時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