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型「陣痛」話法律風險防範

謝宗明 史繼紅

臺商轉型或跨區域，跨國界，跨行業，或隨著某些行業發展格局的改變而應變。但處在轉型「陣痛」中的任何應變，都需為將來改變後經營模式的應適性進行產業、政策、法律環境的調研，以加強風險防範。

素為臺商獲利主要來源的大陸製造業投資，從2013年始發生了令人扼腕的變化，超5成的臺灣大中型上市公司、逾7成的臺灣中小企業對大陸的投資處於幾無獲利或虧損狀態。頻陷經營困境的臺商如仍尚處世界製造業生態鏈軌道上，或者於各行業上仍具有先進技術、經驗傍身的，無不思考事業轉型。這種轉型或跨區域，跨國界，跨行業，或隨著某些行業發展格局的改變而應變。但處在轉型「陣痛」中的任何應變，都需為將來改變後經營模式的應適性進行產業、政策、法律環境的調研，以加強風險防範。

區域間遷徙與遷離大陸的風險

大陸勞動力成本大幅攀升，尤以沿海地區為甚；另有優惠政策被取消，臺商在融資、稅務、環保等方面均受到限制。再加上歐美終端大客戶分散投資，降低成本的要求，於是，出現以富士康為首將其代工產業從沿海城市逐漸遷移到內陸13個城市，而象裕元（寶成）等則把鞋類代工廠不斷轉移產能至越南、印尼等地的大量類似現象。

於是有的臺商也跟風頻頻與內陸招商團隊接洽商遷，但筆者也奉勸臺商朋友，在考慮內遷時須充分考慮利弊：前幾年靠近內陸的城鎮勞動力成本低，吸引不少企業過去；但這種優勢在快速遞減，很多地區的工資比沿海已差不了太多；且內陸的物流、技術、設備、產業帶、招工的穩定性、軟環境（政府操作的規範、透明度及高效）確實也存在不同程度的不便及隱患。此外，不少臺灣企業是為了規避沿海地區趨嚴的勞動、環保執法才考慮內遷。但是「躲貓貓」勞動法、環保制裁的做法好景不長，當一個地區產業相對集聚後，勞工訴求與污染必然會發生，勞動力、環境容量不允許勞動執法嚴重不規範及污染企業的存在，那時再行關停就又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另外，國務院2014年底發佈的62號文《關於清理規範稅收等優惠政策的通知》的主要內容就是不允許用稅收優惠補貼來盲目競爭招商，規範企業稅收管理制度，這種全大陸範圍的清理也引起很多臺商的關注。內陸地區招商團隊許諾的優惠的稅收條件將來還能不能得到切實、長久地執行？這些都需要引起思考與警惕。畢竟一個企業的關停和另起爐灶要克服很多大家心知肚明的困難（原地廠房設備處理、工人的遣散費用、稅收的補繳、新地廠房的興建、熟練工的招募、供應鏈的梳理重構等），兩廂比較，長遠來看，搬遷不見得一定會使潛在的成本降低。

東南亞國家一度被看作製造業轉移的福地，但隨著諸多資本的轉移，東南亞多國在投資配套上的不足逐漸顯現出來。從硬體上看，多國水電、道路等基礎設施未跟上，從政策與法律環境上看也各有各的問題，比如馬來西亞、印尼投資許可審批程序繁雜；菲律賓個人所得稅和企業所得稅高達32%及30%； 越南政府腐敗成風，辦事效率低下；泰國政局持續動盪；且這些國家體量小，勞動力市場飽和及與大陸成本差距縮小之速度超乎想象。而越南與印尼發生的針對華人的罷工和暴力搶砸事件，至今讓一些臺商膽顫心寒。故一些轉產至東南亞國家的臺商也有不少回到大陸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畢竟誰也不希望做永不停歇的候鳥。

融入大陸產業鏈的風險

原來臺商在大陸設立「世界工廠」為國外知名品牌代工，如今因臺商自主品牌的發展瓶頸，和大陸一些品牌聲譽的崛起，一些較具有技術與管理經驗的臺商開始為知名大陸品牌做代工，以集成較多的多媒體功能和較低價格傍上大陸大客戶小米手機的臺灣著名IC設計商聯發科就是一個鮮活的案例。隨著小米手機在大陸及世界範圍內市場份額的不斷增大及「紅米」系列產品的大獲成功，聯發科喜憂半參，喜自不必說，憂又從何來？事實上衝擊手機芯片高端市場與高通一決高低，一直是聯發科的夢想；但小米手機廠商將芯片用於低端機市場，聯發科錢包盈鼓之餘，卻離中高端市場的夢想漸行漸遠，缺乏中高端技術專利及檔次認知度，直接導致了大陸本土芯片廠商海思、展訊、聯芯的貼身緊逼；而小米為強勢拓展大陸和國際市場，參考蘋果三星華為，勢必將加強對手機供應鏈的整體控制，包括最重要的芯片供應，最終將走上自研之路。

更對臺灣IC廠商極為不利的是：大陸政府2015年猛砸重金全力扶植本土半導體及IC設計產業，祭出稅負減免、低利貸款、宣佈推出高達人民幣1200億的IC產業發展基金，超越過去10年大陸半導體產業研發費用總額。政府要求「中國製造、中國創造」，也就是說大陸未來可以自己主導的就是手機、面板兩大產業，在此背景下大陸手機芯片廠商取得產業基金後，開始激烈快速地競爭和併購，如紫光集團強力收購展訊與銳迪科，最大的衝擊對象就是以手機與面板驅動IC為主的臺灣IC 設計業者。

掌握技術秘密的臺企在融入大陸知名品牌供應鏈，面臨大陸廠商的排擠競爭時，也不得不面對技術秘密的非法流失。比如，2014年聯發科10名研發部門資深離職員工，涉嫌將公司設計小米機芯的關鍵技術賣給大陸對手展訊，但在臺灣調查局花較大警力深入調查取證所涉傳輸電腦主機時，遭伺服器設置處展訊的惡意切斷。技術秘密的侵權取證難，加之在大陸商業秘密的保護沒有象臺灣有專門的營業秘密法予以規範，這些都加大了法官適用法律的難度，不利於公正的審判以及司法效率的提高。且較著作、商標、專利權立法與司法體系的相對完整，大陸對商業秘密侵權行為的打擊力度不夠，對商業秘密缺乏有力的訴訟保護。

製造業轉型商貿服務業的風險

臺商明白必須追求產業的高附加價值，一味追求低成本終為死路一條，於是紛紛從製造業轉型或衍生向商貿服務業發展。與製造業的蕭條形成對比，2014年臺商百大服務業營收大幅成長32%，較2013年成長25.8%。兩岸民眾熟知的大潤發、王品、桂格等都是名列前茅的服務業臺商，他們在大陸經濟朝向以服務業為主的產業結構轉型過程中，不斷努力在大陸服務業市場殺出了一條血路。

很多臺商之所以感到轉型難主要就是建立品牌與通路難，而這兩者都離不開大量資金投入。但許多臺商在大陸借貸無門，在申請產業基金或補貼方面也因身份問題存在更多障礙。故渴求轉型服貿的臺商希望大陸政府能提供更多支持臺商轉型的扶植政策，如提供低息貸款、品牌投資稅賦抵減、補助品牌諮詢費等。

此外，雖《兩岸服務貿易協議》未生效，但看好大陸4大自貿區的開放利基，臺灣金融服務業在大陸已有包括但不限於華南銀行、第一銀行、彰化銀行、兆豐商銀及玉山銀行等支行或分行，在2015年上半年開業。特別是福建自貿區立志成為兩岸服貿先行先試區，目前大陸開放福建省設立分行可以成立異地支行及合資銀行，已有多家銀行將進一步評估設立大陸子行。證券業臺商也著眼於大陸這個全球最大的IPO市場，元富證券便在天津自貿區成立獨資公司進駐大陸市場。然服貿協議受阻始終是不定因素，兩岸都應積極努力完成服貿協議及兩岸貨貿協議的簽署生效，消弭臺商面對的轉型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