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爸實媽的“戰爭”

趙梓琳

老爸性格開朗，崇尚新潮，不拘小節，脾氣有些暴躁；老媽老實本分，任性固執，有些嘮叨。就這樣兩位個性有點相左的人結合到一塊兒，可想“戰爭”難免會爆發。不過，他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吵了，也很快自我化解，相互包容。真如有句俗話所云：天上下雨地上流，兩口子吵架不記仇。然而，前不久的一場“戰爭”，是來的那么劇烈，那么洶涌，那么持久，以至于使二老分居而寢了。

作為女兒的我不得不回家調停，二老見到我仿佛覓見了傾訴、評理的最佳對象，爭先恐后地要求我擺平此事。經過分別向二老仔細了解，得知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一天晚上，跳完廣場舞的老媽回家發現老爸在網上與一位女孩視頻聊天，老媽責問老爸此人是誰，其實老爸只是作為傾聽者，同時以長者的身份給女孩分享一點社會經驗。但慌亂中的老爸害怕由此會引發誤會，迅速關閉了窗口，向老媽解釋。老媽由于“人贓俱在”，理直氣壯地斷定老爸有了外遇。老爸見解釋屢屢遭拒，牛脾氣一來，沖著老媽甩出：“你愛咋的，就咋的……”

我知道二老的個性與脾氣，索性將老媽帶到我家中進行“冷”處理。起初，一提起老爸，她仍然怒火中燒；一周后，我發現她有時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起風了，也不知道死老頭子知不知道羊毛衫放在哪里。”我說：“我送你回家幫他拿一下？”她說：“由他去吧，看他還嘴硬。”

老媽沖動、憤怒的情緒也不過十日，之后便漸漸沉默下來，沉默下來的老媽做事老是走神，嘮叨也明顯稀少，有時還會偷偷站到陽臺上，對著家的方向張望。我問她，是不是想家了？她嘴硬，說，八輩子不回去我也不想，看見那個老頭子我就來氣。

我逗她，我說你要做長期在我家住下的準備。老媽嘴里面應著，但只要一有手機彩鈴聲，她就緊張地豎起耳朵聽。每次我接完電話，她都會裝著不經意地問一問，誰來的？我說是同事的。她的臉上便布滿失望，轉過身去，自言自語道，這個死老頭子，也不知這些天都吃了些啥。這下我明白了，老媽還惦記老爸，一直放心不下。

這天，我與老公正準備回家看看老爸，突然彩鈴聲響，電話中傳來二弟急促的聲音：“大姐，老爸被車撞了。”老媽在旁邊一聽嚇的臉色煞白差點兒暈了過去。

當我們趕到醫院時，老爸已躺在推車上，準備去做CT與B超診斷。老爸的腿被綁了石膏行動有些不太自如，必須拄著拐杖走一段時間的路。我看見老爸在一瞬間消沉下去，蒼老了許多。在照顧老爸的日子里，我從沒看見老媽照顧一個人如此細心：每天給老爸端茶送水，陪老爸聊天；天氣晴朗的時候，還會攙扶著拄著拐杖的老爸到屋外散散步曬太陽。但是老媽由于心煩，加之年紀又大更加嘮叨起來。我問老爸：“老媽這么嘮叨，你會嫌她煩想清靜清靜嗎？”老爸對我說：“最近看了一份老年雜志，上面有文章說，老年人嘮叨有利于身體健康，能起到宣泄情緒、平衡心理的作用。”老爸理解老媽的心情，慢慢地他又找回了年輕時與老媽相處的歲月，老爸很喜歡每天在老媽的攙扶下去黃昏的夕陽中漫步，跟她平靜地說說話的感覺。而老媽也因為老爸的平和對待，漸漸收斂脾氣，變得溫柔又善解人意起來。老爸的腿傷并沒有很嚴重，在老媽的精心照料下早好了。只是他害怕丟掉了拐杖就失去了老媽的攙扶、關愛和體貼。看著老爸老媽的溫柔以待，我的心也濕潤了。原以為吵了幾十年的夫妻哪里還有愛情可言，卻發現原來愛就深深地藏在二老的心靈深處。

那場猜疑的“戰爭”就這樣煙消云散。接下來的日子，二老在溫馨美好的夕陽中，又經常一起走在屋外那條曲徑上。老爸步履穩健，面帶笑容，老媽含情脈脈依偎著老爸。太陽的余暉映紅了他們的身影，形成了一幅美麗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