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不只風花雪月

楊春山

我所居住的滇西北滄陽小城，和大理只隔著幾個小時的路程，但第一次和它相遇時，卻已度過了生命中30年的時光。

課文《大理石街》，讓我們領略到了大理石的風韻；楊朔的散文《茶花賦》，讓我們欣賞到了山茶花的風姿；電影《五朵金花》，讓我們見識到了白族阿妹的風情；金庸的《天龍八部》，讓我們品味到了無量山的風采。

還有風、花、雪、月。對，風花雪月，這四個原本互不相關的事物，卻被大理用優美的風光巧妙地聯系在了一起。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是大理對外界亮出的金字招牌。而這四個字的組合，卻在無意中營造出了一種意境，朦朧的，嫵媚的，浪漫的，柔婉的，曖昧的，溫馨的，纖細的。是的，大理的風花雪月，適合人們在悠緩的時光里，走進這座歷史悠久的小城，去慢慢欣賞，慢慢感悟。這是一種讓人只可意會無法言傳的感覺，每個人的心里都會有自己的甄別與體味。

下關的風，是凜冽的。那風常年在吹，讓人一踏進下關，就不由得想起那個凄婉的傳說：從前，南詔王有個美麗、善良的公主叫阿鳳，公子王孫爭相求親，她都不稱心。一年春天，公主在繞三靈盛會時結識了玉局峰的年輕獵人，但父王已將公主嫁給大將軍，將擇吉日成親。公主得到喜鵲幫助，把消息告知獵人。獵人在蒼山神的幫助下，月夜飛入王宮，把公主帶到玉局峰，于巖洞內成親。南詔王派人四處尋找公主，但不見蹤影。海東羅荃寺高僧羅荃法師告知南詔王，他用神燈照見獵人和公主住在玉局峰，并派烏鴉去通報公主，要她快快回宮，不然，他即以大雪封鎖蒼山，把她和獵人雙雙凍死。公主說她死也要跟獵人在一起，羅荃法師即用大雪封鎖了蒼山。為抵御嚴寒，獵人迎著暴風雪，飛入羅荃寺盜出冬暖夏涼的七寶袈裟。當獵人飛回至洱海上空時，羅荃法師追趕上來，口念咒語，用蒲團把獵人打人海底。化為一只石騾。公主得知消息，憂憤而死，化為一朵白云，忽起忽落，好像在向洱海深處探望。此時，洱海上空也有白云飄浮，兩朵云互相呼應，狂風大作，掀起巨浪，吹開海水，現出石騾，風才止息。凜冽的下關風，在讓人剛剛領略到“風口浪尖”這個詞匯的含義時，就已經被“望夫云”傳說中的真情摯愛消解了。

上關的花，是絢爛的。大理多花，山茶尤盛。三四月間，春光繁茂，那庭院里不時伸出的一枝茶花，紅燦燦的花兒嬌艷欲滴，讓你可以盡情地去想象墻壁后面的繁盛花事。“童子面”的活力，“鶴頂紅”的紅艷，“牡丹茶”的雍容，“恨天高”的隱忍，“朱砂紫”的繁復……一棵茶花就是一種智慧，是自然凝結成的精華。五彩繽紛的美，美在目光：生機勃發的美，美在進取：青春年華的美，美在張揚。大理的茶花，用它們的容顏裝點春光，用它們的怒放點燃希望，這是一種充滿了愛的情懷，能夠讓人們在四季的流逝中感受到一座城和一棵花最深的依戀。

蒼山的雪，是瑩澈的。雪山，是圣潔和吉祥的化身。蒼山雪積于山巔，清晨的陽光照耀在雪峰上，散發出金色的光芒，能夠讓人們的內心變得平靜。有洱海作為遠景，有三塔作為近景，蒼山，沒有理由不成為每一個大理人的依戀。蒼山用其深邃與高遠的十九峰世代護佑著大理，讓這座被稱為“妙香佛國”的古城，始終得以依偎在她溫暖的懷抱里。

洱海的月，是清幽的。在寂靜的夜晚，天空的一輪圓月和洱海的水波相互唱和，搖曳的波光，奏出一支甜美的小夜曲。一條小船蕩進洱海深處，那些潔凈的月光就像一個個頑皮的孩子，瞬間四散逃逸，當小船停止了流動，靜謐地停在了湖心，那些頑皮的孩子又像是聽到了母親的呼喚一般，逐漸匯聚，最終成為了皎潔的玉輪。如果是一彎弦月，那如鉤的思念，便漸漸消失在了洱海的水波里。萬籟俱寂的夜，有了月的陪伴就不會寂寞。置于舟中，靜聽風聲、水聲、濤聲，沉湎于溫柔月色的懷抱里，真是一種難得的愜意和悠閑。

你來或者不來，大理就在那里，風花雪月就在那里。其實，大理不只風花雪月，屬于大理的，還有南詔國和大理國的悠久歷史，還有白族同胞的人文風情，還有傳統村落的精美建筑，還有誘人味蕾的風味小吃。當然，還有盡人皆知的《天龍八部》。

每個男人，都會有一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江湖情結。大理的古城、無量山、點蒼山，洱海的浩渺煙波，成就了金庸先生筆下的江湖。我們在《天龍八部》中，認識了大理，認識了大理的山茶花，認識了大理國的人文風情，認識了這片絕美的風光。段正淳、段正明、段譽、王語焉、鐘靈、木婉清、阿朱、阿紫、段延慶、枯榮大師、天龍寺、六脈神劍、凌波微步、神仙姐姐……這些人們耳熟能詳的內容，時隔多年之后，依舊在每一個人的心里，默默地為大理揚名立萬。這些內容，在不少讀者心中構建起了一個大理的精神江湖。游客只要一走進大理，就會被這種強大的氣場籠罩。坐在洱海邊，品嘗著大理的風味小吃，倒上一碗烈酒，就會幻想著自己也能像某位俠客那樣，或是在江湖中仗劍行俠，抱打不平；或是和武林同道們痛飲達旦，一醉方休；或是和心愛的女人歸隱田園，散淡生活。江湖中的刀光劍影，生活中的雨雪風霜，在點蒼山的高遠和洱海湖的空曠下，隨著一陣風漸漸飄散，留下的，依然是對這個古城的敬重與依戀。

體會過下關勁獵的寒風，觀賞過上關綽約的茶花，約會過蒼山纏綿的雪景，注視過洱海倒映的明月，游覽過蝴蝶泉，登臨過風情島，品嘗過三道茶，見識過天龍八部城，閑逛過三月街，在品味過大理的風花雪月之后，你如果沒有和大理的石頭遭遇，那么，你眼里所見到的，依然只是大理一半的景致。景觀石、漢白玉、大理石，是大理的另一張靚麗的名片。這個在石頭懷抱里憩息的古城，用獨一無二的大理石，向著世界敞露它鬼斧神工的本色。自然的紋理，細膩的質地，柔和的線條，溫潤的手感，奇特的圖案，徹底顛覆了你心目中對石頭的一貫印象。那些得天地靈氣而形成的花紋，有的是波光水影，有的像漁翁垂釣，有的如林中弈棋，有的似江舟唱晚，有的成大漠孤煙，一塊塊深埋地底的頑石，經過采挖、分解、拋光等無數道工序，就成為了一件件精美絕倫的工藝品，把石的精神和物質屬性，演繹得淋漓盡致。撫摸大理石的時候，會有一種溫潤的手感，讓你心里滋生一股沁人的涼意。方圓間自成風景，大小中盡顯精致。可為屏風，可為硯臺，可為匾額，可為碑心，可為筆筒，可為鎮紙，可為地板，可為煙缸，大理石不以自身用途的尊卑而自我膨脹或自慚形穢，始終以淡定從容的心態，站穩自己的位置，發揮應有的作用，這，應該成為我們做人的一種參照。正因如此，我始終認為大理石是具有靈性的，它得天地之造化，汲日月之精華，沐風雨之神氣，日積夜累，方現神奇之景象。有了大理石，大理，也就成為了一座躺在石頭懷抱里的城。正是這些會呼吸、會說話、會思考的石頭，讓大理擁有了無比顯赫的名聲。

品味大理，當然也繞不開那些白族村落和美食。比如喜洲，比如沙溪。喜歡大理白族風格的建筑，清麗、樸實、雅致。青瓦白墻，水墨山水，精致木雕，庭院鮮花，總是會讓建筑在無形中增色。喜歡大理的古鎮，其實也是喜歡大理的悠緩時光。為生活和工作奔忙，總得給自己留下幾天空閑時間，找一個清靜的古鎮，在樹蔭籠罩的院落里，泡上一壺茶，靜靜地回想生命中那些悲歡離合的記憶與細節。或者什么也不做，坦然享受煦暖的麗日和風。倦了，可以閉目養神；煩了，可以在古鎮的街巷中任意行走。讓自己的身心徹底放松下來，這樣，夢境也會帶著明月清風的韻味。在大理的古鎮，人們可以迷失，可以發呆，可以讓時光和記憶停駐，這也正是無數的人流走進大理，走進古鎮的緣由。

一個地方的美食，總是會被深深地打上地域標簽，那是民眾千百年智慧的累積。大理的美食，有著白族同胞的特色。質地細嫩的洱海魚、醉蝦，名聲遠播的肉餌絲，白族特色火燒豬，香氣四溢的黃燜雞，營養豐富的炸乳扇，想起就會讓人饞涎欲滴。在街道旁，找一家大理風味的餐館，就著一杯老酒，品嘗著這些各具特色的風味美食，也就是在慢慢地品嘗愜意的時光。

是的，大理，不只是風花雪月。

編輯手記：

有時候文字似乎更像畫筆。《大浪壩：以一朵花的名義邀請》文中處處顯示出輕懷流轉、自然清麗的美感。對大浪壩深深地摯愛之情與澄澈的筆調相依相承，讓人頓生親切愉悅之情。《春色茈碧湖》茈碧湖的春天不僅僅是一道風景，還是活潑且充滿力量的生命。體味文中細膩生動的言語，仿佛跟隨著作者閑適的心境，灑脫漫步在茈碧湖畔。《尋找津梁寺》結合了游歷過程中的美景和古寺的歷史，小小的古寺所承載的歷史和文化值得我們關注、保護與傳承。《大理行》一文，詳略得當，清新自然，隨意灑脫，如實的記錄和心情體驗結合，不急不躁，意味深長。《大理不只風花雪月》也是一位異鄉人眼里的大理，風花雪月的傳說和美景，大理的“史”、“事”、“石”、“食”，不難感受到作者對大理風物、人事的眷戀與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