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然 (四川音樂學院藝術學理論系 6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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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的嬗變
——《布努埃爾與圓桌騎士》的超現實主義
楊然(四川音樂學院藝術學理論系610000)
摘要:電影是人類歷史與人文發展的文藝剪影與佐證。在科技與藝術的催生之下,電影實現了時空自由的相對解放。這是人文的暢然進步,也是人類嘗試將自我意識與線性對立進行藝術語言的對話——或是以更形象,或是以更為晦澀的思考對人類共生的命運進行有目的的解讀。本文將以西班牙電影《布努埃爾與圓桌騎士》為代表,試圖探討人類悵惘與追尋的現實下,電影作為意識的載體,如何實現與人文的終極嬗變。
關鍵詞:超現實主義;語言;時空;嬗變
2001年9月8日,西班牙語電影《布努埃爾與所羅門圓桌》上映。時長105分鐘。由西班牙導演卡洛斯?紹拉執導,影片將人類歷史的沉重與新鮮,以浪漫推衍為敘事基調,以歐洲為坐標,以布努艾爾、達利、費德里克?費德里克?洛卡三人為中心人物,講述人類心理非線性發展的超越性,在對歷史的沉默與訴求的矛盾中,實現了電影在歷史語境下的自由與深遠,將布魯埃爾、達利、費德里克?洛卡三位超現實主義藝術人物進行現實性解讀,亦真亦假,瑰麗多姿。
導演卡洛斯?紹拉對《布努埃爾與所羅門圓桌》的影片類型陳述道:“我以前曾受新現實主義的影響,但新現實主義并未能使我完全信服。因為,我考慮應該拍攝具有更廣泛意義的現實主義影片,但我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我接觸到了布努埃爾的影片,他天才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布努埃爾一是把過去的進程和文化聯系在一起;二是反映現實,反映了西班牙現實生活中的人;三是在影片中表現了個人的世界,以其觀點進行批判。于是我堅定地朝著他那個方向走。”1毫無疑問,《布努埃爾與所羅門圓桌》在影像風格上是典型的超現實主義作品。夢境與現實在真實與虛幻間游走,文字的抽象以具象的物態呈現于銀幕時,看似非邏輯的語言形式公之于眾的此刻,不禁讓人如此疑問:超現實主義的影像語言在《布努埃爾與所羅門圓桌》中的意義何在?
《布努埃爾與所羅門圓桌》是卡洛斯?紹拉以超現實主義呈現現實話題的代表作之一。首先,社會環境的禁閉與人文環境的晦澀,在繼后弗朗哥時期政治下的電影獨裁體制之下,真實,成為電影的另一愿景。當影像語言與風格在有限的時事語境中出現困境時,采用何種表現形式更靠近作者表達的真實內涵,這是藝術化的一舉。然而,形式的抉擇往往基于當下現實語境與語言風格,對于外延具有現實性的電影作品而言,這是一個繞不開的悖論,正是卡洛斯?紹拉遇到的創作境況,這是上述中,他提到超現實主義成為自己影像風格的重要原因之一——當電影的對象不再以當下時事的再現時,也是電影語言走向它自身對立的時機。超現實主義,對理性、文化、形象不再作出任何具體的陳述,帶著對現實形式的超越,以反傳統的表現形式對夢境、幻想、潛意識進行盡可能的展示與表達,讓智力不再凌駕于表現之上。
其次,影片的主要人物——布魯埃爾,既是該片的靈魂人物,也是20世紀超現實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真實背景的植入,對構建超現實主義的幻想風格,是一個冒險的舉措,但事實是,《布魯埃爾與所羅門圓桌》從命題初始,已展示了真實與虛妄的對抗。身為反宗教、反傳統的超現實電影導演,布魯埃爾卻在該片中被賦予了一種虛擬的身份,在影片中,他及其他二位卻相信猶太教對所羅門圓桌的預言,相信所羅門圓桌可以照出任何靈魂的過去、現在、未來,走進死亡的奧秘,顯現生命的終極意義。該片以反證的方式,假設反宗教的布魯埃爾篤信古老教宗的預言,這顯然有悖布魯埃爾及超現實主義本身的立場的現實。但卡洛斯?紹拉的理想卻是站在對立之外探索對立的價值所在,再現當代意識與直覺的矛盾、宗教與信仰的間離。影片中提出了一個個真實的假設,博弈著超現實主義對人類終極意義的現實性,《布努埃爾與所羅門圓桌》的現實性在于,當電影對歷史提出假如,當超現實主義與宗教共同遭遇現實的猜疑,超現實主義是否得到自我超越的明證,終極是否嬗變而終?就卡洛斯?紹拉的嘗試而言,他以反其道而行之的命題進行推斷,使用超現實的方式,闡釋超現實主義自身存在的身份必然與現實屬性,試問一切藝術思潮終極追尋的意義——過去、現在、未來與死亡的關系。
為何,人必有一死?
歷貫人類的成長史,此問的復雜多于純粹。人類對終極來臨的無知與恐懼,早在航海殖民發生之時,便開始走上極賦戲劇性的歷史遺言之路。原始的、不在場的造物文明史詩已被人類急速追趕的腳步而唾棄。航海殖民——人類第一次全球化的淺嘗輒止,透露人性共生的亟不可待的欲望,不自知的求生,以及不自知地掘墓。當人類王朝面臨著生存與生產、終結與繁衍之時,取而代之的是殺與戮、殤與惘。
人類理性的崛起與某一時期的毀滅,無疑是對人類狂妄的悲喜諷刺。歐洲近代的幾次文化運動中,文藝復興將人的有限性直抒胸懷,人類開始在解放中獲得人權;宗教改革讓人從權利中爭得了身份,破除了宗教命運的精神壟斷,此次革新,神與人的關系雖然是運動的核心內容,但亦是人類與自己再次出爾反爾的對話錄;啟蒙運動,歷史評論褒揚皆是,這是一次人類洗心革面的浪潮期,太多人在此成就,同時,太多的人也就此滅亡。這是人類對權利動機的再次突圍,“理性”做派成為人類對生存與生產、終結與繁衍的先鋒性貢獻。當然,這無一幸免地再次淪為殺與戮、殤與惘的奴隸。這是歐洲大陸的血淚史,它直流而下,與他處匯合并同歸于盡,一齊浸染著當今。
20世紀歐洲復興之地的西班牙別具一格,風雅,活潑、柔情、感性,讓嚴肅的歷史史料不禁多了些許冷靜,少了一些沉重。民族運動的興盛與藝術體系的崩塌,身為20世紀的藝術家們,在當下的形態手法與題材中就地打轉。以上背景正是《布魯埃爾與圓桌騎士》的歷史環境,這正是對歷史的假設,對命運的假設,而死亡,正是宗教的預言的依據與前提。影片中,人類集體的命運經由三個勇敢的騎士之手,進入了一條關于黑暗與光明的個體救贖之路,每一處的個體冒險都隱喻著人類對自身的疑問,直見人心的痛苦之源——散步在歐洲文化的境遇中,錯愕在黑暗與光明的一念之間。死亡究竟為何?發問者濟濟一堂,不遠萬里。唯有光明者只身赴宴。
在歷史的河流中,人類的篤信與懷疑有關一切。或許,藝術依舊保持著對終極敬仰的姿態,一邊存在,一邊走向存在的另一面。
注釋:
1.傅郁辰.令人矚目的西班牙電影.當代電影,1989(8):123-124.
參考文獻:
[1]薩爾萬多?達利.《達利談話錄》.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
[2]Marvin D`Lugo.The Films of Carlos Saura:The Practice of Seeing[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1:14
[3]武亮宇.《永遠的作者斗士與歌舞情人——卡洛斯?紹拉》.2012.
楊然,四川音樂學院藝術學理論系,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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