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波教授益氣養陰法治療心病經驗*

于中玲，袁智宇

(1.河南中醫藥大學2013級碩士研究生，河南 鄭州 450046； 2.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河南 鄭州 4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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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師高徒·

袁海波教授益氣養陰法治療心病經驗*

于中玲1，袁智宇2

(1.河南中醫藥大學2013級碩士研究生，河南 鄭州 450046； 2.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河南 鄭州 450000)

摘要袁海波教授是全國名老中醫，從醫50余年，擅長運用中醫藥防治心臟和相關臟腑疾病。袁老認為：氣陰兩虛階段是心病的中間階段，是病情加重的起始階段，也是病情變化的關鍵階段。袁老以益氣養陰法為基本治法，以保元養心方為基礎方化裁治療心悸、胸痹心痛、心水，每獲良效。隨錄袁老醫案，思其醫理而撰文，以彰袁老異病同治、治病求本的學術思想。

關鍵詞心悸/中醫藥療法；胸痹心痛/中醫藥療法；心水/中醫藥療法；益氣養陰法；袁海波；中醫師；經驗

袁海波教授為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主任醫師，河南中醫藥大學研究生導師，第三批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國家有突出貢獻專家，河南省優秀專家，從醫50余年，擅長運用中醫藥防治心臟和相關臟腑疾病。筆者侍診袁老之側，每見治療心病獲良效。現將袁老運用益氣養陰法治療心病經驗淺錄于下。

1心病的病因病機

心為君主之官，主血脈，司神明。心主血脈，即心奉赤化之血，運行于心脈之中，營養心臟；司神明，即心主宰機體的精神意志活動，為五臟六腑之大主。涉及的中醫主要病證有胸痹心痛、真心痛、心痹、心水、心脫、眩暈、心悸、怔忡、不寐等[1]。

袁老認為：心病發病多因飲食勞傷、六淫侵害、情志不遂、年老體弱、久病虛弱等，損傷心氣，心氣虛弱，帥血無力，心失所養，出現心悸，胸悶，自汗，動則加重，面白，舌淡，脈弱。若心臟代償能力尚可，患者可自覺癥狀不甚明顯，氣虛既久，鼓動無力，陰津不足，表現為心煩，心悸，眠差，多夢，舌紅少苔，脈細數；又或氣虛漸進加劇，運化不足，致使心血失養，表現為心悸，頭暈，不得眠，多夢，唇舌色淡，脈細無力。此時氣虛無以鼓動血液運行，陰血虛弱無以濡養心臟，為心病初期階段。心臟的自我調節恢復能力不足，臨床癥狀顯現，患者感覺明顯不適，此為心病的氣陰兩虛階段。隨著病情的發展，陰損及陽，心陽虛弱，心脈失于溫煦，臨證可見心悸、怔忡、胸悶或痛、畏寒肢冷、神疲乏力等，甚者心陽虛脫、冷汗淋漓、脈微欲絕。此為心病的后期階段，由于病情危重，變化迅速，極易突變，死亡率明顯增加，患者多住院治療。以上為心病發展的3個主要階段。

袁老常講：“氣陰兩虛階段是心病的中間階段，是病情加重的起始階段，也是病情變化的關鍵階段，臨證求診者頗多。”氣陰兩虛型心病又常合并血瘀、痰濁、水濕等病理表現。氣虛則血行遲滯，久則成瘀；氣虛日久，陰寒內生，血液凝滯而為瘀；陰虛則津液不足，血液黏稠，血行不暢而成瘀；陰虛則血少，血行遲滯，易于滯塞脈絡，因滯而成瘀；氣虛則水濕滯運，精微不化，易生痰濕。因瘀脈道不通，導致胸痹心痛病；脈道阻滯，血脈運行不相接序，導致心動悸、脈結代；血不行則水不行，水不行則液不化，水濕內停，聚而成飲，凝而成痰。血瘀、水濕、痰濁等病理產物又進一步影響氣血運行，加重氣陰兩虛，形成本虛標實、虛實夾雜的病理機制，臨床病證多為心悸、胸痹心痛、心水。治療上以益氣養陰為主，配合理氣、活血、化痰、行水等治法，多可以取得滿意的臨床療效。

2病案舉例

2.1益氣養陰、活血清熱法治療心悸

患者，女，63歲，2014年11月19日初診。主訴：發作性心慌10 a，加重1周。現病史：患者10 a前無明顯誘因出現心慌，至當地醫院診斷為心律失常、房性早搏，間斷服用穩心顆粒、復方丹參片、歸脾丸等藥物，病情穩定。1周前因勞累過度、情志不遂，心悸再發并加重，遂來袁老門診就診。癥見：神態倦怠，面色暗黃，心悸，乏力，不得眠，便秘，舌質暗稍紅，苔薄白，脈象沉細無力頻結。動態心電圖檢查示：①偶發房性早搏，8個/24 h，短陣房速；②頻發室性早搏5 134 次/h，部分呈二聯律、三聯律。西醫診斷：①心律失常；②頻發室性早搏；③偶發房性早搏。中醫診斷：心悸，證屬氣陰兩虛、瘀熱內阻。治宜益氣養陰，活血清熱。處方：黨參15 g，生黃芪20 g，茯苓20 g，白術20 g，麥冬15 g，五味子10 g，酸棗仁20 g，柏子仁15 g，龍眼肉20 g，山茱萸15 g，龍骨15 g，牡蠣15 g，紫石英20 g，徐長卿15 g，黃連12 g，陳皮15 g，炙甘草6 g。7劑。1 d 1劑，水煎服。二診，諸癥好轉，唯便秘，上方去陳皮，加炒萊菔子20 g，以行氣和胃、消脹潤便，繼服7劑。三診，患者諸癥基本痊愈。繼服7劑，鞏固治療。

按心悸病是指患者自覺心中跳動、惶恐不安、不能自主，或脈見不齊為主的病癥。《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靈樞·天年》云：“五十歲，肝氣始衰……六十歲，心氣始衰。”人至老年，臟腑虛衰，氣血不足，久病耗氣傷陰，勞累過度、七情過極為誘因。本案患者氣陰虧虛，心神失養，故心悸、乏力、不得眠；陰血不足，腸道失潤，而便秘；氣血不足，血行不利，久而成瘀，氣血運行障礙，脈行不相接序而脈結；舌質暗稍紅、脈沉細無力為氣陰兩虛、瘀熱內生之象。袁老治以益氣養陰、活血清熱為法，取保元養心方加減。方中黨參、黃芪補益心、肺、脾之氣，促血運行，以利心脈通暢，血運通暢以榮養心脈；茯苓益氣健脾，滲濕利尿，寧心安神；白術益氣健脾，消痰除痞；麥冬養陰生津，清心除煩；五味子斂陰生津，攝精寧心；酸棗仁、柏子仁養心安神，潤腸通便；龍眼肉養血健脾，補心安神；山茱萸補益肝腎，澀精止汗；龍骨、牡蠣安魂定魄，共鎮心神；紫石英、徐長卿補腎興陽，溫經通絡；黃連清心除煩，燥濕解毒，定悸安神；陳皮理氣和胃，燥濕祛痰；炙甘草益脾肺氣，補養心氣，調和諸藥。二診諸癥好轉，唯便秘，故去陳皮辛溫過燥，以防耗氣傷陰；加用炒萊菔子以消食和胃，理氣消痰，潤腸通便。袁老認為：本病為本虛標實，氣陰兩虛為本，脈絡瘀阻為標，氣血運行不暢，心神失養，脈行不序；病位在心，與肺、脾、肝、膽、腎等密切相關；治宜益氣養陰，活血化瘀，標本兼治；臨證用藥靈活加減，使氣陰得復，脾健血生，腎氣得固，腸道得潤，脈行有序，結脈消失，則病告愈。

2.2益氣養陰、豁痰活血法治療胸痹心痛

患者，女，68歲，2014年4月9日初診。主訴：發作性胸悶、心慌3 a，加重1個月余。患者3 a前無明顯誘因出現胸悶，伴活動時心悸，服丹參滴丸、通心絡膠囊、硝酸異山梨酯片及阿司匹林腸溶片，病情穩定；1個月前進食肥甘之品諸癥加重，于當地醫院診斷為冠心病，經住院治療(具體治療不詳)癥狀稍有緩解。癥見：神態倦怠，面色暗黃，形體肥胖，胸痛，胸悶，心悸，時作時止，勞累時加重，不得眠，時有頭沉痛、口苦，平素喜食辛辣、肥甘之品，舌質暗邊紅，苔薄膩，脈沉細無力。冠狀動脈CT造影檢查示：右冠狀動脈混合斑塊形成，管腔狹窄約50%；左冠狀動脈軟斑形成，管腔輕度狹窄。西醫診斷：①冠心病；②不穩定型心絞痛。中醫診斷：胸痹心痛，證屬氣陰兩虛、痰瘀內阻證。治宜益氣養陰，豁痰活血。處方：黨參15 g，生黃芪15 g，炙黃芪15 g，茯苓20 g，白術20 g，麥冬15 g，酸棗仁20 g，龍眼肉20 g，檀香10 g，郁金12 g，延胡索15 g，姜黃12 g，枳殼15 g，蓽茇6 g，山楂20 g，炙甘草6 g。7劑。1 d 1劑，水煎服。二診：諸癥好轉，納食及二便正常，舌暗好轉，邊稍紅，苔薄膩，脈沉細好轉。上方去蓽茇、炙黃芪，加蒲公英20 g，生黃芪加至20 g，繼服7劑。三診：諸癥明顯好轉，舌暗好轉，舌邊紅退，苔薄白，脈沉細好轉，時有頭沉痛、口苦。上方去蒲公英，加石菖蒲15 g、竹茹15 g，以清心開竅，再服7劑。四診：諸癥明顯緩解，守三診方，繼服7劑，鞏固治療。

按患者為老年女性，本氣陰不足，又嗜食肥甘厚味，導致中滿，損傷脾胃，易生痰濁；辛辣之品，易生火熱，耗氣傷津，煉液為痰。氣陰不足，痰濁內生，心脈阻滯，則胸悶、心悸；勞則氣耗，故動則加重；陰陽不濟，胃氣不和，故不得眠；脾虛濕盛，清陽不升，故頭沉痛；舌暗邊紅、苔薄膩、脈沉細無力均為氣陰兩虛、濕瘀熱阻之征。氣陰兩虛兼痰瘀導致氣機不暢，胸陽不展，氣血運行不暢，心血失養，心氣不足，痰瘀痹阻心脈而發胸痹心痛。袁老治以益氣養陰、豁痰活血為法，取保元養心方加減。方中黨參、生黃芪、炙黃芪補元氣，健脾氣，生化陰津以榮養臟腑；茯苓益脾和胃，寧心安神；白術益氣健脾，燥濕祛痰；麥冬養陰生津，清熱潤燥；酸棗仁、龍眼肉養血安神，健脾柔肝；檀香寬胸開竅，氣郁不達者用之；郁金、延胡索、姜黃活血化瘀，行氣止痛；枳殼理氣寬中，行滯消食；蓽茇溫心暖胃，理氣止痛，性溫以促陽生陰長；山楂消食化瘀；炙甘草補中益氣，調和諸藥。二診患者有熱象，減蓽茇、炙黃芪2味溫熱之品，加蒲公英以清熱解毒。三診痰濁內阻，清陽不升，膽熱未盡，方加石菖蒲、竹茹清心豁痰，開啟心竅。本病病機為本虛標實，氣陰兩虛為本，痰瘀內阻為標。益氣養陰以治其本，活血化瘀、豁痰開竅、理氣止痛以治其標。氣為血帥，氣充則推動有力，陰血得養，脈道充利；活血化瘀，瘀化則血脈通暢；豁痰開竅，痰化則痹阻得宣，氣旺血充，胸陽舒展，病自可愈。

2.3益氣養陰，行水化瘀法治療心水

患者，男，82歲，2014年5月12日初診。主訴：發作性胸悶、氣短伴下肢浮腫10 a，加重5個月余。現病史：患者10 a前無明顯誘因出現胸悶、氣短，伴下肢浮腫，于某院診斷為冠心病，間斷服用阿司匹林片；5個月前反復感冒后癥狀明顯加重，在某醫院被診斷為冠心病心力衰竭，住院治療(具體治療不詳)后癥狀稍有緩解。癥見：神態倦怠，面色萎黃，胸悶氣短，動則加重，下肢浮腫，倚息不能臥，喘息，飲食、二便尚可，舌質暗淡，苔薄白膩，脈細弦無力。心臟彩超檢查示：①左、右房室瓣少量返流；②主動脈瓣鈣化；③左心功能減低(收縮+舒張)。西醫診斷：①冠心病；②心力衰竭。中醫診斷：心水，證屬氣陰兩虛、血瘀水停。治宜益氣養陰，行水化瘀。處方：北沙參15 g，黃精20 g，茯苓20 g，白術20 g，麥冬15 g，五味子10 g，石斛15 g，天花粉20 g，郁金12 g，延胡索15 g，丹參20 g，降香15 g，車前草20 g，麥芽20 g，葶藶子15 g，香附20 g，枳殼15 g。7劑。1 d 1劑，水煎服。二診，諸癥狀均減輕，下肢浮腫消退未盡。上方去降香，加玉米須20 g，繼服21劑。三診，病情明顯減輕，偶有胸痛，守上方，去黃精、丹參，加黃芪20 g、制乳香6 g、制沒藥6 g、石菖蒲15 g，再服21劑。2個月后隨訪，諸癥緩解。

按本案患者年老體弱，久病耗傷，氣陰兩虛，加之反復感冒，導致氣血失調，血脈不暢，瘀阻心脈，水濕停留，故見胸悶、氣短、下肢浮腫；心脈瘀阻，痰濕留伏，上迫于肺，故倚息不能臥、喘息；舌質暗淡、苔薄白膩、脈象細弦無力均為氣陰兩虛、痰濁血瘀之征。治以益氣養陰、行水化瘀為法，給予保元養心方加減。方中北沙參養陰清熱，潤肺利痰；黃精補中益氣，養陰潤肺；茯苓滲濕利水，寧心安神；白術健脾益氣，祛濕消痰；麥冬養陰潤燥，潤肺止咳；五味子斂肺養陰，澀精生津；石斛、天花粉養胃生津，清肺化痰；郁金、延胡索降香理氣，活血止痛；丹參補血活血，涼血安神；車前草滲濕祛痰，利尿消腫；麥芽健脾疏肝，和胃消食；葶藶子寬胸化痰，瀉肺行水；香附理氣疏肝，利水消腫；枳殼理氣和胃，寬中下氣。二診加玉米須以養陰滲濕、利水消腫。三診加黃芪、制乳香、制沒藥、石菖蒲以益氣化瘀、祛痰開竅。本病以氣陰兩虛為本，血瘀、水停為標。益氣養陰則氣血充盈，心氣旺盛則帥血有力，血行水化則血活瘀化；肺氣充盛則治節有度，輸布有常；脾氣健則水濕得運。痰消絡暢，氣血通利，脈道通暢，脈通則痰濁、水濕消散，諸癥緩解。

3討論

3.1異病同治，辨病之本

袁老強調：臨證辨治疾病，病雖千變萬化，而病機是立法、遣方用藥的根本；只要病機相同，即可用同一治法治之，正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所言：“治病必求于本。”袁老治療心病常用保元養心方為基礎方加減。本方由西洋參(黨參或太子參)、黃芪、麥冬、五味子、黃精、赤芍、川芎、丹參、檀香、砂仁、桂枝、炙甘草等藥物組成，具有益氣保元、養陰生津、活血通絡的功能[2]。隨癥化裁，常取得滿意臨床效果。

3.2扶正祛邪，標本兼顧

氣陰兩虛型心病多為本虛標實，常兼加有血瘀、痰濁、水停等病理產物，故治療當標本兼顧，在補虛扶正的同時兼用活血、化痰、行水之藥。袁老常用的活血藥有丹參、赤芍、川芎、郁金、姜黃等，方劑多選當歸芍藥散、血府逐瘀湯等；化痰藥常用陳皮、半夏、杏仁、葶藶子等，方劑常用二陳湯、溫膽湯等；利水藥常用茯苓、澤瀉、車前子、車前草、生麥芽、玉米須、白茅根等。袁老治水之法根據張仲景“溫藥和之”，常用茯苓、豬苓、澤瀉、桂枝、干姜、制附子、淫羊藿等藥以溫陽利水，方劑常用苓桂術甘湯、五苓散、真武湯等；理氣藥常用檀香、枳殼、佛手、香附、生麥芽、木香、陳皮等以調暢氣機、活血通脈、祛濕消痰、行水消腫。

4參考文獻

[1]楊學信，張騫，劉建平，等.中醫心病學科內涵與外延的探析[J].陜西中醫，2013，34(7)：862-863.

[2]袁智宇，袁燦宇，袁曉宇.袁海波運用保元養心湯治療胸痹經驗[J].中醫雜志，2003，44(11)：825-826.

(編輯馬虹)

文章編號:1001-6910(2016)04-0039-03

中圖分類號:R256.2

文獻標志碼:B

doi:10.3969/j.issn.1001-6910.2016.04.19

通信作者：袁智宇，副主任醫師，yuanzhiyu806@163.com

* 基金項目：“十一五”國家科技支撐計劃“名老中醫臨床經驗、學術思想傳承研究”項目(2007BAI10B01-054)；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袁海波教授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2013年度河南省中醫藥科學研究專項課題“保元養心方治療冠心病穩定性心絞痛的臨床研究”(2013ZY02059)

收稿日期：2015-12-07；修回日期：2016-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