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雙音復合詞的省略義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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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漢語雙音復合詞的省略義研究*

張濤

(重慶師范大學 國際漢語文化學院，重慶 400300)

[摘要]省略是漢語復合詞里的常見現象，在漢語中體現為一種語言文化風格。從轉喻角度看，它是一種語用上的部分指代整體。對現代漢語雙音復合詞意義省略的方式和層次進行考察發現，它不但在語言的認知上受到復合詞內部句法邏輯結構的制約，而且在這種結構框架下對語素義的引申有助推作用。

[關鍵詞]現代漢語；雙音復合詞；省略

一、現代漢語復合詞意義省略解釋

漢語是一種善于使用省略進行意義表達的語言，陳望道《修辭學發凡》把省略當作一種修辭格，書中這樣論述省略：“話中把可以省略的語句省略了的，名叫省略辭……凡屬可以省略的簡直不寫，如繪畫上的略寫法，或雖寫只以一二語了之，如唐彪所謂‘省筆’，這是積極地省略?！?陳望道.修辭學發凡[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79：183.把句子中的省略和繪畫中的省筆相類比，突出以點帶面的積極作用。呂叔湘先生曾說：“語言的表達意義，一部分是顯示，一部分是暗示，有點兒像打仗，占據一點，控制一片?！?呂叔湘.語文常談[M].北京：三聯書店,1980：63.根據陳先生和呂先生的闡述，省略既是文字上的減省，也是意義上的引帶，是以意義支點讓人聯想一片的修辭方法，而省略這種修辭方法在復合詞中的作用也非常大。徐通鏘《語言學是什么》對復合詞的見解是這樣的：“要了解字組的意義，既要知道每一個‘點’(字)的意思，還要了解字與字之間的語義關系，不然難以準確了解字組的含義。”*徐通鏘.語言學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83.而要想了解字與字之間的語義關系，就要把握住字在復合結構里的語義轉喻和隱喻變化，以及字和字之間的意義省略。事物的復雜常常不能只用一兩個字說清，而對一個概念的概括常常又需要以簡短的語言來表述。這時，就取最突出的兩個或幾個點進行省略性的連接，現代漢語里雙音節復合詞最多，所以往往一些復雜的意義濃縮在兩個字的語義連接里。而這樣的省略概括法又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復合詞的凝固，或者叫“詞化”。

范鋒(2008)對漢、英、德3種語言構詞法的比較，能夠比較形象地說明漢語復合詞在這方面的特征。文章認為，英語是一種“原子主義構詞法”，并進行了舉例說明。英語由于歷史上長期與外族語言交流，借詞繁多，所以復合詞較少，現代以來復合詞構詞增多，但用省略部分意義的方法構建復合詞不多見，因為它不一定把構詞語素限制在兩個以內。繼而，文章又論述了在構詞上表現出來的漢語的整體思維與德語的“半”整體思維，說明德語中復合構詞比英語多，卻不像漢語那樣徹底。而且，“德語的構詞雖然遠比英語清楚易懂，但卻顯得過于笨拙。且以‘Kraftwageneinsellehalle’(車庫)為例，其構成情況為：kraft-wagen-ein-stelle-halle，Kraft是名詞‘力量，動力’，ein-stelle在德語中是個可分動詞，表‘放，擺’，Halle名詞表示‘大廳，廠房’，按字面意思是‘動力車輛入置室’。意思雖然明白，但詞卻長的可怕——竟然多達24個字母”*范鋒.淺談思維模式與構詞法[J].漢字文化，2008,(2).?？梢姡抡Z想兼顧詞的表義飽和度和構詞的理據性，結果造成詞形的臃腫。相比之下，漢語能兩者兼顧，原因就是比較充分地使用了省略空間，這也使現代漢語雙音節復合詞在復合詞中的比例超大，而且造成許多多音節的復合詞雙音節化。

如果對省略作認知的思考，會發現它是在語言的使用層面上的部分代替整體，所以可以理解為語言使用層面的轉喻。

二、省略型雙音復合詞中的省略義

符淮青(1981)將復合詞釋義內容分為語素義內容、詞的暗含內容、為表述需要而補充的內容和知識性附加內容。*符淮青.詞義和構成詞的語素義的關系[J].辭書研究,1981,(1).經過對《現代漢語詞典》(第五版)(以下簡稱《現漢》)*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雙音復合詞的考察，我們認為可以將復合詞義分為語素義、成分義、隱含義、附加義，語素義與上述語素義內容相對，隱含義和成分義相加，與上述詞的暗含內容相對，成分義本來也是隱含的意義，只是因為它只起到改變語素語法性質的作用，而不增添任何意義內容，而且漢語雙音復合詞的結構模式是從古代漢語而來，古代漢語里名詞活用為狀語是一種常態，基于此，不計算成分義在復合詞的意義作用。附加義與上述為表述需要而補充的內容和知識性附加內容加起來相對。所以，在分析復合詞里省略意義的時候，主要用到成分義、隱含義和附加義，并對復合詞里省略的意義進行層次分析。省略性復合詞里的語素可能在一個層次，也可能不在一個層次，下面分別舉例說明。

“拔高”，義為“(有意)抬高(地位)”，分層情況是：

{使成第一層}

{狀中 第二層}

{支配 第三層}

省略意義有兩層，語素意義在一個層次。

“按語”，義為“(作者、編者)說明(有關文句)的話”，分層情況是：

{支配，第一層}

{陳述 第二層}

{定中 第三層}

省略意義有兩層，語素意義不在一個層次。

總的來看，省略性復合詞中兩個語素不在一個層次的更多些，而且也有不少詞的省略層次在兩層以上，如：

“碘鹽”，義為“(加入)(適量)碘的(食)鹽”，分層情況是：

{定中第一層}

{支配 第二層}{定中第三層}

{定中 第四層}

省略意義有三層，語素意義不在一個層次。

從上面的例證分析也可以看出，細化成分的程度在語素和省略意義不太一樣，語素一定要細化到它的那一個字，因為它代表一個意義點，在這個點上的意義增加就導致在這個意義點基礎上的部分指代整體，而省略意義則是相對于一個版塊的，有時一個省略意義相對于一個語素，和它共同構成一個結構，就算一個省略成分，在此基礎上往上一層擴充時增加的語義版塊，則根據語義的整體性靈活地劃出詞組或詞來表現省略層次。而且與不同語素結合的省略意義也要根據實際的需要分為不同的層次，因為這個時候確實在并行的兩個結構中都有省略意義。

通過對考察范圍的省略性復合詞的統計，發現在48197個詞項中，只有9181個有意義省略現象，占總數的19%。對這些省略意義進行進一步的分析，按成分義、隱含義和附加義的分類以及不同的組合，分為不同的省略方式，下面結合例證對它們進行闡述：

1.成分義，918例。如：

“筆算”，義為“(用)筆計算”。

“波及”，義為“(像)波浪(一樣)觸及”。這樣的表示相似的成分義，也有人處理作前語素的隱喻，但我們處理復合詞的內部結構的轉喻和隱喻的原則是要能將語素的轉喻和隱喻意義納入其語法結構的邏輯中去，像這樣前置狀語的成分，在語義邏輯序列中應該解釋為“像……一樣的”，如果把它解釋為隱喻，將有損對整個復合詞詞義的流暢表達。

2.成分義+隱含義，179例。其中：

(1)一層，177例。如：

“草帽”，義為“(用)象草的麥稈(編)的帽子”，其中(用)是成分義，(編)是隱含義，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語素“草”在復合詞語義系聯中的表述是“像草的麥稈”，這表明經過了一次形似的隱喻。

“饑民”，義為“(因)饑荒(挨餓)的人”，其中(因)是成分義，(挨餓)是隱含義。

(2)兩層，2例。如：

“筆供”，義為“(受審者)(用)筆(寫出來)的供詞”，其中(用)是成分義，其余是隱含義。

“箭步”，義為“(象)(射出的)箭(一樣快)的步子”，其中(像……一樣)是成分義，其余是隱含義。

成分義和隱含義搭配構成復合詞省略成分，是一種十分常見的現象。經考察發現，這種意義省略類型中只有定中式和狀中式兩種語法結構，和成分義組合成定語或狀語的語素通常表示方式、材料、原因、工具等，人們可以從兩個語素的意義搭配中猜測其中隱含的成分義和隱含義，而這種隱含的意義只有在兩個語素搭配起來時才會產生。

3.隱含義，1002例。其中：

(1)一層，749例。如：

“皮囊”，義為“皮(制)的口袋”。

“師范①”，義為“師范(學校)”，這一例是縮略。

“無不”，義為“沒有(一個)不”。

(2)二層，218例，全部是縮略。如：

“批零”，義為“批(發)和零(售)”。

“五古”，義為“五(言)古(詩)”。

(3)三層，32例，全部是縮略。如：

“高考”，義為“高(等)(學校)(招收新生)的考試”。

“美展”，義為“美(術)(作品)展(覽)”。

(4)四層，2例，都是縮略。

“二戰”，義為“(第)二(次)(世界)(大)戰”。

“死緩”，義為“(判處)死(刑)、緩(期)(執行)”。

(5)五層，1例。是縮略。

“祖率”，義為“(南北朝時)祖(沖之)(算出的)(近似)(圓周)率”。

4.成分義+隱含義+附加義，90例。其中：

(1)兩層，65例。如：

“木筏”，義為“(用)(長)木材(結成的)筏子”，其中(用)是成分義，(結成的)是隱含義，(長)是附加義。

“巷戰”，義為“(在)(城鎮)街巷(進行)的戰斗”，其中(在)是成分義，(進行的)是隱含義，(城鎮)是附加義。

(2)三層，17例。如：

“漆布”，義為“(用)漆(或其他涂料)(涂過的)布，(可用來鋪桌面或做書皮)”，其中(用)是成分義，(涂過的)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弦歌①”，義為“(用)(琴瑟等)弦(樂器)(伴奏)而歌唱”，其中(用)是成分義，(伴奏)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3)四層，7例。如：

“螺號”，義為“(用)(大的)(海)螺(殼)(做成)的號角”，其中(用)是成分義，(做成)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油品”，義為“(以)(石)油(為原料)(制成)的(產)品”，其中(以)是成分義，(制成)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4)五層，1例。如：

“氖燈”，義為“(把)氖(填充在真空的玻璃外殼中)(制成的)燈，(紅色光，)(能透煙霧，)(可用作信號燈)”，其中(把)是成分義，(制成的)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5.成分義+附加義，592例。其中：

(1)一層，373例。如：

“板樓”，義為“(多層)板(形)的樓房”。其中(多層)為附加義，(形)也可理解為“像……一樣”，為成分義。

“刀片”，義為“片(狀)(小)刀”，其中(狀)為成分義，(小)為附加義。

(2)兩層，144例。如：

“板胡”，義為“(用)木板(粘成琴筒)的胡(琴)”，其中(用)是成分義，(粘成琴筒)和(琴)是附加義。

“云集”，義為“(像)云(一樣)(從各處)聚集(在一起)”，其中(像……一樣)是成分義，(從各處)和(在一起)是附加義。

(3)三層，49例。如：

“茅屋”，義為“(屋頂)(用)茅草、(稻草等)(蓋)的房子”，其中(用)是成分義，(屋頂)、(稻草等)和(蓋)是附加義。

“扎針”，義為“(用)(特制的)針扎(入穴位)(治療疾病)”，其中(用)是成分義，(特制的)、(入穴位)和(治療疾病)是附加義。

(4)四層，19例。如：

“報幕”，義為“(文藝演出時)(在)幕(前)(向觀眾)報告(有關內容)”，其中(在)是成分義，其余是附加義。

“糖人”，義為“(用)(稀釋的)(麥芽)糖(吹成)的人物、(鳥獸)”，其中(用)是成分義，其余的是附加義。

(5)五層，5例。如；

“路祭”，義為“(舊俗)(出殯時)(親友)(在)(靈柩經過的)路(旁)祭奠”，其中(在)是成分義，其余是附加義。

“幕墻”，義為“(建筑物的)(象)(大)幕(一樣)的(裝配式)(板材)(外)墻”，其中(像…一樣)是成分義，其余是附加義。

(6)六層，2例。

“拔河”，義為“(兩隊人)(在)(假定的)(界)河(兩端)(用力)拔(繩)”，其中(在)是成分義，其余是附加義。

“蠟染①”，義為“(染花布的工藝，)(用)(黃)蠟(在白布上繪圖，)染(色)(后煮去蠟質，)(現出白色圖案)”，其中(用)是成分義，其余是附加義。

6.隱含義+附加義，299例。其中：

(1)兩層，228例。如：

“筆順”，義為“(漢字)筆畫的(書寫)順序”，其中(書寫)是隱含義，(漢字)是附加義。

“花市”，義為“(出售)花(卉)的市場”，其中(出售)是隱含義，(卉)是附加義。

(2)三層，58例。如：

“畫報”，義為“(刊登)圖畫(和照片)(為主)的報刊”，(刊登)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牧歌”，義為“(牧人、牧童)放牧(時)(唱)的歌謠”，(唱)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3)四層，9例。如：

“法螺”，義為“(古代)(做)法(事)(用來吹的)螺”，其中(用來吹的)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年表”，義為“(將重大歷史事件)(按)年(月)(編排)的表格”，其中(編排)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4)五層，3例。如：

“耳麥”，后半縮略，義為“(兼有)耳(機)和麥(克風)(兩種功能的)(電信裝置)”，(克風)是縮略的隱含音節，其余是附加義。

“年菜”，義為“(過)(農歷)年(時)(做的)(比平時豐盛的)菜”，其中(做的)是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5)八層，1例。如：

“歐體”，前半縮略，義為“(唐朝)歐(陽)(詢)(及其子)歐(陽)(通)(所寫的)(字)體”，其中(唐朝)、(陽)、(詢)、(及其子)和(陽)、(通)是縮略的隱含義，其余是附加義。

7.附加義，6101例。其中：

(1)一層，2598例。如：

“冷柜”，義為“(制)冷的柜型裝置”。

“民船”，義為“民(用)船只”。

(2)兩層，2130例。如：

“蠶山”，義為“(供)蠶(吐絲作繭)的山形器具”。

“話梅”，義為“說話時(潤口)的(腌制)梅子”。

(3)三層，937例。如：

“碘酒”，義為“(含)碘的酒(精)(溶液)”。

“金瘡”，義為“(中醫指)金屬(器械)(造成的)傷口”。

(4)四層，326例。如：

“狼煙”，義為“(古代邊防報警時)(燒)狼(糞)(升起的)煙”。

“切換”，義為“(影視片等)切斷(某一畫面)(迅速)轉換(到另一畫面)”。

(5)五層，86例。如：

“電弧”，義為“(正負)電(極)(接近)(產生)的弧(光)”。

“馬刀”，義為“(在)馬(上)(劈刺的)(長)刀，(是騎兵沖鋒時的武器)”。

(6)六層，15例。如：

“名家①”，義為“(先秦時期)(以)(辯論)名(實)(問題)(為中心)的(一個)思想派別”。

“秧歌”，義為“(插)秧(時)的(一種)歌(舞)(活動)，(主要流行于北方廣大農村)”。

(7)七層，5例。如：

“名片”，義為“(交際時所用的)(印著)(自己的)姓名、(職務、)(地址等)的(長方形)(紙)片”。

“陽臺”，義為“(可以)(乘涼、)(曬)太陽(或遠望)的(小平)臺，(樓房凸出去的，)(有欄桿)”。

(8)八層，4例。如：

“氣鍋”，義為“(一種)(砂)鍋，(中央有通到鍋底而不伸出鍋蓋的管兒，)(烹調時在管兒周圍放食物，)(連砂鍋放在鍋里蒸，)(水蒸)氣(從管兒進入砂鍋，)(食物蒸熟并得濃汁)”。

“三鍵”，義為“(化合物中)(兩個原子)(以)(共用)三(對)(電子)(形成的)(共價)鍵”。

“水?、佟保x為“(在造紙生產中)(用)(改變)(紙)漿(纖維密度)(的方法)(制成)的(有明暗紋理的)圖形和文字”。

“跳神②”，義為“(藏傳佛教習俗，)(在宗教節日里)(喇嘛)(裝扮成)神(佛)(魔鬼等)，(誦經)跳(舞)”。

表1　省略型雙音復合詞中的省略義

從表1的統計情況看：(1)所有省略方式都無一例外地隨著省略層次的增加而數量遞減；(2)有成分義和隱含義參與的方式都在三層開始時數量大幅下降，真正意義上的隱含意義在所有方式里都只占其中一層，只有兩個例詞除外，在“隱含義”方式里，即使有縮略方式參與，也只在二層數量充足，到三層立即表現出很大的落差，證明隱含意義對復合詞省略層數的控制力；(3)沒有隱含意義參加的只有“附加義”方式，其充足詞數發展到四層，到五層才出現大的落差，但二層和三層省略之間的差距也很大；(4)“附加義”方式是復合詞意義省略方式中發展得最充分的一種，占比例也最大，詞數達到6101個，占省略性復合詞總量的66.5%。但所有省略方式前兩層的詞數達7602個，占總數的82.8%；(5)“附加義”方式四層后有一個大的落差，而其他方式則到此幾乎為零了，證明四層省略對各種方式也是一個限度；(6)以上所有歸納都證明，人們的認知限度對復合詞語義省略程度是有限制的，兩層的省略是復合詞意義省略的一大門限，繼而四層省略接近終結。

三、雙音復合詞語用轉喻對語素義引申的助推

復合詞的語用轉喻對語素義的引申也有一定的助推作用，特別是縮略形式中，縮略形式的復合詞的省略意義是使用雙方都默契知道的，所以，一些省略后的單個語素若符合語義轉喻隱喻的機制，而且這種省略方式在多個復合詞中長期使用，就可能形成語素義的引申。如：

“電”，《現漢》已經收入“電報”的意義，給出的搭配環境是“來電”?！皝黼姟北緛硎恰皝黼妶蟆钡目s略形式，長期使用后形成縮略語素的新義產生。在語義轉喻和隱喻上體現為特征轉本體。

“蠟”，《現漢》已經收入“蠟燭”的意義，給出的搭配環境是“點上一支蠟”。生活中還有“白蠟、黃蠟”等比較固定的搭配，這也是一個縮略形式增加新義的例子。在語義轉喻和隱喻上體現為特征轉本體。

“機”，《現漢》已經收入“飛機”的意義，搭配環境有“客機、運輸機、機場、機群”，這個意義已經廣泛使用，現在還有“飛機場”的習慣稱呼和“機場”并用，明顯的“機”對“飛機”的縮略取代造成了“機”的“飛機”義的產生。在語義轉喻和隱喻上體現為泛指轉特指。

從另一個方面看，這種情況的縮略復合詞，和省略形式簡單的單語素意義省略復合詞比較接近，試比較一下：“初小”，縮略詞，義為“初(級)小(學)”，前后兩個縮略后語素都能承擔一定意義。“春運”，一般語用轉喻復合詞，義為“春(節)(前后)的運輸”，其中的語素“春”能承擔“春節”一詞中的凸顯意義，而“春”字替代“春節”的意義也有擴展之勢，如“春聯、春晚”等詞。又如：“火炕”，義為“(燒)火(取暖)的炕”，同樣“火”替代“燒火”的復合詞有“火力①”，義為“(燒)火(獲得)的動力”，“火墻①”，義為“(燒)火(取暖的)墻”，“火繩”，義為“(燃)火(驅蚊或引火的)繩子”，這樣一個語素比較多地在復合詞的意義省略中替代一個意思，體現出對象轉動作的轉喻，是很有可能取得這個意義的。所以，復合詞的意義省略對復合詞語法結構內語素的意義引申是有比較突出的作用的，有時在比較紛繁的語義省略中，省略意義的某一部分和相應的語素搭配實際上就體現了語義轉喻。反過來說，語義轉喻中很多轉喻方式，語素或詞在經過轉喻后，所包含的意義都明顯增加了。如特征轉本體，例詞如“蔥白”的“白”，在詞中表示的意義是“白色的根莖部”，又如動作轉主體，例詞如“打援”中的“援”，在詞中表示的意義是“援軍”，又如復合詞整體詞的轉喻，例詞如“調羹”，義為“調和羹湯的湯匙”。從這個意義上說，語義轉喻和意義省略是有很強的內部聯系的。

四、結語

根據以上各部分的分析可知，雙音復合詞的意義省略是復合詞語法結構框架通過兩個語素的意義支點，引帶省略的意義。而且由于認知上的限制，雙音復合詞語法結構所能引帶的省略意義層次是有限的，基本限制在四層之內。雙音復合詞的意義省略也能促成語素義的引申，體現出語義轉喻對語素的作用。所以，復合詞的意義省略與語義轉喻有認知上的共通機制，它們互為表里，相互印證。而復合詞語法結構是促成省略、引起引申的關鍵動因。

[責任編輯：李德鵬]

Ellipsis of meaning in the disyllabic compounds of modern Chinese language

ZHANG Tao

(International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0300,China)

Abstract：Ellipsis is a common phenomenon in Chinese compounds, and embodies a taste of linguistic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tonymy, it can be regarded as “a part for the whole” in terms of pragmatics. This paper studies some Chinese disyllabic compounds and their ellipses of meaning.It concludes that in terms of linguistic cognition these disyllabic compounds are under the internal control of their syntactic logic which helps the relevant morphemic extension.

Key Words：modern Chinese language; disyllabic compounds; ellipsis

中圖分類號:H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1306(2015)06-0068-07

作者簡介:*張濤,男，重慶萬州人，重慶師范大學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對外漢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