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景龍骨配伍特點探析

朱美香，吳小明

（1.浙江省衢州職業技術學院，衢州 324000；2.浙江中醫藥大學，杭州 310053）

【方藥研究】

張仲景龍骨配伍特點探析

朱美香1，吳小明2

（1.浙江省衢州職業技術學院，衢州 324000；2.浙江中醫藥大學，杭州 310053）

對張仲景經方中含龍骨方劑進行統計分析，結合各家方論和文獻資料，揭示張仲景辨證組方中龍骨的配伍特點，其中以配桂枝最為常見，占含龍骨方的85.74%，二藥配伍可以在補陽固陰、解外安內等方面起到協同促進療效的作用；其次是以之配牡蠣，占含龍骨方的71.4%，二藥配伍可以在鎮驚安神、收斂固澀、平肝潛陽等方面相須為同；還有以龍骨配蜀漆者，其配伍之奧義足以資臨床借鑒。

龍骨；配伍；張仲景

龍骨，《神農本草經》歸于獸部上品，認為其“味甘，平。主心腹鬼注，精物老魅，咳逆，泄痢膿血，女子漏下，癥瘕堅結，小兒熱氣驚癇。［1］”張仲景《傷寒論》中用龍骨者計有3方，《金匱要略》計有5方，除重復方外共計7方。張仲景用龍骨方雖不多，然其配伍運用多為后世醫家所沿用。

1 龍骨配桂枝

張仲景用龍骨7方中有6方與桂枝相伍，占含龍骨方的85.74%。龍骨甘澀質重，能斂虛陽浮越，且斂正氣而不斂邪氣；桂枝辛溫發散，外能宣陽氣于衛分，暢營陰于肌表，內能溫經通陽，行瘀補中。二藥配伍，一散一收，一動一靜，可除肌表之風寒，收斂浮越之正氣，而達溫通心陽、固攝陰液之功［2?3］。這一配伍，張仲景一是主要用于補陽固陰。如桂枝加龍骨牡蠣湯之治“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曹穎甫方論云：“勞之所以失精者，相火不能蟄藏也。所以失血者，陰氣益虛，相火益熾，陽根拔于下，血海之血，乃隨之而上脫也。若更以滋陰降火之劑投之，則陽氣愈不得升、陰液益無統攝，故用桂枝湯以扶陽，加牡蠣龍骨以固腎精”［4］；又如天雄散之治“男子失精，腰膝冷痛”，其中桂枝溫經通陽，龍骨補腎固精，二者合用故能收脾腎雙補、生精益陽之效。誠如黃樹會云：“按天雄散、桂枝龍骨牡蠣湯，皆陽虛失精之良治”［5］，都說明桂枝可用以補陽，而龍、牡可以固陰。二是解外安內。如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喻昌曰：“用桂枝以解其外，龍骨、牡蠣以安其內”［6］，如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成無己云：“桂枝湯解未盡表邪；去芍藥，以芍藥益陰，非亡陽所宜也；火邪錯逆，加蜀漆之辛以散之；陽氣亡脫，加龍骨、牡蠣之澀以固之”［7］；又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金鑒》云：“柴桂解未盡之表邪；龍骨、牡蠣、鉛丹之澀重，鎮驚收心而安神明”［8］；而風引湯“所以用龍骨牡蠣者，此與傷寒太陽篇誤下煩驚譫語用柴胡加龍骨牡蠣，火迫劫之發為驚狂，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及下后燒針煩躁主桂甘龍牡湯，用意略同”［9］。 凡此，即以桂枝解外，龍、牡安內也。

2 龍骨配牡蠣

張仲景用龍骨7方中，有5方與牡蠣相伍，占含龍骨方的71.4%。龍骨甘澀質重，澀可收斂固澀，重可鎮驚潛陽；牡蠣屬介類，介類質重亦可鎮驚，并能收澀。《本草求真》謂：龍骨“功與牡蠣相同，但牡蠣咸澀入腎，有軟堅化痰清熱之功，此屬甘澀入肝，有收斂止脫鎮驚安魂之妙”［10］。二藥配伍，可相須為用，張仲景一是主要用于鎮驚安神。如張仲景以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治“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以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治“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臥起不安者”；以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治“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其主治的共同病證即“煩”“驚”或“臥起不安”。柯琴方論云：“龍骨重能鎮驚而平木；蠣體堅不可破，其性守而不移，不特靜可以鎮驚，而寒可以除煩熱。［11］”二是收斂固澀。如張仲景以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治“男子失精，女子夢交”者。尤怡謂：“加龍骨、牡蠣者，以失精夢交為神精間病，非此不足以收斂其浮越也。［12］”黃元御亦云：“龍骨、牡蠣，斂神氣而澀精血也。”三是平肝潛陽。如《金匱要略》風引湯用之“除熱癱癇”。《本草經讀》謂：“驚癇癲痙，皆肝氣上逆，挾痰而歸迸入心，龍骨能斂火安神，逐痰降逆，故為驚癇癲痙之圣藥。痰，水也，隨火而生，龍骨能引逆上之火、泛濫之水，而歸其宅，若與牡蠣同用，為治痰之神品。今人只知其澀以止脫，何其淺也。”后世張錫純之建瓴湯、鎮肝息風湯即本此意，用龍、牡以平肝潛陽息風，用治肝腎陰虧、肝陽上亢之頭目眩暈、急躁易怒、失眠多夢［13?14］。

3 龍骨配蜀漆

張仲景用龍骨7方中，與蜀漆同用雖僅2方，然其用蜀漆共3方，即有2方與龍骨同用，因此龍骨與蜀漆的配伍是值得玩味的。《藥征續編》云：“凡仲景之治動也，其治法有三：有胸腹之動，則以牡蠣治之；有臍下之動，則以龍骨治之；有胸腹臍下之動劇，則以蜀漆治之［15］。此為仲景治動之三治法矣。故仲景之方，有以蜀漆配之牡蠣者，或有配之龍骨者，或有配之龍骨、牡蠣者，是又仲景用蜀漆之法也。”龍骨味澀而主收斂，蜀漆“其氣開散，其性飛騰”［16］，二藥配伍一澀一辛，相反相成，相制為用。故張仲景治“驚狂，臥起不安者”以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成無己方論云：“火邪錯逆，加蜀漆之辛以散之；陽氣亡脫，加龍骨、牡蠣之澀以固之”［17］；蜀漆散“證不具，且云牡瘧。 蓋牡瘧者，獨寒不熱，非無熱也，多寒也。夫瘧之為病，先其寒而后其熱。雖然不可以寒熱治瘧，則豈無內候在乎？曰：必有臍下動劇矣。故仲景嘗以龍骨主之，以蜀漆佐之，醫者其察諸”［18］。尤怡方論云：“蜀漆能吐瘧痰，痰去則陽伸而寒愈，取云母、龍骨者，以蜀漆上越之猛，恐并動心中之神與氣也”［19］，皆取其相制為用之功。

4 發微

龍骨有生用和煅用之分，張仲景多以生用，后世則多以煅用。《本草綱目》即云：“近世方法，但煅赤為粉，亦有生用者。”一般傾向于鎮靜潛陽宜生龍骨，收斂固澀宜煅龍骨［20］。如張錫純更是推重龍骨生用煅用之分。《醫學衷中參西錄》謂：“龍骨、牡蠣若專取其收澀可以煅用。若用以滋陰，用以斂火，或取其收斂，兼取其開通者，皆不可煅。［21］”

龍骨除內服外更是外用常備之藥。如《理瀹駢文》用煅龍骨適量研為細末，醋調成膏敷臍，用于治療遺尿；《中醫外治法集要》將煅龍骨、煅牡蠣各等分研為細末、過篩，用開水或醋調成膏敷臍，外蓋紗布，膠布固定以治自汗、盜汗。在實際使用的時候，可以酌加五味子、五倍子等增強收澀作用，同時配伍梅片增進透皮吸收的效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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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王黎君，史耀勛，田謐，等.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加味驗案四則［J］.中國藥物經濟學，2014，8（4）：6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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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曹穎甫.金匱發微［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8：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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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曹穎甫.金匱發微［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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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尤怡.金匱要略心典［M］.高春媛，點校.沈陽：遼寧科學技術出版社，1997：51.

［20］ 李富漢，朱俊寬，修治平.張仲景運用龍骨牡蠣心法及對后世的影響［J］.國醫論壇，1996，11（2）：7?9.

［21］ 繳秀珍.桂枝加龍骨牡蠣湯的臨床應用［J］.中國醫藥指南，2013，10（12）：283?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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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27

朱美香（1966?），女，浙江龍游人，副教授，醫學學士，從事中醫歷代醫家學術思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