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偉
(100872 中國人民大學 北京)
網絡交易平臺的法律地位及法律責任——趣拿公司不正當競爭案評析
李姝偉
(100872中國人民大學北京)
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普及,網絡交易逐漸成為越來越流行的交易方式,提供網絡信息服務的平臺也迅速發展。在帶來一系列優勢的同時,網絡交易平臺的發展對消費者還有對第三方的侵權問題也逐漸顯露出來,本文以“去哪兒”網為例,分析網絡交易平臺造成對第三方侵權時其法律地位以及應承擔的法律責任。
不正當競爭;網絡信息服務;審查義務;案例評析
原告:中糧集團有限公司(簡稱中糧集團)
被告:棗莊市海潤商務有限公司(簡稱海潤公司)
被告:北京市趣拿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簡稱趣拿公司)
中糧集團與1983年成立,在核定的范圍內享有“中糧”及“COFCO”的商標專用權,根據其營業執照,其經營范圍包括酒店的投資管理等。根據其提供的證據表明,在1998年成立的海潤中糧大酒店的前身即海潤中糧大廈之前,中糧集團即簡稱其公司為“中糧”、“中糧公司”或者“中糧總公司”。
海潤公司托管經營海潤中糧大酒店,提供餐飲、客房等服務。海潤公司將“中糧”字樣用于酒店內部皂盒、牙具、毛巾等客房用品上,且海潤中糧大酒店外部正面懸掛的酒店招牌為“海潤中糧大酒店”。
趣拿公司管理的“去哪兒”網為海潤公司事提供酒店宣傳以及客房預訂服務。在公證書中載明,2014年8月18日,在“去哪兒”網的“酒店搜索”欄中輸入目的地“棗莊”及酒店名稱“海潤中糧大酒店”獲得的第一個搜索結果為“棗莊海潤中糧大酒店”連接,打開后顯示酒店名稱為“棗莊海潤中糧大酒店”,網頁中展示了酒店外觀的照片,照片顯示了酒店樓梯外部正面懸掛的酒店招牌“海潤中糧大酒店”;“去哪兒”網為海潤中糧大酒店提供客房預訂服務。
中糧集團請求法院判令:海潤公司停止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及商標侵權行為;趣拿公司停止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并停止為海潤公司提供客房預訂服務。
海潤公司辯稱:①我公司與趣拿公司無任何法律上的關系;②我公司托管中糧大廈具有公益性質,幾遍了國有資產流失,又有利于維護社會的和諧穩定;③我公司已經將酒店官網中的“COFCO”刪除;④我公司目前仍處于虧損狀態,中糧集團主張的賠償數額無法律依據,其提交的公證費發票與本案無關;⑤我公司行為不構成商標侵權或不正當競爭,故不同意中糧集團的全部訴訟請求。
被告趣拿公司辯稱:①我公司經營的“去哪兒”網中的涉案信息由海潤公司提供,我公司未從事商標侵權行為或不正當競爭行為;②“去哪兒”網中明確提供了維權途徑,但中糧集團并未向我公司發出維權通知,我公司并非惡意侵權,不存在不正當競爭的主觀過錯;③據大眾所知,“中糧”是生產食品糧油的,而不知道“中糧”還涉及酒店服務,所以不會對中糧集團造成公眾性的損失;④我公司已經對海潤公司的基本信息進行了審核,不應對我公司加之過重的審查義務,故不同意中糧集團的全部訴訟請求。
對于中式點心的傳承和發展途徑,一方面是傳統中式點心的式樣、內容、制作方法上,利用現代化的制作工具和手段不斷的創新發展,以滿足更多人的飲食愛好和風俗習慣;另一方面是中式點心所蘊含的深厚文化內涵,其創新發展要具有文化特色,誘發人們內心的情感回憶,實現中式點心的長久發展。
首先,在“中糧”商標權權屬爭議上,一審法院認為,中糧集團依法享有“中糧”、“COFCO”注冊商標專用權,中糧集團享有權力在先,海潤公司的使用行為在后,海潤公司的適用“中糧”字樣起到了標示服務來源的作用。因此,海潤公司的行為屬于商標性適用,屬未經商標注冊人許可,在相同服務商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的商標之情形,構成商標侵權,海潤公司應承擔停止侵權、消除影響、賠償經濟損失的侵權責任。
其次,在“中糧”的在先使用及知名度認定上,一審法院認為在2012年海潤公司被準許使用“中糧大廈”的名稱之前,“中糧”二字已經作為中糧集團當時的企業名稱獲得了廣泛的社會認同,改建成已經與中糧集團建立了穩固的市場聯系和明確地指代關系,作為同行業或者相近行業的市場經營者,海潤公司應明知上述情形,而海潤公司仍然將“中糧”簡稱作為其經營酒店名稱的組成部分,明顯具有不當利用中糧集團良好商業信譽的主觀意圖,具有主觀過錯,亦損害了中糧集團的市場利益,已經構成不正當競爭。海潤公司應立即停止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
另外,對于趣拿公司的法律責任,一審法院認為,趣拿公司的“去哪兒”網為海潤中糧大酒店提供宣傳及客房預訂服務,發布了海潤中糧大酒店的相關信息,趣拿公司作為“去哪兒”網的運營方,應該為該網站的經營行為承擔責任。另外,在趣拿公司與海潤公司簽訂的協議中約定,海潤公司應根據酒店客人的實際入駐情況向趣拿軟件公司支付約定比例的傭金,此行為系去趣拿公司根據客房的入住情況從酒店客房提供的客房服務實際中分成。因此,“去哪兒”網為海潤中糧大酒店提供的客房預訂在性質上,屬于客房服務的銷售行為。趣拿公司作為酒店客房服務的銷售者,應主動審查服務來源、核實網站發布信息的真實、合法性。更何況中糧集團的簡稱及字號“中糧”的知名度較高,趣拿公司通過經營的“去哪兒”網為名稱中含有“中糧”二字的海潤中糧大酒店提供客房預訂服務時,更應該適當提高注意義務。同時,趣拿公司于庭審中自稱,其需要對商家的經營資質及營業執照進行審核,而在本案中趣拿公司并未提交審核的營業執照,也沒有提供任何證據證明其對海潤公司使用“中糧”的字號進行審核。因此,趣拿公司未盡到相應的義務,其發布了含有不正當競爭內容的酒店信息,銷售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應該承擔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為中糧集團消除影響、賠償經濟損失的法律責任。
對于本來而言,海潤公司的商標侵權責任以及不正當競爭的定性比較明確。本案中認定較為困難,雙方爭議較大的部分是對趣拿公司責任的認定。包括趣拿公司是否與海潤公司一起構成了不正當競爭,以及其是否盡到了對海潤公司的合理審查義務。
(一)網絡交易三方主體法律關系的解讀
在有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的交易中,一共有三方主體,及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商家和消費者。趣拿公司在案件中為網絡服務的提供者,一審法院之所以認定趣拿公司也要承擔不正當競爭的責任,是因為認定趣拿公司與海潤公司一起構成了涉案酒店客房服務的銷售行為,認定趣拿公司為涉案酒店客房服務的銷售者。要想認定趣拿公司的責任,必須首先厘清趣拿公司作為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的性質。
例如,優步(Uber)的服務條款(包括《中國用于使用條款》和《乘客服務協議》中規定:“我們的服務是搭建一個技術平臺……為避免疑問,我們再次澄清如下信息:我們是一家技術服務提供商,但并不提供出租車輛、駕駛車輛及/或公共交通運輸服務。您獲取的運輸服務是由作為獨立的第三方服務提供者的合作司機提供的,我們只是充當您和合作司機交易之間的中間人。”
本案件為不正當競爭侵權案件,直接進行不正當競爭行為的是海潤公司,作為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的趣拿公司并不是直接侵權。要認定趣拿公司是否構成了不正當競爭行為,需要認定其作為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的性質。
(二)趣拿公司作為網絡交易平臺的性質
對于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的性質,學界存在著不同的學說。①“柜臺出租說”。此種學說認為,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為商家提供了一個虛擬的柜臺,平臺只負責場地租賃,當消費者在維權時找不到商家可以追究平臺的連帶責任;②居間說。此種學說用居間合同來框定網絡交易平臺與商家的關系。但是在我們所討論的互聯網交易的模式下并不適用,因為居間合同居間人參與買賣雙方的締約,而互聯網交易平臺并不參與雙方締約過程;③共同經營說。是將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與商家一同視為經營者,二者共同承擔責任與義務;④“技術提供說”認為,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起著中介的作用,消費者通過注冊網站,可以購買服務,但此時,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并不是消費者和商家買賣合同的主體。
本文認為,具體采用哪個學說來確定網絡交易平臺的性質,認定網絡交易平臺的責任,取決于不同的交易模式,僅僅用某一種學說來確定網絡交易平臺的性質欠妥當的。
網絡交易根據主題的不同,主要有BtoB(Business to Busniness),BtoC(Business toBusniness)以 及 CtoC(Customer to Customer)三種交易模式。其中BtoC以及CtoC模式在如今的網絡交易中起著核心作用。BtoC的交易模式代表主要有淘寶商城、蘇寧易購、京東商城、等,其特點是是商家與消費者通過網絡交易平臺交易;CtoC的交易模式代表主要有淘寶網。在用戶進行注冊時,可同時成為買家和買家。因此,在成為消費者的同時,買家也可以將自己的閑置轉賣,成為賣方。但是隨著淘寶網的發展,在賣方中,職業賣方占了很大一部分,對其CtoC的屬性造成了一定的挑戰。在實踐中,對于淘寶上上買方和賣方的糾紛,法官也傾向于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進行規制。
在學理上,對BtoC交易模式應采用哪種學說來認定網絡交易平臺方的性質,也有爭議。有學者認為采用“柜臺出租說”比其他幾種學說更合理,但是如果完全按照“柜臺出租者或者展會承辦方”的責任來進行理解的話,由于網絡交易的特殊性,容易造成網絡交易平臺方的責任過重。在為其設定義務時,應該更加嚴格地限定義務的范圍。有學者主張采用“技術提供說”,并主張將其界定為“技術服務提供方”,因為對于網絡交易平臺來說,提供的不僅僅只是一個交易平臺,還包括了對交易安全的一定程度的保障,比如對賣方也就是商家身份的確認。
而在實踐中,要根據案件事實的不同而采用不同的學說。比如本案中,一審法院在認定趣拿公司的“去哪兒”網的性質時,一審法院采用的是“共同經營說”,認為趣拿公司其通過客人入住來獲取分成,與海潤公司構成了共同銷售。另外,趣拿公司應當知道“中糧”為知名字號,而作為網絡交易平臺方去沒有做到審查義務,因此也應與海潤公司承擔不正當競爭侵權責任。從保護被侵權的中糧集團利益出發,采用“共同經營說”更為合理。
(三)趣拿公司作為網絡交易平臺的審查義務
作為網絡交易平臺,其對商家發布的信息進行審查。而我國現有的立法以及司法解釋對網絡服務提供者的審查義務所做的規定較少。結合現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網絡交易平臺規范》等,網絡服務的提供者一般應當承擔如下的義務:隱私保護和信息安全保障的義務、信息監管的義務、提示和警告的義務、信息保管和協調調查的義務、即是更新設施設備、確保網絡安全的義務等。這些義務可以被概括為網絡服務提供者的安全保障義務,是網絡服務提供者審查義務的上位概念。
對于網絡交易平臺的審查義務的來源,可以參照《侵權責任法》第36條的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知道網絡用戶利用網絡服務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未采取必要措施的,與該網絡用戶承擔連帶責任”。值得注意的是,這里規定的“知道”,一般認為應當包括網絡服務提供者“明知”和“應知”兩種情形。在要求網絡交易平臺承擔審查義務時,學界一般認為應當根據網絡交易平臺是否參與交易信息的制作和發布以及是否從交易中獲利,區分以下幾種不同情況:①如果網絡交易平臺參與交易信息的制作和發布,并從雙方交易中直接獲利,則需要對交易信息也就是賣方提供信息的真實性和合法性進行審查,此種審查是一種實質審查;②如果網絡交易平臺不參與交易信息的制作和發布,但是從中獲利的,則只需要對交易信息的合法性進行實質審查;③如果網絡交易平臺不參與交易信息的制作和發布,也不從中獲利的,則只需要對交易信息合法性進行形式上的審查。
具體到本案來說,趣拿公司作為網絡交易平臺,其在消費者與商家進行的每一筆交易行為中獲利,與海潤公司構成了共同銷售的行為,其審查義務更更高,包括核實網站發布內容的真實性與合法性,這是一種實質審查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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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偉(1993~),山東濟南人,中國人民大學法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