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曉丹 杜建政 葉浩生
(1廣州大學教育學院,廣州 510006)(2廣州大學心理與腦科學研究中心,廣州 510006)
提出概念隱喻理論(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的Lakoff和Johnson認為,概念的隱喻與人類的早期生活經驗有重大的關系,例如嬰兒因為在母親的懷抱中感受到溫暖而產生了“生理性的溫暖與社會性的愛”的聯結。同時,文化價值被認知語言學家納入了影響概念隱喻系統的主干之一(Lakoff&Johnson,2003;Maalej,2014)。Lakoff和Johnson(2003)在《Metaphors we live by》的第五章中舉例論述了概念隱喻與文化的一致性,他們認為文化價值體系的基本框架與隱喻建立的基本框架有一致性。在不同的文化與社會背景之下,人類的早期生活經驗被賦予不同的意義,因此縱然是同樣的身體感知通道,但其聯結所產生的隱喻效應也不會是一樣的。Lakoff(2014)稱因文化而異的概念隱喻為復雜隱喻(ComplexMetaphors),而初級隱喻(Primary Metaphors)是人類因享有共同的身體與環境而共有的。有大量研究結果顯示,空間的“上–多、下–少”(Giessner&Schubert,2007)、溫度的“暖–熱情、冷–冷酷”(Williams&Bargh,2008)等隱喻在國際上某些主流文化中是適用的(Landau,Meier,&Keefer,2010)。同時,這些隱喻機制也被證實是自動化、無意識的(Valenzuela,2009)。有學者對無文化差異性的初級隱喻提出質疑,認為初級隱喻只是西方主流文化下的片面觀點(Ibarretxe-Antu?ano,2013)。在艾馬拉語(Aymara)中,對未來與過去的時間–空間隱喻是與主流文化相反的,也即是艾馬拉語的“未來在后面,過去在前面”(Nú?ez&Sweetser,2006)。數手指可被視為數字加工的基本工具。Bender和Beller通過對多種文化背景下數手指習慣的分析,認為數字認知行為是一種文化編碼。文化差異在數字認知過程中產生了重要的影響(Bender&Beller,2012)。事實上,文化對概念隱喻機制的影響十分復雜。Lakoff等人觀點的關鍵之處是他們將身體感知經驗放在了極為重要的位置并且認可文化價值體系對概念形成的重要影響。不管是初級隱喻還是復雜隱喻,身體是走進隱喻的必經之門。
Cohen和Leung(2009)在提出具身認知的落地文化視角(Grounded culture perspective)框架時,重點探討了身體動作與文化價值之間的的雙向聯結。他們認為在禮儀、文化實踐等的長期文化浸潤之下,某些身體與文化之間的隱喻聯結是預設性的(prewired)。Ijzerman與Cohen以跨文化研究來考察在推崇女性貞潔、忠誠于家庭、男性自尊并且認可為維護榮譽而使用暴力的榮譽文化價值體系中身體動作與榮譽感之間的雙向隱喻聯結(Ijzerman&Cohen,2011)。該研究使用拉丁美洲、阿拉伯、土耳其被試作為榮譽文化組被試,并與非榮譽文化組的英美被試進行比較。先讓被試對中性或榮譽感詞語進行反應任務,再控制被試保持抬頭或者低頭的動作回答與榮譽文化價值相關的量表。結果顯示對于榮譽文化組被試來說,榮譽感以文字形式得到啟動的同時被試的身體動作為抬頭則使得被試獲得更高的文化價值榮譽感;而英美被試則無顯著差異。此外,研究者還在現實生活場景中隨機抽取被試回答文化價值相關的使用暴力的問題,同時觀察者根據被試回答問卷時頭、肩、背是蜷縮還是擴張來對其身體姿勢進行評分。結果顯示榮譽文化組被試在認可為維護榮譽而使用暴力時身體姿勢更加擴張;非榮譽文化組被試卻在拒絕為維護榮譽而使用暴力時身體姿勢更加擴張。其中身體動作與文化價值隱喻的反向效應得到了驗證,但是通過觀察者來對被試身體姿勢進行評分獲取因變量的手段并不夠客觀精準。因此,僅了解概念隱喻與文化價值之間有關聯是不足夠的,研究者若要進一步探索其隱喻機制需從概念隱喻與文化價值的聯結向度、社會情境化的維度來研究。在空間隱喻方面,有研究者將與垂直空間隱喻聯結的社會地位等級設置成超過高、低兩個級別的4個順序性等級(A>B>C>D),研究發現被試的判斷反應受到4個社會地位等級呈現時的距離影響,并且多重水平的空間隱喻是可通過對社會情境的學習與推理形成的(von Hecker,Klauer,&Sankaran,2013),可見社會情境對概念隱喻的形成有著重要的影響。Lee和Schwarz(2012)以英語口語“fishy smell”(似乎有圈套)與社會猜疑的隱喻作研究對象,通過讓被試在不同氣味場合中進行信任游戲、提供疑惑信息給被試再讓其進行氣味判斷任務的系列行為實驗驗證了魚腥氣味與社會猜疑的雙向隱喻效應。同時,研究者考察了該隱喻效應在不同社會情境中對人的社會認知的影響機制,包括與魚相關的詞語可激活被試的猜疑想法、被試的猜疑想法可激活并提高被試對與魚相關的詞語選擇,此外還考察了個體對偵查的敏感性對該隱喻效應起調節作用。研究者認為,概念隱喻的雙向效應、中介與調節機制是具身認知視角對社會認知領域的新突破,其中社會文化因素發揮著關鍵的作用。
總的來說,某個概念隱喻既無法離開其所屬的文化價值體系,也無法離開個體啟動隱喻時的社會情境。中國禮文化將身體感知運動系統、人與社會情境的互動結合,并形成一套系統的為人處世之道,其包含了豐富的身體、空間、飲食等隱喻?!抖Y記》在中國古代曾是科舉考試的四大書目之一(呂友仁,2010)。禮是中國古代直至近代的法律替代品(黃金麟,2006)。中國古人便是在遵守禮對身體與環境的規定中度過一生。西方禮儀文化也有著對人的文明教化作用,但其在禮與法治二分、身心二元論的長期影響之下,與禮治即法治、身心一元論的中國傳統文化迥然不同(彭兆榮,2013)。在個體層面上,中國禮文化對人的身心產生雙向的道德教化作用,它所規范的并不只是外顯的行為塑造,實際上是一種道德意識轉換成道德身體的過程,也即禮是從修心到修身、從修身到修心的身心互塑。荀子說:“禮者,所以正身也”;“容貌、態度、進退、超行,由禮則雅,不由禮則夷固偏遠,庸眾而野。故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家無禮則不寧?!?《修身篇》)
在現代中國社會,禮依然存在??v然其面貌有所改變,但人們仍遵循著禮的大部分社交規則,例如在與社會地位高的人交談時,其身體傾向蜷縮狀(低頭、彎腰);在與社會地位同等或者低的人交談時,身體傾向擴張狀(抬頭、挺腰)(吳愛寧,2007)。在古代社會中,跪是常用的社交姿勢。在側重日常社交生活的《禮記·曲禮》中所示,對待社會地位比自身高的人時或者正式場合時該做的跪、俯身、拱手等動作,以表示對對方的尊敬?!抖Y記·曲禮》說:“侍坐于長者,屨不上于堂,解屨不敢當階。就屨,跪而舉之,屏于側”;“主人跪正席,客跪撫席而辭”;“仆御婦人,則進左手,后右手。御國君,則進右手,后左手而俯”。對視角也有著不同社交場合的設定,如“將入戶,視必下。入戶奉扃,視瞻毋回”,面對有地位的人要有相應的視線。在現代社會中,跪的使用已減少許多,但仍見于婚禮、喪禮等儀式中。從概念隱喻的角度來看,禮中人的身體動作、視角與社會地位有隱喻效應,蜷縮、擴張的身體動作分別獲得相對低、高的社會地位,俯視、仰視分別獲得相對低、高的社會地位。這些隱喻的聯結在有社交對象的社會情境中啟動,而大部分社會情境同時包含多重隱喻。此外,這些隱喻也應該是雙向的。即對方有相對高的社會地位時,個體的身體便呈現蜷縮狀、視角往下;對方是相對低的社會地位時,個體的身體便呈現擴張狀、視角往上。在西方文化背景下有研究者通過實驗驗證身體的蜷縮程度對社會認知的影響。前文Ijzerman等人的實驗中抬頭的身體動作隱喻為被認可感,低頭的動作隱喻為被排斥感。Cuddy等人通過系列的社會情境實驗證明抬頭、挺胸、雙手叉腰、雙腿張開的擴張性身體姿勢作為一種體現力量的姿勢,不僅使個體產生了神經內分泌上的變化,也使個體產生行為上的變化。在該研究中,擴張性身體姿勢與低頭、雙手交叉抱住髖部、雙腿合攏的蜷縮性身體姿勢相比,保持擴張性身體姿勢1min后使被試的睪丸酮上升與皮質醇下降,以及更多的力量獲得感,在賭博游戲中更愿意冒險(Carney,Cuddy,&Yap,2010),在完成任務時有更多不誠實行為例如偷錢、在測試中撒謊,在駕駛模擬任務中有更多的違規操作。同時該研究還在現實生活中通過觀察實驗得出越寬闊的汽車駕駛位有著越高的違規停車率(Yap,Wazlawek,Lucas,Cuddy,&Carney,2013)。
在目前開展較多研究的空間隱喻領域中,有在東方文化背景下驗證垂直空間注意與社會地位高低的行為研究與認知神經研究(Lu,Zhang,He,Zheng,&Hodges,2014;Zhang et al.,2013),其研究結果是社會地位高的中文詞語在呈現空間的上方時反應時更快、準確率更高。這些研究的實驗范式參考了西方文化背景下的空間隱喻研究,將空間定義為刺激呈現的空間。然而對個體來說,空間的上、下還可以是隨著個體仰視、俯視而感知到的。值得注意的是,中國禮文化中俯視是與高社會地位的對象接觸時所使用的身體動作之一,個體俯視時的視覺空間是處于下方的。即是說,這并不符合于過往的研究結果。按照過往的研究結果,不管是西方文化背景還是東方文化背景,仰視時個體的視覺空間位于上方,位于空間上方的對象應該是高社會地位的,俯視時的對象應該是低社會地位的。仰視與俯視固然本質上是身體動作,其對象的呈現空間是身體動作的結果。前文提及的研究所控制的僅是刺激呈現的空間,并不涉及個體的身體動作。因此嚴格來說,仰視不等同于刺激呈現空間的上方。俯視與仰視為個體帶來身體動作與視覺空間的雙重感知,屬于雙重隱喻。在中國禮文化背景下俯視與社會地位的隱喻效應是否還如其傳統文化價值所示呢?這個問題將會在本研究探討。另一方面,儒家是中國禮文化的主要建構者,因此本系列實驗的受試對象對儒家價值觀的認可程度是應當注意的。黃光國(2006)對臺灣某所大學的大學生進行儒家價值觀的調查,結果顯示受試對象自身價值觀體系與儒家思想的結構大致是對應的,其調查還包括了受試對象對上一代價值觀認可程度的調查,進而分析得出受試對象的價值觀一定程度上延續了上一代。張靜(2009)使用楊國樞儒家傳統價值觀量表對大學生進行調查也得出了當今大學生對儒家傳統價值觀有著較高的認可度。總體來說,現今大學生大致上是認可儒家傳統價值觀的,也即是中國禮文化所屬的價值體系。費孝通(1998)、楊國樞(1993)學者認為中國人對自我身份的認知與定位是建立在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中的。當受試群體在認可傳統文化價值體系的基礎上,在設置好的社會情境中接受實驗操縱,使其對社交對象產生了與禮文化一致的隱喻效應,其效應會是無意識的自動化加工嗎?而前人提出在社會關系中自我身份的認知與定位的過程中需要一個轉換的心理機制。本研究在因變量設置方面,除了社會地位評價之外,還增添了需要使用更多心理資源的因變量:對社交對象觀點的認同度評分。社會地位評分在禮文化隱喻效應的影響下是無意識的自動化加工,而當需要使用復雜的心理資源而產生了更多的心理活動時,禮文化的隱喻效應是否還對人的社會認知產生影響呢?
在尚無相關實證研究驗證中國禮文化蜷縮身體隱喻的情況之下,本研究首先通過兩個社會情境實驗驗證蜷縮或擴張的身體姿勢與社會地位評價的雙向隱喻效應。接下來,為了體現禮文化隱喻的豐富與更貼合現實生活情境的復雜性,實驗3將同時考察中國禮文化中不同于實驗1、實驗2的蜷縮身體姿勢與垂直空間的雙重隱喻效應,驗證跪姿或坐姿、仰視或俯視對社會地位、認同度評價的影響,進一步探究禮文化隱喻效應在中國現代社會對個體的影響機制。
使用社會情境實驗探討中國禮文化中蜷縮身體姿勢與評價對象的社會地位、認同度有隱喻效應與否。當被試以蜷縮或擴張的身體姿勢觀看某采訪視頻時,前者對被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評價與認同度高于后者。
采用單因素被試間設計。自變量為身體動作的蜷縮程度,分為兩個水平:蜷縮、擴張。蜷縮動作要求被試腰部彎曲、雙手靠攏地放置大腿上、雙腿合攏并小腿往后縮;擴張動作要求被試腰部稍微挺直并靠椅子靠背、雙手朝外地放置扶手、雙腿張開并往前伸展。因變量為視頻中被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與認同度的評價,兩個因變量均通過6點量表評分。
招募58名在校大學生參與實驗,其中一名被試因腰部舊疾導致疼痛、另一名被試因在實驗過程中無保持姿勢填寫量表而被剔除。最終的56名正式被試中,其中有28名男性和28名女性、27名理科生和29名文科生、20名農村成長的被試和36名城市成長的被試,被試的平均年齡為19.2±1.1歲。
為了避免被試猜測實驗目的,將實驗設置成家具用戶體驗的社會情境。實驗場地總面積約25 m,分為接待室與實驗室。實驗場地總體布置為簡約大方的風格,實驗室有隔音與半透玻璃窗戶觀察的功能。在實驗室中央放置一張可升降的小桌子、帶靠背與扶手的椅子。
t
(29)=1.16,p
=0.255>0.05;認同度評分無顯著差異,t
(29)=1.29,p
=0.206>0.05。視頻1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評分M
=3.20,SD
=0.55,認同度評分M
=4.30,SD
=0.95;視頻2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評分M
=3.33,SD
=0.66,認同度M
=4.50,SD
=0.78。接待員在接待室接待被試,讓被試填寫個人信息、心情自評量表并簽署用戶體驗同意書。心情自評量表包括兩個單道題目的子量表:情緒評分、焦慮評分(Spielberger,Gorsuch,Lushene,Vagg,&Jacobs,1983)。情緒評分為10點量表,1到10分為很低落到很高漲。焦慮評分為10點量表,1到10分為很焦慮到一點都不焦慮。實驗員在正式實驗室等待被試進來后,向被試介紹本次用戶體驗的流程。指導語主要內容為要求被試從紙箱中抽取身體姿勢的紙條,保持抽取的姿勢觀看視頻并完成問卷。事實上,紙箱中的紙條已被主試每次實驗前控制好全為蜷縮或者擴張的姿勢。當被試剛坐下時,主試開始調整被試的姿勢、被試與桌子的距離、桌子的高度。主試需要確保被試姿勢是否盡量接近蜷縮與擴張,從被試的頭部、腰部、腿部均一一對照。其次,椅子與桌子的距離按照地面標記放置,距離為75 cm。為了控制被試的視角水平,主試還需調整桌子高度以確保每一個被試的視角為水平視線。最后,主試為被試播放視頻前向被試確認其姿勢是否有讓其感到不舒適,并提醒被試盡量保持姿勢至完成問卷,過程中若感到疲憊可適當放松,被試的手可小范圍移動。當視頻開始播放時,主試則離開實驗室到實驗室外的半透玻璃窗戶觀察被試是否有保持姿勢完成實驗。觀察到被試完成實驗室的流程后,主試進去再次確認被試并無因為姿勢而感到不舒服,同時根據被試的情況需要而進行關于實驗真實目的的訪談。最后,被試再填寫心情自評量表后領取禮物便可離開。
M
=6.23,SD
=1.08,情緒后測評分M
=6.18,SD
=1.28,t
(55)=0.44,p
=0.659>0.05。焦慮前測評分M
=6.30,SD
=2.27,焦慮后測評分M
=6.51,SD
=2.37,t
(55)=0.90,p
=0.37>0.05,。此外,為進一步確定潛在混淆變量未對因變量產生影響而需要使用協方差分析,先對視頻、性別、成長環境、專業與因變量進行相關分析,結果顯示均無顯著相關。使用SPSS 21.0進行方差分析,自變量為姿勢,因變量為社會地位評分、認同度。結果顯示社會地位評分在姿勢因素中存在顯著差異。身體姿勢因素的社會地位評分F
(1,54)=4.60,p
=0.022<0.05,η=0.09,蜷縮姿勢的被試對被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評分高于擴張姿勢的被試。兩種條件下的認同度評分差異不顯著,F
(1,54)=0.04,p
=0.84。蜷縮姿勢與擴張姿勢的社會地位和認同度評分的平均值與標準差見表1。
表1 實驗1蜷縮姿勢與擴張姿勢的社會地位和認同度評分(M±SD)
本實驗為了將情境盡量地社會化,同時避免被試猜測實驗意圖而設置用時較短、任務難度較低的家具用戶體驗測試情境。在設置任務上,每名被試的完成實驗任務時長大概在3 min左右。在整個實驗實施的過程中,并無被試懷疑用戶體驗測試的真實性。對于在實驗結束后的訪談中對用戶體驗真實性表示懷疑的極少數被試,主試均一一詢問他們在進行任務時是否有分心而產生懷疑,此部分被試表示看完視頻便直接填寫評價問卷,并未來得及懷疑。在無同類的前人研究的情況下,本實驗目的在于驗證禮文化中蜷縮身體姿勢的隱喻效應是否存在,結果也證明了身體姿勢的蜷縮程度影響了被試對被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評分。然而,兩種條件下的認同度評分卻不存在差異。即是當被試需要使用更多的心理資源來進行判斷時,蜷縮身體姿勢的隱喻效應就不能對其產生影響。按照傳統禮文化的規定,蜷縮姿勢的人對高社會地位對象的觀點應該是認同的。但是從實驗結果看來,對被試身體蜷縮程度的控制影響其社會地位評分卻不影響認同度評分,這一結果某種程度上反映了蜷縮身體姿勢與社會地位的隱喻聯結極有可能是自動化加工的。
通過社會情境實驗驗證蜷縮身體姿勢與社會地位評價的反向隱喻效應。
采用單因素被試內設計。自變量是被試電話交談時對象的社會地位等級,分為兩個水平:高、低。因變量考察被試社交時的身體蜷縮程度,其指標具體分解為被試分別在電話交談剛開始與將結束的2個時間點上計算被試頭部頂點與固定參考坐標點的距離得出4個值,此4個值被定義為T1–N(Timing1–neck)、T1–W(Timing 1–waist)、T2–N(Timing2–neck)、T2–W(Timing2–waist)。
35名在校大學生參與實驗,其中5名被試由于撥打兩個電話時的身體姿勢發生較大變化以影響無法測量正確的頸部、腰部與參考坐標的值而被剔除,例如被試在中途突然用手托著臉頰而導致頭頸部彎曲的變化、被試突然俯下身整理鞋子、被試在第一個電話交談時手執電話名單紙條而第二個電話交談卻將紙條置于桌上低頭俯視。其他3名被試則因為撥打其中一個電話號碼時的信號問題導致無法撥通而使數據失效。其他1名被試因為實驗后反映過于緊張而被剔除。最終實驗數據為26名被試,其中14名男性,12名女性,被試的平均年齡為19.7±1.2歲。
為了與現實生活中的電話交談情境盡量符合以提高外部效度,實驗2將實驗場地設置在某大學的綜合辦公室并基本保持其布置。將實驗需要用的電話機放置在某一獨立的小桌子上,小桌子旁邊的辦公桌放置有一高約30 cm、寬約20 cm的長方體打印機,此布局為防止被試將手肘靠在桌面而影響因變量的測量。小桌子底下有成一直角的兩條直桿,作為測量因變量的參考坐標。
電話交談的對象是某中學的一位校長與一位同學,校長為高社會地位對象,同學為低社會地位對象。為了避免電話交談的失真,交談內容為通知對方某會議召開日期改期的信息,因此接聽電話方只需回答是的“我知道了”之類的簡單句。電話交談對象由本研究團隊的兩名男性成員扮演。為了控制電話交談對象個人特質帶來的影響,選取的兩名成員聲線接近,年齡相差1歲,兩個電話號碼均無兩個以上的連號數字或者有特殊意義的數字串。同時,兩名成員輪流扮演不同的角色,均是在一半被試的電話中扮演校長而另一半被試的電話中扮演同學。在實驗前兩名扮演電話交談對象的成員均已接受訓練,保持在同種角色時對被試的來電均以盡量相同的語氣、態度、內容來回應被試。
被試來實驗室前被告知參與問卷測試,進入實驗室后才突然被請求做電話通知。為了讓被試無法拒絕主試的請求,主試1在被試進來時扮演正在進行電話通知,當主試2帶被試進去時,主試1以主試2師兄的身份交代主試2必須在15 min內撥打最后兩個電話。接著,主試1便以身體不適為由離開實驗室。主試1離開后,主試2便接到一個老師交代緊急任務的電話,主試2接完電話后請求被試幫忙撥打電話。當被試答應主試2后,主試2向被試講解如何電話通知。當被試坐下開始準備撥打電話時,主試2離開實驗室。在確定被試已經完成任務后,主試2回到實驗室感謝被試并讓其完成問卷。在下一個被試來到實驗室前,主試1需按照標記將電話機、小桌子、椅子重新擺放,以確定每個被試實驗時物理環境的一致性。
為了控制名單順序引起的影響,一半被試的電話名單是先校長后同學,另一半被試的電話名單是先同學后校長。被試進行電話交談時,實驗室內只有被試一人,本實驗通過調取辦公室內的監控錄像采集數據做進一步的統計。監控錄像的鏡頭正對著被試的側身,可十分清晰地觀察到被試全身的動作變化。
本實驗獲取4個因變量的方法是:第一,尋找一名不知實驗目的的工作人員對每個被試的錄像進行畫面截取。每位被試按照每個電話的兩個時間點來截取4個畫面,分別為撥通電話時說“喂”的那一刻與當對方向被試確認改期時被試回答“對”或“是的”的那一刻。選擇這兩個時刻的原因是當時被試均不需要緊盯著會議通知的紙條而影響頭部動作。第二,另一名不知實驗目的的土木工程專業人員使用畫圖專業軟件CAD 2009對26名被試的104張截取畫面做處理。主要處理是以被試的頭頂部最高點作為起點,畫出一條與水平面平衡的直線A。再以小桌子底下水平杠桿的終點為起點,畫一條與小桌子底下垂直杠桿的直線B。A、B這兩條直線相交的交點為C點,見圖1。最終,以兩個時間點畫面中被試頭頂部最高點與C點的直線距離、小桌子底下水平杠桿與C點的垂直距離代表被試上半身的蜷縮程度:T1–N(Timing1–neck) 、T2–N(Timing2–neck)、 T1–W(Timing 1–waist)、 T2–W(Timing2–waist)。因變量越小,被試上半身的蜷縮程度更高。

圖1 實驗2截取畫面與采集數據
最后使用SPSS 21.0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4個因變量在自變量兩個水平下的值兩兩配對,其平均值與標準差見表2。結果顯示,被試在撥打校長電話時與同學電話時的T1–N值有顯著差異,t
(25)=2.61,p
=0.015<0.05,d
=0.51;T2–N值有顯著差異,t
(25)=2.71,p
=0.012<0.05,d
=0.53;T2–W值有明顯差異,t
(25)=2.11,p
=0.045<0.05,d
=0.41;T1–W 值無顯著差異,t
(25)=1.44,p
=0.161??傻贸龅慕Y論是,被試與社會地位高的對象電話交談時,身體蜷縮程度比與社會地位低的對象電話交談時更高。而這種蜷縮是一種逐漸變化的過程,頭頸部的變化是優先產生的,其次是腰部的變化。
表2 實驗2不同水平下因變量T1–N、T2–N、T1–W、T2–W(M ± SD)
實驗2是一種生態設計,將現實生活的場景融入到實驗中可較大限度地提高實驗的外部效度。由于無法在實驗進行的過程中現場量取被試頭頸部與腰部彎曲程度,因此只能通過將動態的錄像轉換成靜態的畫面來作為原始數據。由于被試的外套、女性被試頭發長度和造型等原因,無法在每個被試中截取到能十分切合身體關節的點,例如頸椎、腰椎,因此只能通過截取相對精準穩定的點并畫直線來間接測量頭頸部與腰部的彎曲程度。此實驗中定義的4個因變量未必是最精確地反映出被試頭頸部和腰部的彎曲,但從實驗獲得的畫面可看出,4個因變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被試頭頸部和腰部的彎曲。
動態的身體姿勢變化是實驗2所要重點考察的。本研究設置的禮文化背景涉及的不僅是真實而動態的社會情境,更是真實而動態的身體。如何定義、測量身體的變化是一個難題。過往的相關研究大部分是考察身體對社會認知的影響,而社會認知對身體影響的反向實驗較少,這與實驗設計的局限有關。
探討跪姿與視角水平的雙重隱喻對社會地位、認同度評價的影響,以及身體姿勢、視角水平是否存在交互作用。
采用2(身體姿勢:跪姿vs.坐姿)×2(視角水平:仰視vs.俯視)的被試間實驗設計。仰視、俯視均定義為眼睛和屏幕的中點連線與水平線夾角為30°。跪姿要求被試雙腿并攏、雙手緊貼軀干,坐姿是打開雙腿盤腿而坐、雙手往外擴并放于雙腿。相對來說,坐姿比跪姿使身體更加往外擴張。而俯視是低頭,仰視則是抬頭,仰視比俯視使身體更加擴張。因變量為視頻中被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與認同度的評價,兩個因變量均通過6點量表評分。
115名在校大學生參與了本實驗,其中有2名被試由于自身原因保持跪姿完成實驗后表示不舒服而被剔除,有1名被試由于實驗過程中無保持姿勢而被剔除。最終數據為112名被試,其中49名男性和63名女性,66名城市成長環境和46名農村成長環境,51名文科生和61名理科生,被試的平均年齡為19.4±1.1歲。
實驗3的情境設置與實驗1的情境基本一致,均是在同一個實驗場地進行實驗。為了切合跪姿的條件,將實驗1中的椅子換成一個厚約10 cm,直徑約50 cm的圓形坐墊。
實驗3中使用的視頻是實驗1中的2個視頻。每種條件下一半被試看視頻1,另一半被試看視頻2。

M
=6.45,SD
=1.61,情緒后測評分M
=6.39,SD
=1.42,t
(111)=0.41,p
=0.679。 焦慮前測評分M
=6.02,SD
=2.40,焦慮后測評分M
=5.99,SD
=2.44,t
(111)=0.16,p
=0.872。對視頻、性別、成長環境、專業與因變量進行相關分析,結果顯示視頻與社會地位評分有顯著的線性相關關系,r
=0.38,p
=0.000<0.001,其余變量均不相關。為進一步確定視頻是否符合作為協變量的條件,將視頻與身體姿勢、視角水平作為自變量,社會地位評分作為因變量進行方差分析以檢測視頻與自變量的交互作用。結果顯示視頻與視角水平存在交互作用,F
(1,104)=8.7,p
=0.004<0.05;視頻與身體姿勢不存在交互作用,F
(1,104)=0.97,p
=0.328。再將身體姿勢與視角水平作為自變量進行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身體姿勢與視角水平不存在交互作用,社會地位F
(1,108)=0.35,p
=0.556,認同度F
(1,108)=1.25,p
=0.267。綜合考慮以上結果,最終采用分別以身體姿勢為自變量、視頻為協變量進行單因素協方差分析,以視角水平為自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的統計方法。結果顯示社會地位評分在身體姿勢因素中存在顯著差異,身體姿勢因素的社會地位評分F
(1,109)=6.87,p
=0.012<0.05,η=0.06。跪姿的被試對被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評分高于坐姿的被試,均值與標準差如表3。身體姿勢的認同度評分不存在差異,F
(1,109)=1.19,p
=0.278。視角因素的認同度度評分存在顯著差異,F
(1,110)=4.37,p
=0.028<0.05,η=0.04,仰視的被試比俯視的被試對認同度的評分更低,其均值與標準差如表3。視角因素的社會地位評分不存在差異,F
(1,110)=0.34,p
=0.563。
表3 不同身體姿勢與視角水平的社會地位評分、認同度評分(M±SD)
實驗3在身體姿勢因素中,如實驗1一樣只有社會地位評分的差異,在認同度上并未出現差異,此結果再次證明身體姿勢只對社會地位評分產生影響,而不影響認同度評分。而仰視與俯視兩種水平卻出現認同度評分的差異而社會地位評分無差異的現象。這暗示著當身體隱喻單獨啟動時,才會產生與社會地位的自動化聯結。當仰視與俯視包含身體與空間的雙重影響時,其與社會地位的隱喻聯結便消失。此結果表明復雜的雙重隱喻效應啟動的是使用更多心理資源的社會認知變量。俯視組比仰視組對被采訪人物的認同度更高,這說明了視角水平中包含的蜷縮身體動作成分發揮了效價更高的隱喻作用。如果是視覺空間的上–下發揮更高隱喻作用的話,其結果更有可能是仰視組的認同度高于俯視組,由此可見,禮文化中蜷縮身體隱喻效應在中國現代社會中依然有一定的強度。
禮儀被人類學家定義為文化符號與實踐,其中的身體與環境產生著有意義的聯結(Buckser,1997)。事實上,中國傳統文化價值體系對身體這一概念的認識是十分深刻的。中國古代思想的身體觀是一種“身、心、世界”三者合一的本體論(Schwartz,1985),同時也是一種理論預設(楊儒賓,1993;黃俊杰,2009)?,F今中國禮文化的思想體系源自于儒家思想,古代的儒家學者大力提倡禮治社會的方案(鄒昌林,2000)?;凇吧怼⑿?、世界”三者合一的身體觀、禮對中國社會與個體的巨大影響使中國禮文化區別于其他國家地區的禮儀文化。細致到某個身體動作所代表的意義也是有文化差異的。本研究采用生態設計的視角與社會情境實驗范式,嘗試從理論構念到實證研究之間建立一座橋梁。不管是文化具身認知領域,還是本土化心理學領域,國內研究在這兩個領域的發展并不樂觀。當國內研究參考或者運用西方主流心理學的理論與研究范式時,文化因素的影響都應該是學者們要深思熟慮的問題。
本研究的文化視角貼合了中國的社會背景,為文化具身認知研究領域提供了新的證據。在西方文化背景下,蜷縮身體姿勢隱喻的是被排斥感、弱小。在中國文化背景下,蜷縮身體姿勢隱喻的是對別人的尊敬。實驗1與實驗2的結果驗證了禮文化中蜷縮身體姿勢與社交對象社會地位的雙向隱喻效應。根據概念隱喻理論,隱喻聯結是雙向的。但能驗證雙向隱喻的研究較少,身體隱喻的雙向聯結的研究則更少。隱喻的向度可大大提高隱喻研究的理論效度。實驗3則從更復雜的雙重隱喻、更現實的社會情境驗證了禮文化中蜷縮身體姿勢與視角水平的雙重隱喻效應。有趣的是,實驗3結果顯示身體隱喻的效應要大于空間隱喻,即當身體隱喻與空間隱喻矛盾時,所能發揮更大影響的是身體隱喻。根據具身認知理論,身體感知是認知與行為的重要來源,縱使空間感知也被認為是源于身體置于某空間時所產生的,但比身體本身保持某個姿勢所感知的多了空間這個媒介,而身體姿勢完全只是身體本體上的感知。因此,實驗3的結果與具身認知理論之間可互相印證。
本研究中實驗1與實驗3的結果均證明了身體姿勢影響被試對被采訪人物的社會地位評價卻不影響被試對其的認同度。也即是說,因為蜷縮的身體姿勢使被試對被采訪人物產生了更高的尊敬感,但卻不影響被試自身心理內部的認同傾向。個體對某一群體或別人觀點的認同度是與個體對自身所屬群體與自我的認同標準相關的。相對社會地位這一因變量而言,認同度是一個與被試自身內部心理資源更為密切的指標。統觀西方文化背景的研究,其對擴張身體姿勢的關注與隱喻效應則表示出西方文化的身體隱喻更能反映出被試自我的心理變化。而中國文化背景的身體隱喻,如禮文化對身體的規定,是在社交場景下不同等級、人與人之間的基礎上建立的,更關注不同社會地位的群體該如何交往(Overmyer,1989)。對于這種現象,用西方文化的個人主義傾向與東方文化的集體主義傾向的差異也可得到某種程度上的解釋。即中國人在社會交往時考慮的是群體問題,而西方人在社會交往時考慮的是個人問題。
Lakoff和Johnson(2003)指出當現實生活中使用的多種隱喻存在矛盾時,個體會根據當時的社會情境與包括群體文化、亞文化等的文化價值體系來做出某種隱喻的優先使用。因此對概念隱喻研究來說,什么樣的社會情境啟動了個體哪種文化價值的隱喻是關鍵的問題。Glenberg等人通過對比依賴型人格、獨立型人格的美國被試與阿拉伯被試分別根據自己與同種族、不同種族的同盟的距離作出步數與時間估計,其結果是不管是美國被試還是阿拉伯被試,依賴型人格相比獨立型人格對于不同群體的同盟成員均顯示出更難作出距離的判斷以及所判斷的距離會更遠(Soliman,Gibson,&Glenberg,2013)。本研究根據前人研究的結果假設被試群體是大致認可傳統文化價值體系的并且實驗情境的設置主要啟動的是被試的傳統文化價值。然而現代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大學生接觸大量國際文化的信息。大學生對國際文化價值的認同及其在個人價值體系中所占的成分均會影響本研究實驗操縱的效果。實驗1與實驗3設置同樣的社會情境,所觀看的視頻也是一樣的,即是說被試所接收到的信息、評價的對象與觀點均是一致的。即使視頻內容并無任何的文化暗示與線索,當被試評價時所啟動文化價值體系的細節是主試無法得知的。本研究推測個體文化價值體系的復雜性也是導致研究中認同度評分的結果未能達到實驗假設與預期的原因之一。但是綜合3個實驗結果可初步得出,中國禮文化在中國現代社會依然發揮著不可輕視的影響力。
中國禮文化背景下,蜷縮程度越高的身體姿勢使個體對社會情境中對象的社會地位評價更高,與社會地位更高的對象社交時個體身體姿勢的蜷縮程度更高。當身體隱喻與空間隱喻同時啟動時,身體隱喻與空間隱喻產生不同程度的效應。個體在跪姿時比坐姿對社會情境中對象有更高的社會地位評價。個體在俯視時比仰視更認同于社會情境中對象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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