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概念變更與指稱①

2016-02-03 19:23:38挪威達格芬弗羅斯達爾文奚穎瑞
哲學分析 2016年5期
關鍵詞:模態

[挪威]達格芬·弗羅斯達爾/文奚穎瑞/譯

·哲學傳統研究·

概念變更與指稱①

[挪威]達格芬·弗羅斯達爾/文奚穎瑞/譯

模態邏輯的量化從其誕生之日起就飽受爭議,支持者有卡爾納普、丘奇等人,而蒯因是最著名的反對者之一,后者從同一性的可替代原則出發,論證了量化模態邏輯會導致模態區別的消解。然而,卡爾納普等人的進路在蒯因的論證面前基本是站不住腳的,主要原因在于他們的語義學及相關的強本質主義立場;如引入弱本質主義和一種“雙層語義學”,則可以避免模態區別被消解的下場,并讓量化模態邏輯變得可行。這種雙層語義學把單稱詞項與普遍詞項分開來,并賦予它們兩種不同的語義學。在普遍詞項那里,涵義是首要的,而在單稱詞項那里,重要的是指稱。由此可以解決對象的認同問題,并使得量化模態邏輯成為可能。

量化模態邏輯;本質主義;雙層語義學;同一性;指稱

眾所周知,弗雷格在《論涵義與意謂》(über Sinn und Bedeutung)和其他一些著作中指出,表達式主要有三種類型:單稱詞項(singular terms)、普遍詞項(general terms)和句子,并且三者全都具有涵義(英:sense;德:Sinn),涵義決定了它們的指稱(英:reference;德:Gegenstand或Referenz)。在此我將避免采用弗雷格關于“Bedeutung”這個詞的奇特用法。在他看來,這三種表達式全都是由它們的涵義來決定指稱的。如果對象的確存在,一個表達式的指稱就是涵義所適用的那個獨一無二的對象;而如果沒有對象,或者有好幾個對象,那么這個詞項也就沒有指稱。

根據這個觀點,概念變更(英:conceptual change;德:Begriffswandel)通常伴隨著指稱變更(英:reference change;德:Referenzwandel)。在此,要緊的東西是涵義。如果涵義變了,指稱也就隨之改變,除非在一些特殊情況中,原來的指稱碰巧適用于新的涵義。

我在這個講座中將要說明,弗雷格所區分的這三種表達式不能被混同在一起。單稱詞項的語義學非常不同于普遍詞項和句子的語義學。在普遍詞項和句子那里,涵義是首要的,而在單稱詞項那里,重要的東西是指稱。我并不認為單稱詞項沒有涵義,或者認為它們的涵義在確定其指稱的過程中沒有任何作用,就如同各種因果理論或直接指稱理論所宣稱的那樣。我的主要觀點如下:

本真單稱詞項(genuine singular term)的涵義是為了確保實現下邊這個目標而被設計出來的:在經歷洞見增長和科學理論演變的同時,這個詞項會持續不變地指稱它當下所指稱的東西。

我的文章很大程度上就是對這個觀點的論證。它包括三個部分:第一,我將概述關于克里普克的“嚴格指示詞”(rigid designator)和我的“本真單稱詞項”的論證。這個論證會衍生出一個附帶性的后果,即對某種類型的亞里士多德式本質主義的承諾,這種本質主義既不同于我們在克里普克那里所找到的本質主義,也不同于認為概念把握住了事物本質的觀點。第二,我將會提出一種進路來解釋這些表達式,它不同于克里普克的指稱因果論或指稱歷史理論。最后我會簡單討論一下,關于單稱詞項的這種觀點為何對于語言學習和交流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文章的第一部分是對我1961年哈佛大學博士論文中的一個論證的簡要概括。由于這篇論文沒有發表,只在一些文章中出現過其中一些論證片段,我希望讀者會容忍下邊出現的一些舊材料,尤其是因為這些舊材料為文章其余部分中的那些更晚近的思考提供了動機。鑒于我沒有時間深入到論證的技術細節中去,我會以通俗的方式進行簡要概括。

(一)關于本真單稱詞項的論證

在試圖從純粹的邏輯前提出發得出哲學結論并經過最仔細論證的那些嘗試中,蒯因所提供的是其中之一,他試圖表明:量化模態邏輯會消解模態區別,并且會承諾本質主義。在從《模態介入的三個層次》(1953年)到《理論與物》(1981年)的一些文章和書中,蒯因論證了他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一開始,蒯因從這些論證中得出的結論是:量化模態邏輯是無法融貫的。然而,在1961年題獻給蒯因的博士論文中,我和他在這一點上發生了分歧。我論證了讓量化模態邏輯變得可行是可能的,但是這需要對那時流行的指稱觀進行修正。人們需要一種雙層語義學(two-sorted semantics),這種語義學對待指稱性詞項的方式,與對待普遍詞項以及其他非指稱性表達式的方式是不同的。我還論證了這種雙層語義學會導向本質主義。因此,我和蒯因在量化模態邏輯承諾了本質主義這一點上是一致的;但我堅持認為,這種本質主義并非無法融貫。事實上,雙層語義學和它所導致的本質主義是許多觀念(它們在科學中似乎是必不可少的)所需要的,包括因果性、可能性和反事實條件句。

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這里的“本質主義”是什么意思?我們在后邊討論指稱和“跨世界的識別”(trans-world identification)①本文把identity譯為同一性,而相關的動詞identify、動名詞identification譯為識別,即識別出一個對象在不同時空中的同一性。——譯者注時會引入幾種不同的本質主義觀念。在我看來,這些觀念對于量化模態語境來說并非必需,而且還會把指稱理論引入歧途。

我現在簡要地論證一下,為了賦予量化模態邏輯以一個令人滿意的語義學,就需要本真的或嚴格的單稱詞項。這個論證分為三個步驟:第一,量化變元必須滿足同一性替換原則(substitutivity of identity)。第二,如果第一點成立,那么在傳統的指稱觀下,模態區別就會消解。第三,提出一種雙層語義學,它可以防止模態區別的消解,但這需要我們轉變指稱觀并承諾本質主義(就這個詞的上述涵義而言)。

三個步驟中的前兩個來自蒯因,除了第二個步驟中對模態區別為什么會消解的診斷。蒯因認為這與人們所量化的對象的性質有關,而我認為這源自人們關于其指稱對象的方式的傳統觀點。正是這個區別引導我至第三個步驟,即引入一種雙層語義學。

步驟一:蒯因論題

第一個步驟取決于以下事實:無論處理何種語境,當我們對這個語境進行量化時,量化變元必須是持續指稱相同的對象,不管這些對象被認為是經歷了什么樣的變更或變異。為了讓量化有意義,我們首先必須能夠有意義地談論“它”,說它有各種屬性、經歷了各種變更,等等。事實上,我認為指稱要比明確的謂述(explicit predication)更加基本:要想對一個對象陳述一些東西,我們必須能夠在無需明確使用任何謂詞的情況下就可以指稱對象。我們會在后面返回到這一點。

因此,為了使量化有意義,我們的語言中必須至少有一些表述式,即量化變元,它們可以歷經所有模態或時態的變更而依舊關聯相同的對象。在我的博士論文中,我把這些變元和其他以相同方式運作的類似名稱的表達式稱為“本真單稱詞項”。

因此,第一個步驟的結論如下:

不管“.x..”代表什么語境,簡單還是復雜,為了使得對這個語境的量化有涵義,

(x)(y)(x=y→.x..?.y.)必須為真。

我把這個結論稱為“蒯因論題”,因為在我看來這個洞見源于蒯因。如果引入本真單稱詞項這個觀念,那么結論就可以更一般地表述為:

如果a和b是本真單稱詞項,那么,

a=b→..a.?..b..為真。

步驟二:模態區別被消解的威脅

因此,要想找到合理的方式去解釋量化模態邏輯,對同一性替換原則進行限制是行不通的。蒯因思考了各種似乎能讓我們繞過(構建量化模態邏輯時會遇到的)困難的舉措,但是它們全都會產生新的難題和不清晰性。丘奇(Alonzo Church)在1943年關于蒯因《略論存在和必然性》一文的評論中提出,為了回指向先于那個語境的量詞,“變元必須有一個內涵域——例如,由各種屬性而不是類所組成的域”①Alonzo Church,“Review of Quine,‘Notes on Existence and Necessity’”,Journal of Symbolic Logic 8,1943,pp.45—47.。

丘奇在此所想到的是他后來的涵義與指稱(denotation)的邏輯。然而,量化模態邏輯系統的關鍵特征是在晦暗語境中弗雷格式的指稱轉換,而不是內涵的量化。蒯因后來表明,單純把論域(universe)限制在內涵實體(intentional entities)上是無濟于事的。棘手的事情在于:所量化的實體可以各種方式被規定,但這些規定不是必然等價的。不管是內涵實體還是非內涵實體,都可以有這樣的規定。蒯因指出了一條擺脫困境的道路:把論域限制在那些只能以必然等價的方式被規定的實體上,不管它們是何種實體。然而,他在《語詞和對象》中表明,對論域的這種限制最終會導致模態區別的消解,也就是說,在任何以這種方式進行解釋的量化模態邏輯系統中,

“p?Np”有效。②W.V.Quine,Word and Object,Cambridge,Mass.:M.I.T.Press,1960.“N”表示必然性模態算子。——譯者注

步驟三:需要一種雙層語義學

蒯因滿足于這個結論;畢竟自始至終他的目標都是為了表明:模態邏輯是被誤導的,應當徹底廢除這種邏輯。然而,仔細考察他反對量化模態邏輯的論證會發現,這些論證同樣適用于任何量化非外延語境的嘗試,例如:與因果性、或然性、法律和倫理的觀念相關的語境。出于很多重要的理由,對這些語境的量化是人們所要求的,因此蒯因論證的前提中必定存在錯誤,盡管這些前提表達了當時流行的語義觀。然而,通過引入一種雙層語義學,所有的指稱都經由本真單稱詞項這類特殊范疇來導入,蒯因所指出的所有困難就都會消失。

模態邏輯的擁護者通常不會使用雙層語義學。他們大多接受傳統的單層語義學:要么是弗雷格式的,普遍詞項、句子與單稱詞項一起,都被當作指稱性表達式來處理;要么是卡爾納普式的,單稱詞項被納入普遍詞項和句子中,成為具有外延的表達式。如果到目前為止我所說的是正確的,那么這些語義學都難以給出令人滿意的關于量化模態邏輯的解釋;以這樣的語義學為前提,任何解釋模態邏輯的嘗試都會導致模態區別的消解。情況是否的確如此?

我將簡單討論量化模態邏輯的四位主要支持者,他們代表了四種不同的解決問題的進路。由于我在其他地方曾詳細討論過,在此就非常簡略地談一下。

首先是卡爾納普。在《涵義和必然性》中,他提出了一個量化模態邏輯系統,并在自己的內涵與外延語義學中對它進行了解釋。表面上看,這個系統里并沒有發生模態區分的消解;“p?Np”并沒有成為一個定理。然而,這只能歸因于卡爾納普的語法學中一個古怪的地方:他不允許模態算子進入到限定摹狀詞算子的范圍內。對此他并沒有給出任何理由,而只是說:“為了避免某些無法在此解釋的復雜化,一種看起來明智的做法是在S2中只能承認那些不包含‘必然’的摹狀詞。”①Rudolf Carnap,Meaning and Necessity,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nd ed.,with supplements,1956,p.184.因此,這種限制似乎是個特例假設(ad hoc)。如果把限制移除掉,那么“p?Np”在卡爾納普系統中就變成了一個定理。這反映了一個事實:即便在看起來對卡爾納普系統而言最為自然的語義學中,“p?Np”也是有效的。因此,卡爾納普通過在限定摹狀詞中禁止模態算子所達到的,不過是使得他的系統在語義學上是不完全的。

然后是丘奇。他的“涵義與指稱的邏輯”基于一種弗雷格式語義學。雖然含有必然性算子,但它其實是一個純粹外延系統,而不是一個模態邏輯——盡管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

辛提卡(Jaakko Hintikka)在他的模態系統中不同意我所說的“蒯因論題”并給出了一種語義學(關于邏輯公式的模型組),在后者中,蒯因論題似乎被瓦解了。②Jaakko Hintikka,Knowledge and Belief,Ithaca,N.Y.: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62.而我在前面論證過,對量詞的解釋要想行得通,這個論題就必須成立。我已經在以前的一篇文章(《對量詞的解釋》)中論證過,只有當量詞以可替代的方式被解釋時,辛提卡的語義學才會行得通。如此,變元就不再被解讀為在話語世界中指稱對象,而且在前邊的論證中至關重要的指稱概念就不再需要了。辛提卡的系統可以提醒我們,客觀的量化、指稱與本質主義,是以我之前清楚指出的方式彼此結合在一起的。

第四是露絲·馬庫斯(Ruth Barcan Marcus)。她曾明確提出對量詞的一種替代解釋,并且,即便有人反對蒯因論題和我的關于本質主義的評論,這種解釋也依舊可行。然而,馬庫斯可能并不反對蒯因論題,她的系統作為歷史上第一個量化模態邏輯系統——“一個基于嚴格蘊涵的一階泛函演算”——證明了同一性的必然性是一條定理。①Ruth Barcan Marcus,“A Functional Calculus of First Order Based on Strict Implication”,Journal of Symbolic Logic 11,1946,pp.1—16.露絲·馬庫斯和我之間的另一個一致之處是,她在1962年哈佛的一個研討會上也注意到,并非所有在傳統上被稱為“單稱詞項”的詞項都應當被同等對待。

(二)量化模態邏輯會承諾本質主義

我們現在要思考為什么以及在何種意義上,量化模態邏輯會承諾本質主義。

簡而言之,量化模態邏輯會承諾本質主義的原因是它需要一個雙層語義學。我現在來解釋個中原因。首先,讓我們回憶一下,為了避免出現蒯因曾警告過的模態區別的消解,我們已經開始以一種新的方式來看待語言中的單稱詞項。我們不再把量化變元、專名、限定摹狀詞等混淆在一起,把它們不加區分地全當作指稱性的表述。我們在它們中劃出了一個子類,來作為本真的指稱性表達式。這個類肯定包括量化變元,同時也可能包括其他的表達式,比如大部分情況下的專名。這些詞項指稱相同的對象,而無論這些對象經歷了什么樣的改變或變更,因此它們遵守同一性替換原則。之前被我們當作單稱詞項來處理的另外一些詞項,例如限定摹狀詞,則應當被看作通稱詞項的一種特殊類型,它們碰巧偶然地只對一個對象為真。它們擁有這個對象作為它們的外延,但是它們并不指稱這個對象;指稱被看作是本真單稱詞項與世界中的對象之間的一種特殊關系。由此,我們所要量化的語境在指稱上就變成透明的,而蒯因在他解釋量化模態邏輯的嘗試中所揭露的所有難題也就隨之消失了。我不會為術語而爭論。如果有人想繼續保留“單稱詞項”和“指稱”的舊的、寬泛的用法,那么他當然有這么做的自由,但是他也應當意識到,這是把不同類型的詞項與關系混雜在了一起。

借助于雙層語義學,我們現在可以區分出指稱透明和外延透明。兩個觀念的界定方式都類似于我們通常界定指稱透明的方式,但是我們現在具備了兩個觀念:一個是對于本真單稱詞項而言的透明,另一個則是針對其他表述的透明。相關的精確定義可以參閱我的博士論文②Dagfinn F?llesdal,Referential Opacity and Modal Logic,Dissertation,Harvard,1961,pp.4—8.A mimeographed version of the dissertation was published by Oslo University Press,Oslo,1966.,或者我的文章《蒯因論模態》。③Dagfinn F?llesdal,“Quine on Modality”,in Words and Objections:Essays on the Work of W.V.Quine,edited by Donald Davidson and Jaakko Hintikka,Dordrecht:Reidel,1968,pp.152—153.我在這兩個地方還證明了只有某些指稱透明或晦暗與外延透明或晦暗的結合是可能的。而且重要的是,指稱透明與外延晦暗的結合(這對量化模態邏輯而言是必需的)也是可能的。這意味著量化模態邏輯可以以一種融貫的方式被解釋。

指稱透明和外延晦暗這兩者都是量化模態邏輯所需要的。指稱透明部分是量詞所需要的——對于一個對象為真的任何東西,不管這個對象是以何種方式被指稱的,對它而言都為真。外延晦暗則反映了模態算子的非外延特征——那些具有相同外延的通稱詞項或句子是不能任意相互替換的。

指稱透明和外延晦暗的這種結合正是我用“本質主義”所要表達的。回憶一下我博士論文的開頭所給出的定義:“如果一個屬性對于一個對象而言是必然的,那么不管對象是以何種方式被指稱,它都是必然的。”這個定義表達了我剛剛解釋的外延晦暗和指稱透明的準確結合:我們區分了必然屬性與偶然屬性(外延晦暗),并且我們所量化的對象具有這些屬性,不管對象是以何種方式被指稱的(指稱透明)。然而,對于這個特征來說,“本質主義”這個標簽是否合適?

(三)“本質主義”意味著什么?

量化模態邏輯所承諾的“本質主義”是一個非常弱的觀念,相比之下,許多哲學家(或許包括亞里士多德)擁護的本質主義觀念則要強得多。在討論蒯因觀點的過程中,有許多強本質主義觀念被提了出來。因此,當露絲·馬庫斯和特雷斯·帕森斯(Terence Parsons)指出絕大多數量化模態邏輯系統具有反本質主義的模型并以此來反對蒯因時,他們所使用的其實是一個強本質主義觀念。他們的結論與來自蒯因以及我博士論文中的論證其實并不沖突。模態邏輯所承諾的本質主義只有一種形式,就是我所界定的弱本質主義。這也是蒯因在使用這個詞時通常所表達的意思。我將引用幾個他關于本質主義的定義。第一,在《模態介入的三個層次》中他給出了如下描述:

這種學說認為,一物(完全獨立于指稱它的語言,如果有的話)的有些屬性對于該物來說可能是本質性的,而其他屬性則是偶然的。①W.V.Quine,“Three Grades of Modal Involvement”,Proceedings of XI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Philosophy,Brussels,1953,vol.14,p.80.Reprinted in Quine,The Ways of Paradox,New York:Random House,1966,pp.173—174.

在《從邏輯的觀點看》第二版(1961年)中,蒯因給出了如下描述:

一個對象(就其自身來說,不管它的名稱是什么或者有沒有名稱),我們必須認為某些特征是它必然具有的,其他特征是它偶然具有的,盡管偶然特征也是分析性地從規定對象的某些方式中得出的,正如必然特征是從規定對象的另外方式中得出的一樣。②W.V.Quine,From a Logical Point of View,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1,p.155.引文著重部分為弗羅斯達爾標注。——譯者注

并且蒯因以如下方式結束了他對馬庫斯的回應:

這就是本質主義產生的方式:一個對象的某些特征作為它(不論冠以什么名稱)的本質特征和另外一些特征作為偶然特征之間的這種不公平的區分。①W.V.Quine,The Ways of Paradox,p.182.

不管是早期還是晚期,蒯因的基本要點都是:量化模態邏輯需要讓必然性棲居于物上,而不是棲居在我們談論物的方式上(例如,參閱《悖論的方式》最后一段)。這是蒯因所說的本質主義的關鍵要點,也是我在這篇文章的開頭所給出的關于本質主義的定義中所表達的東西。我們要記住,在蒯因對模態邏輯的批判中,卡爾納普是占據重要位置的哲學家之一,而卡爾納普在擁護量化模態邏輯的同時,又把下邊這種傳統的亞里士多德主義觀點斥為形而上學的胡言亂語——這種觀點認為,必然性是棲居于事物而不是語言當中(例如,可以參閱蒯因《從邏輯的觀點看》一書中就這個問題對卡爾納普和劉易斯觀點的參考)。②W.V.Quine,From a Logical Point of View,p.155.因此,蒯因對卡爾納普和其他模態邏輯學家提出了警告,如果有人想對模態語境進行量化,那他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他必須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區分”。在這個語境中人們可以看到,對于蒯因來說,本質主義就是這個區分的有意義的方面。如果有人像卡爾納普那樣,把這個區分看作是無意義的,那他也就必須拒絕對模態語境進行量化,視之為無意義的。嚴格來說,那些對模態語境進行量化的人無需堅持認為存在著至關重要的必然屬性,而只需認為人們可以有意義地談論是否存在必然屬性。然而有人可能會疑惑,如果不認為必然屬性是存在的,那么量化模態邏輯的要點又是什么。這或許是在上邊引用的第二段文字中,蒯因把存在著這樣的屬性這一點加入定義中的原因。相比而言,第一個定義要更加謹慎,蒯因在那里僅僅要求可能存在著這樣的屬性。

(四)關于本質主義和量化模態邏輯的最重要的誤解

我現在要過渡到關于本質主義的誤解,這些誤解會破壞對量化模態邏輯以及指稱進路問題的討論。

此前我給出的論證表明:如果一個對象擁有一個必然屬性,那么不管這個對象是以何種方式被指稱的,它都必須擁有這個屬性。但是這個論證并沒有表明,在我們的話語世界中,任何對象都必須擁有某些至關重要的本質屬性,更不用說它必須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本質屬性,由此它可以被辨認為同一物。不幸的是,這個觀點已經悄然滲透到了討論當中,因為人們以為:在從一個可能世界轉到另一個世界時,為了能夠持續追蹤所要量化的對象,這樣的本質屬性就是必需的。有人認為這種強版本的本質主義可以有助于解決大衛·開普蘭(David Kaplan)所謂的“跨世界傳承線”(trans-world heir lines)問題。

蒯因在一些地方也是以這種方式談及本質主義,他沒有注意到,與量化模態語境所需要的相比,這是一種不同的而且是更強的本質主義觀念,從而可能會讓一些讀者混淆。在《理論與物》中蒯因不幸談到我的本真名稱和克里普克的嚴格指示詞,認為它們是通過本質特征來挑出它們的對象,并且繼續說:“在不同的可能世界之間識別對象需要用到本質。”①W.V.Quine,Theories and Things,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1,p.118.

蒯因的這種說法在兩個方面是不幸的:第一,人們可能會把它解讀為蒯因對量化模態邏輯和本質主義相關論證(對此我們剛剛進行了仔細檢驗)的一個重新表述。這就很容易誤導讀者,讓他們認為,他在所引的這段文字中談到的強版本的本質主義,與從量化模態邏輯和本質主義相關的論證中得到的本質主義是相同的。因此,這段文字可能會讓讀者混淆精細的論證與下邊這種不可靠的說法:我們需要本質才能在不同的可能世界之間識別對象。這種說法在我看來是錯的。并且這導致了我對蒯因說法的第二個擔憂:它造成了一個錯誤印象,仿佛我所謂的本真單稱詞項之所以會指稱它們的對象,是由于這些對象所擁有的本質。

蒯因的說法反映了一種與對象的識別相關的、廣為傳播卻具有誤導性的觀點。蒯因提出這種觀點的目的是為了拒斥它,但是他好像又贊同如下觀點:如果有人想嘗試解釋模態邏輯,我們就需要本質,從而可以在不同世界之間識別對象。

無疑,許多模態邏輯學家在區分與識別對象問題上擁有一些古怪的觀點。一個極端的例子是大衛·劉易斯的對應體理論(counterpart theory),在此,對象并不是在世界和世界之間來回穿梭,而僅僅是與其在另外世界中的對應體相關聯。②David Lewis,“Counterpart Theory and Quantified Modal Logic”,Journal of Philosophy 65,1968,pp.113—126.這個觀點違背了同一性與指稱的許多基本特征,并且他把對象與對應體之間的關聯奠基在相似性關系之上,這給問題增添了很多困難。一個不那么極端、更為常見的版本是讓同一個對象在世界與世界之間來回穿梭,然后引入本質來解決如何在不同世界之間識別對象這個認識論問題。這是蒯因在我們討論的那段文字中批判的觀點。

在我看來,本真單稱詞項根本就不是一個模態觀念;為了定義或闡明它,并不需要求助于必然性或本質主義。“在所有可能世界中”(用模態術語來說)指稱同一個對象,這對于本真單稱詞項來說并不是定義性的。它僅僅是從下邊這個事實中得出來的:這些詞項是指稱性的表達式。對于我們語言的使用而言,指稱的存續是基礎性的,即便在模態邏輯之外也是如此,例如,它與我們談論一個隨著時間而改變的對象是關聯在一起的。我們現在來簡要地討論一下這個主題。

(一)指稱

我現在要簡略討論一些與指稱相關的問題,并解釋為什么本質對于在不同世界之間識別對象而言并非是必需的問題。下面的觀點并沒有出現在我1961年的博士論文中,而是后來才得到的。人們必須在下邊這兩者之間做出區分:一方面是一種雙層語義學,在此,詞項是以十分不同于普遍詞項和其他非指稱性的表達式被對待的;另一方面是一種指稱理論,這是對指稱性表達式和它們的對象之間關系的描述。我的博士論文所陳述的是前者。我在那里認識到,只有當我們語言中的指稱性表達式擁有一個非常不同于普遍詞項的語義學時,談論模態、知識、信念、因果、變更、可能性、倫理等才會有意義。那個時候我認為,不管世界以及我們關于世界的理論如何變更,指稱性的表達式實際上是在和它們的對象的關聯中才得以達成的,但我當時對于解釋這是如何發生的有些茫然無措。

唐納倫、克里普克、埃文斯以及其他一些人發展出了一些指稱理論,為了闡釋指稱性表達式和它們對象之間的聯系,他們求助于一種因果關聯。①Keith Donnellan,“Reference and Definite Descriptions”,Philosophical Review 77,1966,pp.281—304.Gareth Evans,“The Causal Theory of Names”,Proceedings of the Aristotelian Society 47,1973,pp.187—208.然而,我認為這些闡釋都無法令人滿意,個中原因我在這里無法討論,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無法解釋指稱變更。

本真單稱詞項這個觀念看起來可能會有點神秘,尤其是對一個在弗雷格傳統中成長起來的哲學家而言。根據這個傳統,每一個單稱詞項都有一個相關的含義,并且指稱了這個含義碰巧唯一吻合的對象,如果這個對象確實存在的話。

然而,本真單稱詞項一點都不神秘。如果有人稍微反思一下,我們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和它的對象,以及它們對我們而言是如何重要,我們就應該期望在我們的語言中找到這樣的詞項并且期待它們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如同從胡塞爾到蒯因的所有不同流派的哲學家們所指出的那樣,把世界看作是由對象所組成的,這有助于系統化我們的理論與思想,并有助于我們去預測和應付我們的周圍世界。

(二)對象的三個特征

對象有三個特征對于指稱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首先,它們是(通常)數目龐大的屬性和關系的載體。一般情況下我們只知道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對象被設想為擁有無數的、我們尚不知曉的更進一步的屬性,它們在那兒等待著我們去發掘。用胡塞爾的術語來說,它們超越了我們的知識。

其次,對象會隨著時間而變更,除了數學對象和其他少數一些對象之外。同一個對象可以有時擁有一個屬性,在另一些時候又失去這個屬性。而對象在這些變更中保持同一。模態恰好就出現在這個點上,不僅僅有現實的變更,還存在著可能的變更,存在著偶然和必然;或者,至少我們是以這種方式來談論的。

最后,是我們的可錯性。我們可能會具有關于對象的錯誤信念,可能會嘗試去糾正這些信念,但不管是真還是假,它們始終都是有關正在談論的對象的信念。一個或一組信念,并不是和碰巧可以最好滿足我們信念的隨便什么對象相關。一種僅僅試圖最大程度地收集我們的真信念的語義學,對于對象在認識論中所扮演的角色的認識是不充分的。

類似的,世界自身(作為所有對象的集合)被我們設想為擁有比我們所知道的更多的對象,對象的給出隨著時間而變更,并且在下面這些問題上我們經常會弄錯:什么對象在那里?什么對象不在那里?在不同的情況下,我們所處理的是同一個對象還是不同的對象?

考慮到對象在我們嘗試探索和應付世界的過程中扮演著一個重要角色,考慮到對象擁有我所列出來的那些特征,我們應該期待這些特征在我們的語言中得到反映。我們應該期待在語言中有一類表達式是專門設計出來指稱這些對象的,并且在對象和我們關于對象的信念經歷所有變更的時候,這些表達式依舊和對象聯系在一起。這就是本真單稱詞項所要做的事情。因此,本真單稱詞項和變更、可錯性這些觀念不可分割地聯系在一起,而不只是和模態觀念聯系在一起。

如我已經論證過的,本真單稱詞項由量化變元以及相應的日常語言中的代詞所組成。但是,專名也經常被用作本真單稱詞項,甚至有時還包括限定摹狀詞。索引詞和指示代詞也是本真單稱詞項。它們的指稱以某種方式依賴于語境,如果時間允許,我們或許會在后邊再回過頭來探討這個問題。在此重要的是:這里所討論的這些表達式,我們使用它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在變更中可以持續鎖定同一個對象。考慮到我們所關心的是對象以及世界中的其他不變之物,我們事實上應當期待許多表達式具有這個特征。例如,我們應當期待關于質量的術語、關于自然類的術語、屬性等皆如此——正如克里普克和普特南所指出的那樣。甚至指稱事件的詞項也具有這些特征。盡管事件有時持續的時間很短,但也是這樣的對象——我們總是想對它談論一些東西,并且想找出關于它的更多東西。

弗雷格主義者傾向于把專名看作限定摹狀詞的簡稱(盡管在某些情況下,涵義可能蘊含在了感知中,而沒有在語言中被表達出來)。在他們看來,名稱可以讓我們無需一再重復整個摹狀詞。它們可以被稱作“偷懶的名稱”,就好像吉奇(Geach)所說的“偷懶的代詞”。

(三)使用名稱的三個理由

對于弗雷格主義者來說,除了剛才所說的偷懶之外,名稱就沒有其他功能了。但在我看來,名稱(就像代詞一樣)通常并不是因為偷懶才被引入的。如果我到目前為止所說的內容是正確的,那么名稱通常是出于以下三個目的而被引入的:

(1)當我們對對象的進一步特征感興趣時,并沒有摹狀詞涉及這些特征,摹狀詞只是讓我們注意到了這個對象。

(2)當我們在變更過程中想去追蹤對象時。

(3)當我們意識到自己的可錯性(這種可錯性意味著我們不能保證限定摹狀詞所提供給我們的任何特殊屬性的真實性),同時又試圖去指稱一個對象時。

如果我們對這三種目的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感興趣,我們通常就不會引入名稱或代詞。

我用一個例子來說明這一點。比較下面三個摹狀詞:

我的銀行賬戶余額

那個戴眼鏡的人

圓的周長與半徑的比

在此,第一個摹狀詞可能是使用頻率最高的。因此,根據弗雷格主義的觀點,它很可能會被一個名稱替代。然而,我不覺得你們當中有人會這么做。相反,第三個摹狀詞很早就被名稱“π”所代替。對此用我的觀點來解釋就是:π是這樣一個對象,它有許多有趣的特征超出了這個摹狀詞所描述的特征,我們希望進一步探索這些特征。

然而,第一個摹狀詞“我的銀行賬戶的余額”,關注的是這個對象中我們所感興趣的唯一的特征,也就是我賬戶的余額。就像一個拈花惹草的男人調戲一個又一個的對象卻用情不深一樣,我們并沒有任何深入或反復了解這些對象的興趣。如果我是正確的,我們通常不會為這個摹狀詞引入一個名稱。我們可能會賦予它一個名稱,例如“親愛的”,但這不過是出于懶惰的一個名稱,它不會成為一個本真單稱詞項,只不過是讓我們自己顯得聰明或可愛而已。

第二個摹狀詞也可能被一個名稱所代替,如果我們對這個人感興趣并試圖對她或他了解更多,戴或不戴眼鏡,并且因為她或他會一天天地變更。第二和第三個摹狀詞示范了兩種不同于上面提到的促使我們引入名稱的特征。第三個摹狀詞挑選出了一個除了摹狀詞里所提到的特征之外還有許多有趣特征的對象,并且關于這個對象我們可能會擁有錯誤的信念。在第二個摹狀詞中挑選出來的對象除了擁有這兩個特征之外,還容易受到變更的影響。

到目前為止,克里普克和我的觀點沒有太大的區別。我們都認為迫切需要本真單稱詞項(或者,如克里普克所稱呼的嚴格指示詞)。我們只是在重點的強調上有所不同:我關注的是對這一類詞項的形式論證,而克里普克所關注的是如何闡述這些詞項和它們的對象之間的聯結,并提出了他關于指稱的因果式解釋進路。

把這兩個問題分開來是重要的,理由是:雖然在需要這樣一類詞項的問題上我同意克里普克,但是如此前所提到過的那樣,我并不贊同他的因果式解釋進路。

(四)本真單稱詞項和它們的對象的聯結

對于本真單稱詞項與它們的對象之間的聯結,我的觀點更接近弗雷格而不是克里普克。這可能會顯得有點奇怪,考慮到之前我已經指出過弗雷格理論的毛病,更何況克里普克指出的毛病比我還要多得多。

為了解釋我的觀點,我從區別于克里普克的另一點入手。克里普克強調過下述兩者之間的差異:一個名稱事實上所指稱的東西是什么(本體論問題),以及我們是如何發現它所指稱的東西是什么(認識論問題)。他幾乎完全關注于前者,并因此引出了他的因果式解釋進路。

而我傾向于認為,本體論問題和認識論問題的交織要緊密得多。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語言是一個社會建制。我們的名稱指稱什么(而不僅僅是我們如何發現它們所指稱的東西),這取決于證據——可以在人們學習和使用語言的情境中公開獲取到的證據。就堅持下邊這點而言,我是一個弗雷格主義者:

大略而言,一個名稱N指稱這樣一個對象,這個對象最好地滿足了包含有N的句子,并且這個句子在共同體中被普遍認為是真的。

(五)與弗雷格的兩點差別

在此需要強調我與弗雷格的兩點區別。

第一,我并沒有挑選出那些我認為是正確的且包含有那個名稱的句子,然后說它們表達了這個名稱的涵義,與此相對,其他的句子則表達了真實的信念。例如,克里普克在“信念之謎”中反復比較了定義和真實的信念①Saul A.Kripke,“A Puzzle About Belief”,in Meaning and Use,edited by A.Margalit,Dordrecht:Reidel,1967,p.245.,而且這是他在弗雷格理論中所發現的問題的根源之一。但是,我看不出這個區分有任何基礎,而且我認為所有這些句子既有助于賦予詞項以它所擁有的指稱,也有助于我們找出這個指稱是什么。克里普克對弗雷格主義觀點的一個反駁是,后者會讓名稱的涵義或意義變得因人而異,以至于我們每個人都在言說自己的個人慣用語(idiolect)。這一點是他無法接受的。由于我沒有區分定義和真實的信念,這個反駁也就無法應用在我身上。我們都會同意,關于世界中的對象的信念是因人而異的,并且在我看來,這會對交流與指稱這兩者都造成影響。在這一點上,弗雷格和我的區別在于:他區分了語言和理論,而我認為這兩者是不可分割地交織在一起的,并且樂意帶著理論來談論我們的語言(在此我是受蒯因的影響)。

第二,我將這一點稱為近似值。因為一個詞項指稱的是什么,以及我們如何發現它所指稱的是什么,這兩者全都取決于幾個因素之間復雜的交互作用:第一個因素是對句子的同意和不同意;第二個因素是示例(ostention);第三個因素是行為,包括非語言的行為;尤其是第四個因素,我們關于人們在感知與推理中如何可能犯錯的理論。在此,與整個言談共同體的交互作用開始發揮其影響。有些人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更不容易犯錯,因為他們所處的位置更有利于其進行感知和觀察,因為他們受過更好的訓練或者可能是這些問題的專家,等等。這種“語言勞動分工”是普特南首次發現的。①Hilary Putnam,“The Meaning of Meaning”,in Language,Mind and Knowledge(Minnesota Studies in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VII),edited by K.Gunderson,Minneapolis: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75.Reprinted in Hilary Putnam,Meaning and the Moral Sciences,London:Routledge and Kegan Paul,1978,pp.215—271.然而,他可能不會接受我的這個觀點:這種語言勞動分工事實上參與到了對指稱的決定當中,而不僅僅是幫助我們找出指稱是什么。

我在好幾篇文章中討論過這種交互作用,并對蒯因、戴維森和普特南著作中的觀察與指稱的關系問題給出了許多有趣的觀察。在此我不進行深入探討。

然而我們需要注意,正是在這種交互作用當中,我們可以最為清楚地看到,單稱詞項的剛性(rigidity)或本真性(genuineness)意味著什么。剛性不是通過下面這種方式來獲得的,即引入一個本真單稱詞項到我們的語言當中。指稱的同一性從來無法一勞永逸地得到保證。即便我們付出最大的努力,名稱改變其指稱的風險也總是存在。一個名稱并不總是持續地指稱它在接受最初“洗禮”(baptism)時所關聯的那個對象。對于克里普克的觀點而言,指稱變更是其面臨的問題之一,因此讓我們來看看,我的觀點是如何解釋這個問題的。

(六)指稱變更

我們來看一個例子:我從另一個人那里學到一個名稱。我想在指稱相同的前提下持續使用它,為了確保這一點,我嘗試著盡可能多地學習與其指稱相關的東西,即我觀察包含有這個名稱的句子,哪些是其他人同意的,哪些是他們不同意的,他指的東西是什么,等等。盡管如此,我仍舊可能犯錯,錯誤地把這個名稱應用在了另一個與之類似但又不同的對象身上。當這種情況發生時,我顯然是錯了。但我的詞項仍舊指稱著它之前所指稱的對象,因為詞項具有剛性。它并沒有因為我相關的信念偶然地附著于另一個對象,就改變了它的指稱。隨后我可能會繼續下去并在這個新對象身上發現了更多東西,且仍用舊名稱來表達我的發現。然后,第三個人(比如我的學生)從我這里沿襲了這個名稱,并繼續把它用在第二個對象身上。于是這種新的用法可能在整個共同體內擴散開來。

在這種情況中(名稱用法的變更發生在共同體當中),指稱變更發生在第一個人(我從他那里學到這個名稱)與第三個人(從我這里學到名稱的那個人)之間。至于我自己,我顯然是犯錯和弄混淆了。然而我會認為,我的學生及他那一代人所使用的名稱和我的老師在使用這個名稱時所指稱的對象是不一樣的。因此,這個指稱變更是在沒有進行一次新的“洗禮”的情況下發生的,也就是說,人們在引入這個詞的時候并不是有意地帶著一個新的指稱去使用它。

如我所見,剛性或本真性與這樣的指稱轉換并非不相容。相反,我把剛性看作一個理念,類似于康德式的范導性觀念(regulative idea),它規定著我們用語言來談論這個世界的方式。在我們對名稱和其他的真正單稱詞項的使用當中,存在著一種規范性的引力,引導我們總是盡自己最大努力去追蹤指稱并持續不變地指向它。當然,我們有時會犯錯,并且在一個新的用法被確立起來之前,我們相信什么以及我們的信念所涉及的東西是什么,這兩者都是不清晰的。

所有關于變更、因果、倫理、知識、信念以及其他模態的談論,都預設了我們可以讓單稱詞項持續保持指稱同一個對象。如果我們做不到這一點,這些概念也就變得無法融貫。

(七)一種規范性的指稱理論

總結一下關于指稱的簡單討論:我認為在我們的語言中存在著本真單稱詞項或嚴格指示詞,并且它們對于我們談論變更、偶然性、模態等而言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在指稱問題上我的觀點和其他流行觀點的區別主要在于以下。

(1)剛性作為一個理念

我并不把指稱的持續性看作是我們通過使用單稱詞項而自動達到的結果,而是看作我們試圖去達到的目標。這也正是我用“規范性的引力”以及“范導性觀念”所表達的意思。因此,這種關于指稱的觀點也可以被稱為規范性的指稱理論。

(2)指稱決定涵義

我同意本真單稱詞項具有涵義(就我對這個詞的拓展意義而言),并且它們部分地經由這個涵義而進行指稱。然而,弗雷格認為涵義決定指稱,而我的觀點與之相反。我認為指稱“決定”涵義,這種決定不是由指稱自身單獨來完成,而是在它與以下因素的交互作用中實現的:我們關于世界的理論、我們關于如何獲得知識以及在感知與推理中如何可能發生錯誤的看法。就以下意義而言,指稱凌駕于涵義之上:

本真單稱詞項的涵義是為了確保實現下邊這個目標而被設計出來的:在經歷洞見增長和科學理論演變的同時,這個詞項會持續不變地指稱它當下所指稱的東西。

在我看來,本真單稱詞項的獨特特征,就是指稱相對于涵義的這種主導地位。

(3)語言學習、交流和從物命題態度(de re propositional attitudes)

上述這種處理單稱詞項的語義學進路,使得處理從物命題態度成為可能。我現在要論證,從物命題態度對于交流而言的至關重要性。

當我用自己的話語來匯報其他人的命題態度時,我面臨著兩個問題。一是把我自己置于他人的位置上,并把世界描述為她或他眼中的這個世界。另一是把他人看世界的視角與我自己的視角關聯在一起。在前者那里我談論的是從言(de dicto),而在后者那里則是從物。在前者那里我的單稱詞項和普遍詞項從他者看待世界的論域中獲得指稱和外延,并且我的量詞分布在這個論域中。我所說的東西的可理解性取決于我對他者論域的了解程度。

在第二種情況中(在此我談論的是從物),我的問題是復合的。我必須能夠如他者那般看待這個世界,與此同時又要把從那個視角看到的世界和從我自己的視角看到的世界關聯在一起。我必須讓如下句子有意義:“在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中有一個人,拉法相信這個人是間諜。”從句“在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中”通常被說話者看作是冗余的并因此省略了它。因此,解決從外部出發對命題態度習語(idioms)進行量化的問題,要求我去支配關于世界的兩個視角以及它們的分化,并且要求我至少能夠把一個世界中的一些個體物(individuals)和另外一個世界中的那些個體物關聯在一起。

鑒于當我談論從物時,我所談論的是我的論域中的對象,我把這個論域看作真實的,那么,當我對這樣一個語境進行量化時,由量詞所約束的位置必須在指稱上是透明的。這就是說,任何處于這樣位置中的本真單稱詞項都必須服從同一性替換原則。蒯因在20世紀40年代早期就已經看到了量化與可替代原則的關聯。有許多人試圖反對這個觀點,但是在我看來都是不成功的。

命題態度的量化出于兩個主要理由會出錯,這兩個理由對應于我剛才提到的兩個任務:我沒能像他者那樣去看待這個世界、區別其中的個體物,或者我把他者的個體物錯誤地與我自己的個體物關聯在一起。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會使得命題態度的量化變得前途暗淡或難以理解。事情異常困難。盡管如此,這些困難必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克服——蒯因曾指出,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命題態度習語,對于學習一種語言以及把語言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而言是必不可少的。①W.V.Quine,“Promoting Extensionality”,Synthese,Vol.98,1994,pp.143—151.我完全同意這一點。然而對于這個任務來說,僅僅具有從言命題態度是不夠的。掌握從物命題態度對于交流和語言學習來說是必要的。交流和翻譯不僅僅是把兩個世界視角聯系起來的問題,而且是把兩個視角和同一個世界聯系在一起的問題。

因此,僅僅知道他者同意哪些句子是不夠的。關鍵在于,我們有能力找出在這些句子中哪些對象被指稱了,他者的對象是如何與我們自己的對象關聯在一起的。因此,學習一種語言依賴于從物命題態度。反過來說,習得一門語言并用它來交流在很大程度上意味著,能夠更好地完成兩個關鍵任務,這兩個任務對于掌握從物命題態度而言是必需的:進入他者關于世界及其個體物的視角,以及把它和自己的視角關聯在一起。掌握從物命題態度和掌握一門語言是不可分割的。從物命題態度對于我們的交流能力來說至關重要。

本真單稱詞項或嚴格指示詞能夠讓量化模態語境變得可行。這并不意味著模態問題至此就萬事大吉了。對模態算子自身的解釋中仍舊留下了一個問題。如蒯因所指出的,像必然性和可能性這樣的一些模態,看起來好像依賴于晦暗的形而上學。而其他的模態,諸如知識和信念、義務、許可、偏好、因果性、傾向、或然性,都是非常重要的概念,是哲學中的主要議題。事實上,這些語境能夠被量化是一件幸運的事。

(責任編輯:韋海波)

B80

A

2095-0047(2016)05-0050-17

達格芬·弗羅斯達爾(Dagfinn F?llesdal),挪威奧斯陸大學哲學系教授。

奚穎瑞,杭州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

①本文是弗羅斯達爾在1996年9月23日—27日于萊比錫舉行的第17屆德國哲學大會上的報告,載于Cognitio humana-Dynamik des Wissens und der Werte,Hrsg.Von Christoph Hubig,Berlin:Akademie Verlag,1997,pp.351—367。

猜你喜歡
模態
基于BERT-VGG16的多模態情感分析模型
跨模態通信理論及關鍵技術初探
一種新的基于模態信息的梁結構損傷識別方法
工程與建設(2019年1期)2019-09-03 01:12:12
多跨彈性支撐Timoshenko梁的模態分析
車輛CAE分析中自由模態和約束模態的應用與對比
國內多模態教學研究回顧與展望
基于HHT和Prony算法的電力系統低頻振蕩模態識別
由單個模態構造對稱簡支梁的抗彎剛度
計算物理(2014年2期)2014-03-11 17:01:39
利用源強聲輻射模態識別噪聲源
日版《午夜兇鈴》多模態隱喻的認知研究
電影新作(2014年1期)2014-02-27 09:07:36
主站蜘蛛池模板: 精品撒尿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欧美无遮挡国产欧美另类| 欧美笫一页| 亚洲日本中文综合在线| 国产精品综合色区在线观看| 久久婷婷国产综合尤物精品| 老熟妇喷水一区二区三区| 中国精品久久| 欧美第二区| 国产乱人乱偷精品视频a人人澡| 国产精品网拍在线| 精品综合久久久久久97超人| 欧美v在线| 人人艹人人爽| 亚洲第一精品福利| 国产内射在线观看| 国产福利观看| 久久综合九九亚洲一区| 欲色天天综合网| 欧美午夜网站| 欧美亚洲欧美区| 亚洲资源在线视频| 91成人在线观看视频| 欧美在线中文字幕| 麻豆精品视频在线原创| 精品第一国产综合精品Aⅴ| 爽爽影院十八禁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伦视频观看免费| 一本大道视频精品人妻| 一区二区三区四区日韩| 欧美精品成人| 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6| 午夜少妇精品视频小电影| 亚洲欧洲日产无码AV| 亚洲美女高潮久久久久久久| 秋霞国产在线| 欧美人与性动交a欧美精品| 久久国产毛片| 91精品国产自产91精品资源| 亚洲另类第一页| 91麻豆精品国产高清在线| 久久综合色天堂av| 亚洲天堂.com| 亚洲色欲色欲www在线观看| 福利国产微拍广场一区视频在线| 成人午夜精品一级毛片| 国产极品粉嫩小泬免费看| 亚洲成a人片7777| 91麻豆国产视频|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精品AⅤ| 免费看a级毛片| 精品国产免费第一区二区三区日韩| 人妻精品全国免费视频| 国产麻豆91网在线看| 亚洲经典在线中文字幕| 婷婷六月激情综合一区| 手机在线免费不卡一区二| 国产中文在线亚洲精品官网| 人妻中文久热无码丝袜| 伊人天堂网| 综合色88| 国产在线自乱拍播放| 97se亚洲综合在线天天| 中文字幕va| 亚洲国产成人在线| 最新日本中文字幕| 91精品视频播放| 国产亚洲精品91| 国产91高清视频|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免费| 99尹人香蕉国产免费天天拍| 欧美午夜在线视频| 日本成人在线不卡视频| 亚洲美女视频一区| 97视频精品全国免费观看| 久久久久九九精品影院| 精品中文字幕一区在线| 久久精品视频亚洲| 91福利在线看| 天天色综网| 久久五月视频| 91精品国产综合久久香蕉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