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丹
匈牙利廢除死刑案評析
文◎趙丹*
近來因賈敬龍案件的發酵,死刑廢除問題再次成為學界熱議的焦點之一。縱觀世界主要國家或地區,死刑廢除問題向來不是純粹的法律問題,背后還蘊涵著深刻的政治和社會文化因素。固然要等到社會整體對死刑之弊端達到基本共識以及相應替代刑的成熟與完善,廢除死刑的最佳時機才會到來,但實際上,有些契機也會恰當開啟死刑廢除之路。匈牙利廢死可謂一例。
1990年10月24日,匈牙利憲法法院第23號判決宣布,死刑違憲。至此,在匈牙利實施了長達數百年之久的死刑被廢除。這項廢死判決不僅出乎匈牙利本國人民的意料,國際上對此也表示震驚。也正因如此,該項判決成為匈牙利憲法法院最為著名的判例之一。
1988年6月之前的匈牙利一直適用死刑,甚至較為普遍地濫用死刑。1990年4月,有社會組織以民眾訴訟[1]的形式向憲法法院提起廢死之訴,動議憲法法院判決死刑違憲。[2]這個社會組織即為反死刑聯盟,它成立于1989年初,由律師、社會學者、作家、記者以及若干宗教組織等組成,誠如其名,該組織的宗旨致力于廢除死刑。反死刑聯盟發展迅速,很快就達到了六百余人。在成立之初,該組織始終將目標對準國會,意圖通過修憲或立法的方式來廢除死刑。轉型之初的國會,各政黨雖然對廢死抱以同情,但是鑒于民意對廢死的強烈抵制,各政黨都不敢明確將廢死列入自身議程,更何況轉型初期,國會有更多事關政治轉型的重要事項亟待解決,廢死這樣的具體法律問題,很難引發國會的關注。[3]立法渠道走不通的情況下,反死刑聯盟企圖通過司法渠道來廢除死刑。而1990年1月1日投入運行的憲法法院,提供了恰當的“司法”出口。[4]
在1990年4月提起的憲法訴訟中,反死刑聯盟提交了長達70頁的憲法訴愿書。這份訴愿書深入論述了廢死運動的歐洲傳統,對世界上保留和廢除死刑的國家分別做了詳細調查,也闡釋了匈牙利適用死刑的歷史。它的核心在于采用貝卡利亞式的追問,將國家適用死刑是否具有正當性提升到倫理學高度。[5]同時,依據1990年《匈牙利憲法》第54條第1款規定:“在匈牙利共和國,每個人都對生存和人的尊嚴擁有與生俱來的權利,不能任意剝奪任何一個人的權利”,[6]反死刑聯盟動議憲法法院判決死刑違憲。
憲法法院很快受理了該項訴訟。同年10月16日憲法法院召開全體會議公開聽取反死刑聯盟的訴愿。會議期間還分別邀請了司法部長、最高法院院長、總檢察長以及若干著名法學專家前來參與聽證。其中,司法部長,一個堅定的廢死主義者,認為死刑既無必要也不人道,這種刑罰無法尋求到道德上的正當性,它既不能服務于刑罰的目的,也不適宜保護社會或預防犯罪;最高法院院長指出,當前的匈牙利不再有空間容納死刑,鑒于刑事法律體系與憲法的關系問題,死刑涉嫌違憲;總檢察長則認為,《匈牙利憲法》第54條第1款本身不足以禁止死刑的恣意,還必須要相關憲法條文的聯合解釋,比如第8條第2款[7]、第54條第2款[8]等共同作出解釋,同時總檢察長還指出,廢死的最恰當機構應該是國會,但他也不反對憲法法院對此問題作出實質性回答。[9]這幾位司法實務界的權威代表,無一例外地反對死刑。
最終,憲法法院以8∶1作出判決,宣布死刑違憲。以院長索庸為代表的廢死派占據了絕大多數,判決充分援引國際條約、并基于生命權、人的尊嚴等理據做出,這些理據更多是基于自然法學理論,而沒有運用政治、歷史以及刑法學理論,判決成功地將政治話語轉化為憲法或法律話語。判決的核心在于依靠基本權利價值位階,認為生命權具有優先性,更何況人死不能復生。同時,根據《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10]第6條,《歐洲人權公約》以及《歐洲議會宣言》的有關規定,廢除死刑或逐步廢除都是這些國際條約所贊同和鼓勵的。在判決中,索庸還專門強化了對“人的尊嚴”之論證。他將“人的尊嚴”喻之為“母”權利,是“許多尚未命名的權利之源泉”、“用這項權利我們可以繼續捍衛自決權免于國家的干涉”,“人的尊嚴與人的生命一卵雙生。生命不在,談何尊嚴與平等。”“(生命)作為‘人’的最底線條件,是任何人都不能剝奪的。”[11]在贊同廢死的意見中,有五項協同意見。[12]
此外,另有一名憲法法官施密特提出了反對意見。該項反對意見建立在對《匈牙利憲法》第54條第1款的不同解釋基礎上,實際上屬于對該條的限縮解釋。反對意見認為,該規定禁止的,僅僅是實施死刑的恣意任性的方式,但并不是反對實施死刑,實際上是承認死刑的合法性,更何況是否廢除死刑,應該由國會作出決定,法院應該將這個問題留給國會來回答。[13]有如此鮮明的反對聲音,采用多數決的憲法法院仍舊判決死刑違憲。
實際上,這起廢死的憲法訴訟背后蘊含著深刻的政治和社會因素。如果不了解這些背景,很難理解匈牙利如此輕易成功的廢死之路。伴隨著第三波民主化,[14]匈牙利開啟了政治轉型進程。作為主動轉變路徑的主要代表國家,匈牙利統治階層內部開始了政治轉型的變革進程,并于1989年6-9月進行了圓桌會談。所謂圓桌會談,不僅是轉型過程中的議會民主議程,還事關政治游戲規則,比如新的憲法體制下基本制度的建設等,會談就這些事項形成了深遠的政治妥協。[15]然而,廢死問題卻并沒有成為圓桌會談的重要議題。
事實上,轉型前的匈牙利共產黨就已經不再反對廢死。1988年6月就任的司法部長卡門(Kalman Kulcsar)是位堅定的廢死主義者,他一上任就致力于暫停實施死刑。在他的努力下,匈牙利共產黨的常務委員會同意赦免所有死刑犯。[16]這就是為什么本文開頭講,匈牙利是自1988年6月就已經停止了死刑執行。
然而,廢死問題并沒有引起圓桌會談中反對派的充分關注。實際上,在有關保障基本權利的憲法規則上,匈牙利共產黨是很愿意聽取反對派建議的,但廢死問題沒能引起反對派的關注,而匈牙利共產黨雖然不維護死刑的保留,但在圓桌會議上也沒有明確提出整體廢除死刑的意見。[17]因此,主要著力于解決重大政治議題的圓桌會談并沒有解決廢死問題。
而如前所述,當時由普選產生的第一屆國會對廢死問題或刻意避免或無力顧及。總之,無論是圓桌會談還是國會立法都無法有效解決廢死問題。在修憲或立法都行不通的情形下,遵循法治軌道轉型的匈牙利,借助于強勢的憲法法院,通過憲法訴訟有效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不得不提的是,廢死問題能夠獲得有效解決,與轉型之初特殊歷史背景下匈牙利對1956年革命的重新定性以及對納吉的紀念密切相關。[18]也正是這一歷史事件的重新解釋以及納吉慘遭處決的悲劇,令匈牙利人民在反對廢死的同時,開始反思死刑的蠻橫與偏執。基于如此特殊的時代背景,憲法法院的判決一方面超越了匈牙利特定的歷史與政治情勢,將判決說理建立在純粹的法理學闡釋之上,另一方面索庸院長在推理中也表達了對以往體制的教訓和警惕,指出廢除死刑可以減少權力恣意專橫造成的惡果,廢除死刑更多是代表了一種體制承諾,是對因政治目的而犧牲個人生命的體制之拒斥。在冗長的判決推理中,基于生命權、人的尊嚴,以及死刑判決的恣意性等,法院毅然宣布廢死。[19]
1990年第23號判決是匈牙利憲法法院史上最為著名的一項判決,同時也被認為是不滿周歲的憲法法院所作出的最為激進的判決。廢死判決推動了刑事司法體制改革,1993年匈牙利因此掀起了大規模的刑事司法改革運動。[20]理論上,憲法法院的判決具有最高效力,它終結了匈牙利歷史悠久的死刑適用,整個法律體系包含軍事司法乃至對戰爭犯以及任何緊急狀態下的犯罪都不再適用死刑。
匈牙利通過憲法審查來廢除死刑,這種方法當時在國際上是史無前例的,對于匈牙利普通大眾而言,憲法法院的決定也是令人驚詫的舉措。[21]憲法法院剛剛誕生不久,就對社會敏感問題作出違憲宣判,僅僅是憲法法院的勇氣與擔當就能夠解釋的嗎?盡管匈牙利轉型之初的憲法法院具有著超乎尋常的憲法和政治地位,具備較強的制度合法性,但能夠大膽作出這樣的判決,恐怕以上因素還不足以解釋。
畢竟,在當時的匈牙利,廣大民眾都反對廢除死刑。而按照1990年《匈牙利憲法》的規定,只要有三分之二國會代表同意,就可以就此問題修改憲法,乃至推翻該判決。[22]但是國會并沒有這么做。一方面,固然是新生的國會行動力比較差,但更多的是基于政治考量。這項廢死的違憲判決本身就是一項政治判決,它的主要目的在于支持匈牙利加入歐洲理事會。[23]也正是在憲法法院如此的努力下,同年11月6號匈牙利成為東歐第一個加入歐洲理事會的國家。“匈牙利憲法法院之所以認可死刑違憲,至少部分是因為匈牙利的政治和法律精英們相信這樣做是加入歐盟的一個先決條件……”[24]
事實上,這個判決所追求的政治效果契合了當時政治領導者在對外政策上的主要目標,因此沒有遭到更多的抵制,廢死判決獲得了順利實施。其實,轉型以來,匈牙利回歸歐洲的愿望都非常迫切,而無論是歐洲理事會抑或歐盟,其所提出的準入標準上,民主、法治與人權標準都是第一位的。[25]在匈牙利轉型過程中,“歐洲化”上升為主導性意識形態,主要政黨政策的導向也是加速匈牙利的歐洲化進程。在這種局勢下,憲法法院的廢死判決,不但符合“歐洲標準”,有利于匈牙利回歸歐洲,而且還將廢除死刑這么悖逆民意的棘手問題轉移給憲法法院來進行決策。這對于政治行動者而言,既轉移了政治矛盾,又解決了政治問題,統治者們豈有不支持憲法法院判決的道理!政治家之所以能夠容忍司法審查,在于他們發現它在政治上對他們是有益的,起碼總體上是有益的,盡管某個裁決可能偶爾給他們帶來一些困難。[26]
恰逢轉型初期的匈牙利,民主權利意識高漲,匈牙利舉國上下都對回歸歐洲充滿了熱忱。在這樣的國內局勢下,身處歐洲心臟的匈牙利依靠憲法法院一舉廢除了死刑。與其說是作出違憲判決的憲法法院強悍,不如說是判決背后的政治利益導向符合政治精英們的需求。誠如圖什奈特所言:真正的問題不在于憲法為何重要,而在于憲法如何重要。憲法重要是因為政治重要。[27]某種程度上,因為對憲法法院的工具主義路徑而罔顧了在廢死問題上匈牙利民眾的心理訴求。很大程度上,由于民眾對待廢死的心理有待成熟,在廢死之后,匈牙利曾多次采用公投的方式試圖恢復死刑。[28]
在我國,完全廢除死刑,時機尚未成熟。然而,尊重生命是我國文化的固有傳統,儒家向來強調少殺、慎殺,強調人內在本質的尊貴性。[29]近年來,無論是立法還是司法都在致力于少殺、慎殺的刑事政策。刑法修正案不斷取消死刑罪名,其中《刑法修正案(八)》減少了13個死刑罪名,《刑法修正案(九)》取消了9個死刑罪名。2007年初,最高人民法院正式收回了死刑復核權,開始大力推行“少殺慎殺”、“寬嚴相濟”等刑事司法政策,標志著尊重生命的文化傳統在不斷回歸。最高法院在《關于進一步加強刑事審判工作的決定》中明確宣示“要嚴格控制和慎重適用死刑。”
上述決定中要求,首先,應堅持死刑只適用于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把握好嚴格控制和慎重適用死刑與依法嚴厲懲罰嚴重刑事犯罪的關系。在刑事審判中,要充分考慮維護社會穩定的實際需要、社會和公眾的接受程度,對那些罪行極其嚴重,性質極其惡劣,社會危害極大,罪證確實充分,必須依法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堅決依法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其次,要堅持保留死刑,嚴格控制死刑的刑事政策。對于具有法定從輕、減輕情節的,依法從輕或者減輕處罰,一般不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對于因婚姻家庭、鄰里糾紛等民間矛盾激化引發的案件,因被害方的過錯行為引起的案件,案發后真誠悔罪積極賠償被害人經濟損失的案件等具有酌定從輕情節的,應慎用死刑立即執行。同時,應發揮好死緩制度既能夠依法嚴懲犯罪又能夠有效減少死刑執行的作用。不難看出,“把每一起死刑案件都辦成鐵案,經得起歷史檢驗”,成為最高人民法院的莊嚴承諾。
注釋:
[1]民眾訴訟是指任何公民都可以向司法審查機構提起對規范進行合憲審查的一種特殊形式的訴訟,形式上屬于事后的抽象規范審查。東歐轉型過程中采納民眾訴訟的國家,數量比較有限,其中匈牙利頗具代表性。它是針對國家轉型需要,專門為保障基本權利以及加速法律體系的現代化而設立的一種憲法訴訟機制。在匈牙利,每個公民都可以向憲法法院提起訴訟,沒有門檻的要求。這種開放的準入方式,確保了國會通過的每一部法律幾乎都提交給憲法法院審查。參見張千帆等著:《司法審查比較研究》,譯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88頁;Kim LaneScheppele,Democracyby Judiciary.O r,whyCourtsCan be More Democratic than Parliaments,In Rethinking the Rule of Law after Communism,Edited by Adam Czarnota, M artin KrygierandW ojciech Sadurski,Published in 2005 by CentralEuropeanUniversityPress,P42.
[2]Tibor Horvath,Abolition ofCapitalPunishment in Hungary,33ActsJuridicaHungarica,1991,p154.
[3]SeeTiborHorvath,AbolitionofCapitalPunishment in Hungary,33ActsJuridicaHungarica,1991,pp154-155.
[4]事實上,學界對憲法法院的定性是有爭議的。它到底是準立法機構還是司法機構,抑或兼具立法與司法的屬性,見仁見智。具體參見Constitutional Justice,East and W est,edited by W ojciech Sadurski,Kluwer Law International 2002,pp163-175。對于絕大多數憲法法官而言,他們更喜歡稱呼憲法法院為司法機構。
[5]See TiborHorvath,Abolition ofCapitalPunishment in Hungary,33ActsJuridicaHungarica,1991,p155、p159.有關這份訴愿書對死刑相關問題的八大論述,請參見該文第159-163頁。
[6]姜士林:《世界憲法全書》,青島出版社1999年版,第1243頁。
[7]參見姜士林:《世界憲法全書》,青島出版社1999年版,第1236頁。1990年《匈牙利憲法》第8條第2款規定:“在匈牙利共和國,與基本權利和義務有關的條例由法律規定,但不能限制基本權利的實質性內容。”
[8]同[7],第1243頁。1990年《匈牙利憲法》第54條第2款規定:“任何人都不能遭受摧殘,不能受到殘酷的非人道的侮辱性對待或懲罰,特別禁止未經本人許可對其進行醫學或科學試驗。”
[9]See TiborHorvath,Abolition ofCapitalPunishment in Hungary,33 Acts JuridicaHungarica,1991,p163.
[10]匈牙利1976年就批準了《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11]參見判決全文中索庸院長的意見,轉引自Herman Schwarz,The struggle for constitutional justice in post-communist Europe,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published in 2000,p90.
[12]五位憲法法官贊同廢死的結論,但持有不同理由,具體請參見23/1990號判決中協同意見。https:// sslvpn.umac.mo/NXT/gateway.dll/CODICES/precis/eng/ eur/hun/,DanaInfo=.aw xyCgtjpkn2Ko1sOy4.+hun-1990-s-003?fn=document-frameset.htm$f=templates $3.0,訪問時間:2016年11月20日。
[13]參見判決全文中施密特大法官的異議,轉引自Herman Schwarz,The struggle for constitutional justice in post-communist Europe,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published in 2000,p89.
[14]有關第三波民主化的整體論述,參見[美]亨廷頓:《第三波:20世紀后期民主化浪潮》,劉軍寧譯,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一章。
[15]Schiemann,J.W.:The Politicsof Pact-M aking. Hungary’s Negotiated Transition to Democracy in Compara tive Perspective.Paglrave Macmillan,New York, 2005.pp37–84.
[16]RenataU itz,Lessons from the Abolition ofCapitalPunishment in Hungary,Acta Juridica Hungarica,45, Nos1-2,p71.
[17]See Renata Uitz,Lessons from the Abolition of Capital Punishment in Hungary,Acta Juridica Hungarica, 45,Nos1-2,p71.
[18]關于1956年匈牙利革命的概述,請參見金雁:《從“東歐”到“新歐洲”:20年轉軌再回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4月,第99-105頁。
[19]同[12]。
[20]RenataU itz,Lessons from the Abolition ofCapitalPunishment in Hungary,Acta Juridica Hungarica,45, Nos1-2,p94.
[21]Tibor Horvath,Abolition of Capital Punishment in Hungary,33 Acts Juridica Hungarica,1991,p153.
[22]同[7],第1238頁。1990年《匈牙利憲法》第24條第3款規定:“修改憲法以及作出憲法中所規定的一些決定需要國會代表三分之二的贊成票。”
[23]Jiri Priban and W ojciech Sadurski,The role of PoliticalR ightsin theDemocratization ofCentraland Eastern Europe,in PoliticalR ightsunder Stressin 21st Century Europe,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p203.
[24]VickiC.Jackson and Mark Tushnet,Comparative Constitutional Law,Foundation Press1999,p171.
[25]根據1993年歐盟的哥本哈根入盟標準,申請國必須要滿足四項基本條件:第一,申請國屬于鞏固的民主國家、實行法治尊重人權,定期選舉;第二,申請國要具備市場經濟;第三,申請國必須能夠應對內部壓力;第四,申請國必須贊同歐盟的各項目標。載朱曉中主編:《曲折的歷程:中東歐卷》,東方出版社2015年版,第233頁。
[26][美]馬克·圖什奈特:《憲法為何重要》,田飛龍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74頁。
[27]同[26],第13頁。
[28]RenataUitz,Lessons from the Abolition ofCapital Punishment in Hungary,Acta Juridica Hungarica,45, Nos1-2,p97.
[29]參見張千帆:《為了人的尊嚴——中國古典政治哲學批判與重構》,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12年版,第21-34頁。
*國家檢察官學院講師,澳門大學法學院博士候選人[102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