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了生命的書

梅子涵

走入了生命的書

梅子涵

《小淘氣尼古拉》[法]桑貝、葛西尼 /著高憲如/譯

《小淘氣尼古拉》是我反反復復提到的一套書。在研究生的課上提，在兒童文學朋友之間提，在兒童文學會議上演講時提、研討時提、爭論時提、對現實批評時提、對未來暢想時提，也在我已經寫出來的文章里提……很實事求是，因而可能是很準確地說，在兒童文學里，義務地、非常有激情地推介《小淘氣尼古拉》，我恐怕是第一人。不過如果有人說他是第一人也沒關系，那我就是第二人吧。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它，非常喜歡，所以就克制不住。這是一套法國書，由一個叫葛西尼的和一個叫桑貝的黃金配合著完成。葛西尼寫故事，桑貝畫圖。故事是關于尼古拉和他的那幫哥們的，圖畫讓你看見他們的模樣和生命。尼古拉對你說他的那幫哥們，以及他自己，就是我們說的第一人稱。他的那幫哥們是整整一群，喬辛呀杰夫呀魯夫呀奧得呀亞斯特呀克勞岱呀阿南呀馬尚呀格雷潘呀貝當呀……我也沒顧上數，一共是多少個。

這幫哥們是這樣的。他們沒有安靜的時候，他們沒有不打打鬧鬧的時候，他們沒有把一件事情搞得很符合邏輯的時候，結果他們就沒有正正經經的時候，沒有不哭哭叫叫的時候，沒有不讓你讀著讀著就嘻嘻哈哈大笑起來的時候。沒有。

他們是一群小孩。

比如我們就來看看他們的足球賽。這場足球賽是亞特斯邀請的。十八個人參加。先要選裁判。當然就選了阿南，阿南學習成績全班第一。可是問題來了，阿南沒有口哨，口哨只有魯夫有，因為魯夫的爸爸是警察。但是魯夫不肯把口哨借給阿南，他說因為口哨是他家的傳家之寶。最后大家決定，阿南要吹口哨的時候，就先告訴魯夫一聲，讓魯夫來吹。

現在開始選隊長。除了亞斯特，每個人都想當隊長。亞斯特要當守門員，因為他不喜歡跑來跑去，再說，他長得胖，可以把球門擋住。

奧得說，他要當，因為他最強，如果哪一個反對他當，他就給他一拳。可是杰夫說隊長應該是他，因為他穿得最好，結果，沒有辦法，奧得就給了他一拳。魯夫明明已經負責吹口哨了，可是他又要說，如果他當不成隊長，就要叫他的當警察的爸爸把大家統統抓起來。尼古拉想出了一個辦法，丟硬幣決定。硬幣是喬辛的，丟的時候，硬幣找不見了。喬辛就趴在地上到處找。杰夫說沒有關系，回家以后他可以叫他爸爸開一張支票補償他的損失。然后是決定誰當前鋒，誰當后衛，照例又是吵得一塌糊涂，打得一塌糊涂。終于阿南讓魯夫吹哨子說現在可以開始踢了，可是杰夫又有問題出現，大喊大叫著說，他們這邊陽光好刺眼，眼睛都睜不開，要他們這隊在面對太陽的一邊玩球，不公平。尼古拉他們就對他說，如果你不喜歡陽光，就把眼睛閉起來……結果當然又打起來，魯夫只好又吹哨子制止他們。阿南說，我沒有叫你吹，你吹干什么？魯夫說哨子是他的，他高興吹就吹，于是他就拼命地吹，像發瘋一樣。

沒有疑問的，又打得一塌糊涂了，你逃我追，不可開交，每個人都大叫，亂跑，玩得不要太開心了。

亞斯特大叫：“大家靜一靜好不好！”這一場足球賽可是他發起的。

奧得不高興地對他說：“剛剛是你一直說要開始的，我們現在玩得很好啊！有什么話，等中場休息再說。”

“中場個頭啊！”亞斯特說，“我剛剛才發現我把球忘在家里啦！”

在篇幅不長的文章里，如此詳細地敘述一個作品的內容，是想讓你具體地，而不是抽象地，領略到《小淘氣尼古拉》。很真實地領略。看見它的語言和趣味，看見它的生動、活蹦亂跳、幽默感。看見作家的故事能力敘述能力，一個這樣簡單的過程，一場連球也沒帶來的足球賽，被他講的，兩千字的篇幅吧，卻這么多的人物，可是你說哪個不可愛？都可愛。對兒童的生命和行為怎么如此貼合，天才的兒童文學作家，一定是天才地貼合著兒童的生命和行為的……

就這樣，尼古拉和他的哥們的這些故事，在法國、歐洲，幾十年地暢銷著。兒童愛不釋手，大人同樣愛不釋手。真正最上等的兒童文學、故事，一定是兒童和大人都不說不的，一定是的。

我的又一次的推介結束。不用付推介費，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