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馬爾庫斯(Lucy P.Marcus)
政府和企業之間需要“旋轉門”,因為兩者都是構建更強大經濟不可或缺的決定力量,需要維持表面針鋒相對、背后一團和氣的關系
比爾·蓋茨在不久前的巴黎氣候大會期間表示,“我有點驚訝,氣候談判日程上見不到任何有關企業參與研究的方法、內容或形式。”對此我也表示贊同。蓋茨所提出的問題直擊企業和政府在解決現時最棘手問題中的核心,從維持地球宜居性到打造穩定包容的經濟增長上無不如此。誠然,在某些方面,政府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考慮將企業作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最顯著的例子便是仍在發酵中的難民危機:歐洲和世界各國的政府仍然不讓企業參與關于如何應對難民大規模流動的早期行動。當然,在很多問題上,商界領袖們都選擇了袖手旁觀,他們和政府都需要調整自己的思維方式。
但在其他一些方面,企業則迫不及待地想要有所作為,形成較大的影響力。在科技、研發、貿易談判等問題上,由于對公司利潤的好處直接且顯而易見,企業領導人經常通過游說去參與和改變政府在這些領域的思維方式和行動模式。
當企業與政府走得過近時,也會產生一定的風險。有時這一風險就包括眾所周知的政府和企業之間的“旋轉門”,即私人企業高級崗位與政府高級官員崗位之間的人事互換。這是一個循環,看起來很像是讓狐貍看守雞窩,監管者與被監管者走得太近。
最明顯的例子是金融和銀行業。例如,一名來自高盛公司的前員工把持著全球最高等級的監管和貨幣崗位——這還不僅僅發生在美國。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就曾經是高盛國際副主席兼董事總經理;英格蘭銀行行長卡尼曾經在高盛工作過13年。
但將金融業的“旋轉門”一關了之并不是辦法。紐約聯邦儲備銀行的研究表明,該領域的監管和立法必須達到平衡,否則就會破壞監管機構尋覓和留住人才的能力。
在國防領域,“旋轉門”轉得很快。據《波士頓環球報》的數據,從2004-2008年,大約五分之四的退役美國中將和上將成為企業顧問或國家安全事務高管。類似地,位于美國的公民責任和道德組織(Citizens for Responsibility and Ethics)也披露了美國國防部官員轉行進入其他行業的情況。
公司丑聞經常暴露企業和政府何時會走得過于接近,比如東芝公司高管團隊和董事會高級成員紛紛進入日本政府的各個小組和委員會。類似地,大眾公司與德國政府關系密切,導致人們指責監管者對該公司睜一眼閉一眼,為眼下大眾深陷其中的排放測試丑聞創造了條件。
但企業和政府之間的緊密聯系也是必要的。強大的經濟體需要強大的企業和強大的貿易,這就需要企業與政策制定者保持良好的關系。比如,當政府官員出訪以鼓勵經濟合作時,本國一些大公司的CEO也應該隨同出訪。問題就在于,這些公司對國家的經濟和聲譽如此重要,以致于政府無法恰當地監管它們。它們獲得了過大的自由空間,就和有的金融企業一樣,它們太重要以至不能倒(大而不倒)。

企業與政府間的這一互動關系永遠不會結束,并且永遠都在進行。在世界經濟論壇等場合上,企業領袖和政府在小組討論中針鋒相對,但在幕后一團和氣。而在經濟增長緩慢、曾經由公共部門提供的服務紛紛私有化的時期,就特別需要表面針鋒相對、背后一團和氣的關系。這一工作關系很重要,也不應該受到譴責,但有必要公開。
這使我們又回到了蓋茨的話。在巴黎,他宣布要在未來五年支出總共200億美元用于與氣候相關的研發活動。蓋茨的計劃凸顯出一個受到頻繁關注的企業和政府的要素:政府在資助早期實驗性研究時起著關鍵作用,隨后由企業接棒具有商業可行性的方案,兩者都是構建更強大經濟的不可或缺因素。既然蓋茨正確地質疑了為何氣候變化談判從未包括企業研發,它就應該引起我們深思:政府和企業之間需要“旋轉門”——不管是人事“旋轉門”,還是思想“旋轉門”——盡管這絕非允許公司獲得對公共政策的不當影響力或監管者處于弱勢的理由,也絕非給行為不當或糟糕決策而倒閉的企業提供“安全網”的理由。如今,公共信任正處于低谷,并顯得越發突出。企業和政府不能假裝這一共生性關系不存在,或者更糟糕地認為這一關系并非必要;而必須在透明度方面小心翼翼。蓋茨提出的問題清楚地表明,企業害怕讓這一關系走得太遠,但也有可能讓它們走得不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