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樂
摘要:中國大學發展的重大瓶頸在于管理,行政化傾向與大學存在的精神背道而馳。當下我國高校章程陸續獲批,但章程與實現去行政化并不能成為完全意義上的條件與結果,和實現去行政化還相距甚遠。值得一提的是學術委員會歸位作為去行政化的另一扇窗,可被視為去行政化的基點,努力樹立學術委員會權威并完善其職責。
關鍵詞:大學;去行政化;章程;學術委員會
中圖分類號:G64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1580(2015)10—0093—03
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了“創新高校人才培養機制,促進高校辦出特色爭創一流”“完善學校內部治理結構”“加快推進事業單位分類改革”“落實學校辦學自主權”等一系列改革要求。據現實而言,高校長期弊病叢生已成為其發展的桎梏,尤其是過度行政化傾向的詬病使大學不堪重負。
2010年頒布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建設現代學校制度,推進政校分開、管理分離,高校在克服行政化的同時要將制定章程提上日程;從2013年11月首批進行章程制定的6所高校得到教育部批準以來,我國各高校均進行了章程建設,但章程與實現去行政化并不能成為完全意義上的條件與結果,和實現去行政化還相距甚遠。值得一提的是學術委員會歸位作為去行政化的另一扇窗,可被視為去行政化的基點,通過改革使大學教育回歸本色。
一、大學章程仍是去行政化的薄弱環節
各校章程的普遍精髓在于“政校分開”,但對于已經通過的6所大學的章程雖意味我國大學正向現代大學制度邁進,然而形式意義更大,具體來說存在以下問題:
首先,已經發布章程的大學雖都體現了去行政化的精神,但多數表述中寫明黨委對重大事項有決策權。究竟在學校里什么算是重大事項,應該如何界定,在現實操作時并不好把握,一旦涉及到需要人為主觀進行判斷的事項時沒有標準去裁定其到底屬于什么范疇。雖然章程明確了大學校長的職責,可校長仍有較大的行政權力,章程沒有從根底出發,比如校長是由誰任命,如何產生的問題沒有被說明,這些問題若得不到本質上的解釋,那么章程依然是形式意義大于實際意義。所以章程的實質內容揭示這次高校去行政化稱得上是一次預熱,實現真正意義層面的去行政化仍然需要省思。
其次,大學的章程里都有關于自主辦學的內容。去行政化,首要就是厘清學校與舉辦者之間的關系。以人民大學為例,章程規定了8項關于自主辦學的權力。展開來說,在招生方面體現在可制定招生方案并自主調節系科的招生比例;教材建設方面,擁有自主制訂人才培養計劃,自主開展課程、教材及教學設施建設的權力;在學科設置方面,可依法自主設置、調整學科和專業,按規定授予學位;章程在機構設置方面明確高校可自主確定教學、科研和行政等其他內部組織部門的設置及人員配備,要依據規定評聘教師與其他專業人員職務。此外,在財產自主管理、海外交流等方面,章程也做了詳細的規定。從這些規定中不難看出,自主辦學,去行政化傾向的意味十分明確,但能否取得實效還要視對章程的細節化處理及其執行力和后期監督而論。
再次,全國1600余所公辦大學并沒有全部制定章程。我國大學行政級別觀念根深蒂固,去行政化很難,要全國范圍內一起行動才行,僅靠局部去做是很難取得成效的。此外,目前對大學章程的研究偏重于研究“章程”,缺乏對章程內涵的本質特征及價值的思考,章程的價值若要充分實現涉及到執行效力的問題,只有章程的條文和精神順利轉化成利益相關者的行為,才能真正為大學去行政化提供支持。
最后,高校行政化的背后其實是利益的包圍,高校去行政化也是各利益集團博弈的過程,平衡種種訴求需要藝術。大學要制定章程并且產生實際效用,根源是使大學內部及與其相關的利益集團對章程條款形成共識。通過章程要處理大學和行政部門以及與其他社會結構間的關系,黨委設置問題和學校內部方方面面的關系,可見,實現大學去行政化并不太樂觀。各學校已經明確的章程整體比較粗糙,對一些關系的處理并沒有很明確。章程對各大學內部可能起到一定的約束作用,但超出某種范圍,是否還能發揮作用,我們現在還不能得知。因此,對大學章程的建設仍需要我們進一步探索。
綜上,去行政化不可能寄希望于章程出臺一次便成功,去行政化所涉及到的高等教育的各個系統也并非一紙章程所能觸及。各個高校將章程建設作為發展的積極導向為高等教育發展提供了契機,然而我們不能將如此繁雜的難題全然寄希望于文本章程,關于去行政化,我們從最貼近教育現實的種種環節進行改進和攻克,會顯得更具操作性和實效性。
二、學術委員會歸位是去行政化的基點
我國大學普遍設立學術委員會,然而其中大部分淪為擺設、形式,缺乏實質內容,具體表現為行政人員在學術委員會中起了決定作用,而真正應該擁有決定權的學者反而失去陣地。平心而論,大多校領導能視學術問題抱以公心,但其若作為學術委員,數量相對過多,難免帶來把行政思維滲入到學術委員會的客觀效果。2011年,復旦大學、山東大學、華中師范大學等高校都陸續盡量淡化學校領導在學術委員會中的權重和比例,對其進行改組。2013年10月,教育部對《高等學校學術委員會規程》公開征求意見,意見稿中對學術委員會的人員組成做了明確規定。由此可見,為推進學術管理的去行政化,教育工作者一直都在努力尋求科學有效的改進對策,然而學術委員會在高等學校的地位與境遇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其中也涵蓋了長期以來我國教育發展進程中種種關系沒能得到嚴格規范而導致的教育畸形與異化。在解決問題的時候對問題追本溯源,回到起點將問題所處的狀態以及其與其他因素的關系進行重整與分配,用變化的眼光看待本來固有的問題也不失是一種嘗試。
校領導退出學術委員會推進了目前大學學術管理的去行政化道路,但僅僅是在漫長路上邁出的一小步,真正厘清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需要一個過程,單靠一件事情、一個規程是不能達到的。要讓大學學術委員會歸位,真正發揮作用和更多努力,需要一定的條件,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進行改進:
1.樹立學術委員會權威
學術委員會本是大學最高的學術權力機構,欲除去大學管理的行政化詬病,必須在教學、科研等事項中樹立學術委員會的權威地位。
首先,制定科學謹密的學術委員會章程。章程是制度與精神的集中體現,是自由的保障。制定學術委員會的章程,確定學術權力空間和范圍是學術委員會工作有法可依的前提條件。章程確定之后,學術委員會就可以按照章程進行自主管理,行政權力也失去了對學術權力過度干預的基礎。
其次,學術委員會委員通過民主選舉并具有獨立性。學術委員會應該是民主決策的權力機構,想要保證科學、民主的決策過程,增強決策的權威性,就要求保證對有關學術的一切事務進行民主管理。學術委員通過民主選舉是整體運行的最基本環節。委員的產生機制不變,僅通過調整行政人員所占比例,實際上,學術委員會的工作思路依然沒能發生根本的變化。另外,必須保證委員的獨立性。大學內各級的黨政領導和那些“雙肩挑”角色人員應避免納入學術委員會。學術委員產生于那些德高望重、具有真才實學的專家和學者中。相對獨立的運作機制將使學術委員會少受行政干預,彰顯學術委員主體地位,從而樹立權威。
再次,擴充學術委員會職能。教學委員會、學位評定委員會、職稱評審委員會分別既隸屬又相對獨立于學術委員會。它們都是學術組織,而學術委員會作為大學最高的學術權力機構,有職責整合各組織工作,發揮其在學術事務中的重要職能。學術委員會除了具有高等教育法中規定的職能,還應該具有制定教師招聘、考核及其評價、晉升標準的權力,對學術不端行為進行檢舉、調查以及聽證的權力。
最后,建立健全學術權力的監督機制。在工作中學術委員會應增加透明度,充分調動學校內相關部門對其進行民主監督,既要保證相對獨立的學術權力,又要落實教職工的民主管理及監督權,防止因缺乏監督造成的學術權力濫用。
2.完善學術委員會職責
學術委員會職責的完善是其改革的重要路徑,也是實現去行政化的突破口和具體切入點。完善學術委員會應當處理好下述關系:
第一,黨委與學術委員會的關系。二者的關系就是黨委權力與學術權力間的關系。它們都有權管理學術事項,區別首先在于前者只對重大學術事項實行管理,而后者對所有學術事項實行管理;其次,黨委的管理體現為“討論決定”,而學術委員會的管理體現為“評定”。總的來說,黨委把握著正確的辦學方向,發揮政治紐帶作用,而大學發展應遵循學術本位。因此黨委對學術委員會的干預被界定成“限于事后救濟”更為合理,也就是黨委行使其監督權,對學術委員會做出的不當或者違法決議予以撤銷。處理好二者關系既可以保障學術委員會的權力,又符合黨委對學校工作統一領導的思想和職能。
第二,校長與學術委員會的關系。這項關系體現的是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間的關系,還體現在學術委員會關于教授治學的思路上。事實上最有資格管理大學,最了解大學,與大學利益最密切相關的人正是教授,沒有別人。如果教授不能實現對大學的管理,缺少“當仁不讓”的態度,那么勢必會增大外行領導內行的可能性。若要實現去行政化,應明辨主次,分而治之。在大學里,應以教授、學術為主,其余皆次。管理者管理事務目的在于提高效率,絕不是管理學校和管理教授。他們只負責日常運作的一些事務性工作,且要為教授服務。尊重“學”字是管理者要把握的最重要的規律。教授是第一位的,其他人包括校長都應該讓位,同樣學問是第一位的,一切都為學術讓位。但另一方面,管理也有其重要的作用,沒有管理就沒有發展。要最大限度發揮學校學術委員會的功用,保障其對學術資源的配置權,確保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的絕對分離,大力倡導教授民主治校,真正實現教授治學。
第三,學院與學術委員會的關系。學院與學術委員會的關系有關于大學內部的縱向治理結構。在學校所授權的范圍之內學院自主管理。管理的內容包括人才培養、學科建設、制訂學院發展規劃等事項。學院與學校設置的學術機構并不存在隸屬關系,前者在所處學院的學科和專業中有很大獨立性,后者對前者僅承擔對業務進行指導的職責。
3.創建利于學術委員會工作的條件
學術委員會發揮其作用與職能的條件分為內部條件及外部條件。首先,內部條件是指學術委員會發展的內部環境,本質上就是大學的內部體制。在某種體制之下,學術委員會權力并不大,而且總是頻繁更換。所以即便學術委員會擁有獨特、鮮明、先進的理念,也很難對大學教育發展,形成較深遠的影響,起到實質的推動作用。其次,只有學術委員會權威得到肯定,工作的內部環境良好,又沒有受到外部的干預與限制,而且得到外界所創設的寬松的環境,學術委員會貢獻其力量才可能是現實的。
無論是內部條件還是外部條件,從哲學角度而言,我們應認識到內部條件的主導性、決定性地位,同時重視外部環境的條件性作用,積極創設有利于學術委員會發展的外部環境。大學去行政化一定角度而言是一個兩難的問題,無論對校長還是教授、行政權力亦或學術權力,我們都很難在短時間內給出明朗的說法。去行政化以來,雖然教育風氣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糾正,約束了不良行為的發生,然而一味強調教授的權力也會使學術無所適從。
一些大學校長掉進了無法自證清白的陷阱,原因也不過在于我國大學嚴重的官僚化和行政化傾向。事實上最有效的對策就是建立一個獨立于官方外的第三方機構,同源同構的大學與社會在公眾眼中往往與官方代表的是同一利益集團,這種情況下,通過第三方解決的問題則更有公信力。對于去行政化,通過第三方的介入與協調,使行政與學術各司其職,同時將行政納入一定的規范之中,將會給大學的發展注入新的動力。
三、小結
現代大學制度旨于維系大學的本性,使異化的本性回歸,不管寄希望于大學章程或者改革學術委員會,大學去行政化都將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并且能否取得實效還要視對政策實施的細節化處理及其執行力和后期監督而論。大學章程建設作為一個推進高等教育改革的契機自然被寄予去行政化的厚望。但如前文所言,我國高等教育發展和改革之所以陷入困境不能逃避制度性問題,目前在發展過程中出現諸多問題,在怎樣的范圍內對原有的制度體系進行突破很難把握。在如此背景下推進章程建設和學術委員會改革應該有明確的問題指向,如果脫離了我們所處的特殊語境,便不能實現所期價值,也不能實現真正的去行政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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