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繁的煩

纖手破新橙

杜小繁心情總是不好，眉頭擰成疙瘩，鼻翼處也皺出細小的皺紋。嘴噘著，一張小圓臉上只寫著一個大字：煩。陸秋晨說：“叔叔起名字前是不是算過？”

杜小繁楊起眉.仍是一臉不耐煩.問什么意思。

陸秋晨不知死活地答：“杜小煩嘛，天天都在煩，哎，這地球上，有你看得順眼的東西嗎？”

陸秋晨的話音沒落，杜小繁的語文書就拍到了他的頭上。陸秋晨大呼小叫地喊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獨角戲，杜小繁的語文書落在地上，她人直直地坐著，臉上仍是寫著那個“煩”字，眼里卻分明有淚。

陸秋晨被打暈的頭腦迅速地轉了轉，一個在他們這個年紀如此煩惱的人會為什么呢？成績差？PASS！杜小繁成績雖然不至于拔尖到什么程度，但也絕沒有爛到不忍直視。對學生來說，杜小繁這樣的成績是最讓人舒心的才對啊。不是學習……那是家里……她爸媽感情生變，要離婚？陸秋晨的目光滑過杜小繁的臉，她的心情壞了很久，倒應該像……可這種事要怎么問呢？

放學后，杜小繁走在前面，陸秋晨跟在后面。樹葉飄落下來，像秋天的童話。有人騎著單車從杜小繁身邊過，帶起樹葉和灰塵，杜小繁沖那人的背影大聲地嚷，沒罵臟話，但是很難聽的話。她側身，看到身后的陸秋晨。她說：“千嗎，沒挨夠打？陰魂不散！”

陸秋晨和杜小繁坐在了小公園的長椅上。陸秋晨說：“這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更何況還是大人的事，只要他們幸福就好！”

“什么意思？”

“你也許并不想說，不過，小繁，你爸媽也一定希望你快樂，真的，他們分開了也不代表不愛你……”

“我爸媽……分開？陸秋晨，你腦子是被我打傻了嗎？說什么呢？我爸媽好好的，為什么分開？”杜小繁一副要吃了陸秋晨的模樣。陸秋晨一臉囧相，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那……那你為什么總是煩？”

“要你管？”杜小繁起身離開。

陸秋晨默默摘掉落在身上的落葉，想起了一句歌詞——女孩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不明白。那是句很有年代的歌，陸秋晨恰好知道。

被杜小繁這樣一弄，煩的就不光是杜小繁了，還有陸秋晨。既然不是她爸媽的感情生變，那她為什么天天不高興啊？要知道，陸秋晨認識杜小繁時，她可是個快樂到沒心沒肺的傻丫頭呢！

人類都是好奇寶寶。被心里那個巨大的問號折磨得吃不好睡不好的陸秋晨還是知曉了謎底。

那天課間，陸秋晨從教室里出來時有些晚了，匆匆往樓下走時，看到走廊的拐角處杜小繁和一個女孩在解釋著什么：“要我怎么做你才會原諒我？”

女孩個子不高，聲音也不高，她說：“杜小繁，你別再煩我好不好？你越這樣，越讓我覺得討厭！”女孩轉身離開了，陸秋晨看到站在拐角處的杜小繁頹然的一張臉。

課間操的預備鈴聲響了，陸秋晨走過去說：“走吧！”

杜小繁轉過身，竟然淚流滿面。她說： “陸秋晨，一個人做錯了事，是不是就永遠沒辦法獲得原諒？”

那個女孩叫許靜，是杜小繁合唱隊的隊友。前一段合唱團選領唱，許靜和杜小繁是競爭對手。

杜小繁說： “我媽媽說，如果我當了領唱，暑假就讓我去巴厘島潛水……”

陸秋晨的心揪在了一起， “你做了什么？”

“最后投票的那天早晨，我請許靜吃了楊桃，那是我媽媽從深圳帶回來的……”“然后呢？”

“許靜吃了楊桃就渾身不舒服，去了校醫室也沒用，她根本就沒唱，去醫院檢查說是熱帶水果過敏……”

“你是故意這么做的對嗎？就為去巴厘島潛水？”陸秋晨覺得坐在自己身旁的杜小繁真的太可怕了。

“你也覺得我是惡魔對嗎？”杜小繁的淚水又涌了出來， “我就知道沒人相信我說的話，許靜不相信，老師不相信，我爸媽不相信，你也肯定不會相信，其實……其實連我也開始不相信我自己了……”

“那你為什么請許靜吃楊桃？你不知道后果嗎？”

“我很緊張，想起早上老媽在我包里塞的楊桃就拿出來吃，恰好許靜過來，我并不知道水果還會讓人過敏，而許靜就是其中之一。可沒人愿意聽我講，不管故意不故意，結果都這樣，我和許靜都沒當成領唱，但我不想被她一直當作敵人，所以……”

陸秋晨終于知道這段時間杜小繁緊鎖的眉頭是為了什么了。這事還真是很棘手，他相信杜小繁的解釋。但她有作案動機啊，誰知道那一刻人性的黑暗處會不會跳出一只魔鬼呢？但陸秋晨愿意選擇相信。他握了握杜小繁的手，說：“這件事太巧合了，巧合得都像電視劇情節了。難怪你會被誤會。”

杜小繁點了點頭：“許靜這樣，我真的很難過，但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想贏她故意讓她吃楊桃的……即使我再想去潛水，我也沒有壞到害她……”

這樣的事情真是比父母離異了還難開導。陸秋晨也不知道說啥了。落葉飄下來，兩個人都靜默了。良久，陸秋晨說：“從今天起，先忘掉它，好好地開心地學習。如果許靜不原諒，也不必強求。或者，她和你都需要時間。讓時間來證明一切。”

陸秋晨的話無比的“心靈雞湯”，但是，也許他是對的，解釋什么做什么，都不如讓這事過去。杜小繁收起眼淚，朝陸秋晨點點頭。

那就這么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