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藝表演中“程式套語”的應用研究

褚黎莎 （河南師范大學音樂舞蹈學院 45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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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藝表演中“程式套語”的應用研究

褚黎莎 （河南師范大學音樂舞蹈學院 453000）

摘要：固定唱詞和即興創作是曲藝表演藝術產生的兩條途徑，即興創作最突出的特征是口頭程式套語的應用。其固定的韻轍程式，句法程式是口頭程式最突出的特征，本文從對口頭程式的揭示讓我們更接近曲藝表演的本質。

關鍵詞：曲藝表演；程式套語；戲串

本文為2014年河南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幕表戲中的戲串研究》支持項目，項目編碼：YW201424。

舊時民間曲藝藝人大都在田間路頭演出，通常一個臺口需要連演數場甚至數月之久，在沒有劇本和固定臺詞的前提下，由演員自己視劇情發展編演具體的對白唱詞。這時常常需要一些“程式套語”來幫助其完成演出任務。這種程式套語具有一定的重復性和穩定性，有利于表演者在演唱中快速流暢地敘事。它最核心的就是“表演中的創作”，同一位表演者的每一次表演都是一次創作，不同的表演者表演相同內容的時候也是創作。同一出戲的不同次的表演既有程式化的穩定性，又有表演者不同及環境語境不同等造成的變化性，因而造成不同的版本。這種萬變不離其宗的形式就是曲藝表演的程式套語最突出的特征之一。

一、句法程式

表演過程中，“程式”一般多用垛子句，排比句，對偶句，按詩詞格律填寫有三字蹦，五字坎，七字韻，十字韻等。這里的幾字指的就是每一句的字數，一旦使用了一種規格，就要說到底，在演唱過程中較多的是用五字韻和七字韻。正如阿爾伯特所說，“他最先使用的那些最典型的程式，便成了最基本的模式，一旦他掌握了基本的模式，他便只需要用其他的詞替換這個關鍵詞。”1

三字蹦就是每句都是由三個字組成，如此篇將軍贊：頭戴盔，盔纓綴，身穿甲，甲翻飛。換了關鍵詞仍成三字格局，如：明嘹嘹、廣皎皎、千錘打、萬捶敲、嵌琥珀、懸瑪瑙、……穿金錢、釘銀釘、騰飛龍、繡彩鳳……

五字坎的詞組字數排序有2+1+2，2+3和2+2+1三種。

2+1+2規格如以下這篇謎語詩：寺旁拴一牛，（特）二人抬木頭，（來）門里加一口，（問）女子寶蓋頭。（安）2

2+3規格的如：過去駱駝崗，越過猴子山。穿過密松林，走過竹竿園。跨過蛤蟆溝，路過深水潭。3

2+2+1規格的如：橋上有人走，橋下流清泉，水往東南淌，淌的轉珠簾，金魚來往過，銀魚上下翻。

七字韻的詞組排序有2+2+3，3+4和4+3三種。

2+2+3規格的有如《賣苗郎》第三折中柳迎春唱到：想哭不敢哭出聲，滴滴熱淚肚里吞，天上無云難下雨，地上無糧人難存。

3+4規格的如以下這篇盔甲賦贊：獅子盔張口吞天，朱雀鎧虎體遮掩。素羅袍二龍戲水，八寶帶富貴連綿。

4＋3規格的如《三省莊》黑景芝出嫁前的梳妝賦：“好個景芝多情人，打開青絲理烏云。象牙梳子拿在手，扯開青絲發萬根。左梳左挽盤龍系，右梳右挽水磨云。”

十字韻：問郎君這兩夜不言不語，你有啥心腹事對為妻談。你要是嫌洞房設備不齊，到明天見父帥再與咱添。你貌俊我貌丑姻緣錯配，是怨俺容顏差把你高攀。”

以上是字數上的程式，字數程式之間是可以選擇的，比如說要用眼看一位漂亮姑娘，開頭可以說：少爺抬頭用目尋，上下打量女千金。大街用目尋，打量俏佳人。也可以說：公子抬頭用眼觀，上下打量女嬋娟。舉目抬頭用目睜，觀看二八女華容。還可以說：說佳人，道佳人，佳人兒長得沒年紀兒。

這種句法，這些都是描述美麗姑娘容貌的開場說詞，經常用這樣一個句法程式：“xx二字人稱呼加xx二字動詞加用眼或目加x一字動詞，上下打量女xx（姑娘的二字稱謂）。”每句的最后一個詞組由演唱人員選擇的韻轍決定，這樣，很容易造出一個符合唱詞規律七字句型，而五字句型只需要把前面的二字稱謂去掉即可。同樣這樣的句法不僅可以形容姑娘，也可以用來形容公子，小孩兒等。藝人們一旦選取了一種字數句法程式，就要按照這種程式把一段說完，直至要換下一段唱詞內容才能換程式。

二、韻轍程式

在講究了字數規范的同時上下句之間還講究合轍押韻，關于韻轍名稱使用的說明：中州韻分十三道韻轍，學界常用的名稱為，發花、梭波、乜邪、一七、姑蘇、懷來、灰堆、遙條、由求、言前、人辰、江陽、中東，但筆者在采訪中發現，藝人所用的十三道韻轍習慣性叫法與學界的不盡相同，下面把文人常用稱謂和藝人習慣性叫法做一對比，第一行為文人稱謂，第二行為藝人習慣性叫法，為了尊重藝人們的實際運用情況，使用藝人習慣性叫法。

在藝人口中有寬韻窄韻之說，所謂“寬窄”，是按韻轍所包括的音節、常用漢字和同韻詞語數目多少說的。包含的音節、漢字多的韻，稱為“寬韻”，反之，稱為“窄韻”。這十三道轍中，共升和天仙韻最寬，是因為壓這個字韻的最多。藝人中常流行這樣一句話：“中不中，唱共升，粘不粘，唱天仙。”其次是啪嚓、焦騷、人辰、江陽韻，像油求、配黑、姑蘇、婆娑、鐵血五轍，所涵蓋的音節、詞組不多，被稱為“窄韻”。在藝人中間流傳著一首韻轍搭配順口溜，范桂蘭提到：“共生配同城，啪嚓配梨花，焦騷用目瞧，天仙配連環等。”另外，除了這十三道韻轍之外，藝人們還把加了兒化音的三道韻轍歸納到了程式韻轍之中，分別是小人辰兒韻，小天仙兒韻和小赤西兒韻。

形容一種事物或人物都可以用不同的韻轍來呈現，例如下面這些形容美人的程式。

人辰韻：

“少爺抬頭用目尋，上下打量女千金，青紫發綄到角明高又亮，紅頭繩纏八糟緊趁烏云。”

澆騷韻：

“誰家女兒步花朝，惹得人人眼目繞。云鬢半邊斜抹額，羅裙八幅束纖腰。”

天仙韻：

“雪白臉蛋如粉團，櫻桃小口牙似玉，不點胭脂自來鮮，十指排開如嫩筍，小胳膊一伸似藕蓮，又白又胖溜溜圓。”4

丑牛韻：

這女子，天然秀，非比尋常婦女流。烏云巧挽盤龍髻，黑臻臻不用擦柏油。眉兒彎，如春柳，秋波眼，情兒露，鼻梁端正櫻桃口，耳墜金環掛玉鉤。

小赤西兒韻：

說佳人，道佳人，佳人兒長得沒年紀兒，不是十八便十七

以上這些都是用不同的韻轍來描述美麗的姑娘，藝人在表演過程中只要記住這些小段兒，在實際的表演中，根據自己的劇情需要，以及上下段韻轍的需要，信手拈來即可組成完整的表演內容。

在表演中創作的“程式性”的特點決定了曲藝中的賦贊與戲曲文學中賦的差異性，這種采用民間敘事方法，在戲曲曲藝作品中重復出現的“戲串”程式，是即興創作演出的核心部分，并長期實際存在于我國傳統戲曲、曲藝之中，是傳統曲藝、戲曲口頭劇本生成的重要路徑。

注釋：

1.[美]阿爾伯特·貝茨·洛德著，尹虎彬譯.故事的歌手[M].中華書局，2004：50.

2.孟慶海.《滑縣曲藝志》.內部資料，油印本，1989（12）：198.

3.原載于商丘地區文教體育局.《奇襲茶埠鎮》.內部資料，1983 （11）：6.

4.2014年1月14日采訪虞城縣墜子藝人李寬璽口述.

參考文獻：

[1]趙景深.曲藝叢談[M].中國曲藝出版社，1982.

[2]傅惜華.曲藝論叢[M].上海文藝聯合出版社，1953.

褚黎莎，河南師范大學音樂舞蹈學院，音樂與舞蹈學專業碩士在讀。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