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軍賢
參加“語文主題學習”實驗至今3年有余,記得2012年,剛剛參加“語文主題學習”實驗的我跟隨泰興市教研室的領導一同去山東取經。當時印象最深的是一句話:先開槍,再瞄準。這一理念的提出者是李希貴校長,我雖有耳聞卻了解甚少。回來之后,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洋洋灑灑寫下一篇質疑文章《“亂開槍”與“細瞄準”》。我質疑沒有經過慎重選擇便將大量書籍推向學生的行為,質疑“多”是否一定勝于“少”。當時,對于主題學習的諸多理論我懷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這篇火藥味十足的“學習心得”發表在《泰興教研》上。后來,我深度參與了“語文主題學習”實驗,并參與了“語文主題學習”叢書的編寫,也閱讀了李希貴校長的諸多專著,如《學生第二》《學生第一》《面向個體的教育》《為了自由呼吸的教育》等。立足于他思想的全局來審視其理念,“‘語文主題學習實驗到底要教師做什么”這一問題才逐漸在我頭腦里清晰起來。
在我看來,“語文主題學習”實驗首先要每一個教師成為讀書人,這一點至關重要。唯有讀書人能將“語文主題學習”實驗的理念正確實施。“先修煉好內功”,這是指導實驗的馬紅芳老師經常叮囑我們的。她反復強調:不愛讀書的教師,怎么會教出愛讀書的學生?語文老師不讀書,是不能成為合格的教師的!
我們襟江小學已經有150多年的歷史,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學校對于教師的閱讀一向十分重視,不僅明確提出一學期至少讀一本教育名著的要求,而且每個學期都要舉行教師讀書沙龍活動,給教師贈書,圖書漂流活動也不斷進行。這些讀書活動豐富了教師們的思想,讓大家對教育有了更多思索。
參加“語文主題學習”實驗,我開始了另一種更大范圍、更深層次的閱讀。近一年來,我就精讀了《詩經》《論語》和《孟子》,并且把自己的學習所得記錄下來。我還和學生一起閱讀兒童文學作品,凡是要求學生閱讀的書,我都一一讀過。這種與理論無關,卻與個人修養關聯極深的閱讀為我打開了另一扇窗,讓我的視野從教材出發,走得越來越遠。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一個讀書人。
做一個這樣的讀書人,有怎樣的幸福呢?可以舉一個小例子:今年我教三年級,教材中有一個成語:根深本固。這個成語對于三年級的孩子來說較難理解。不少老師講解時喜歡讓學生查找工具書,再進行一番解釋。我卻給學生畫了兩幅“抽象畫”:第一幅畫的是“木”,木的象形字學生一看就認識,因為它長得就像一棵掉了葉子的樹。第二幅畫的是“本”。我問學生:“你們知道這加的一橫代表的是什么嗎?”有聰明的學生反應過來:“這是樹的根,因為它長在下面。”于是,大家明白了:“本”原來就是指大樹的根。我追問學生:“那么,你們知道‘根深本固的意思嗎?”不少學生反應過來,說出了自己的解釋:“只有根扎得深,樹才站得穩。”后來,在教學“體”這個生字時,我也引導學生觀察思考:右邊的“本”字告訴我們什么。學生想到:就像根對于一棵樹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樣,對于人而言,身體是工作的本錢。
在閱讀經典作品的過程中,我對于不少司空見慣的字的來歷越來越感興趣,不斷探索字詞,偶有所得總十分興奮。上例中的“本”在古文中就時有出現,正是因為對它的本義有充分的了解,所以教學時我才能靈光一閃,引領學生自己發現成語的意思,化難為易。像這樣的例子如果注意記錄,應有很多。教師對古典文化的理解越深,教學時傳遞給學生的東西也就會更多。
語文教師要“教學生讀書”,讀海量的書。其實對于這里該用“教”還是“帶”,我曾有過猶豫。好像不少人都用“帶”字代替了“教”,經過反復思索,我覺得還是用“教”字妥當。
我校有一個指導各科教學的大課題,叫“我們行”教育實驗,它倡導的是實踐,提倡各科教學都要“以行為中心”,也就是要去做。這與陶行知先生講的“教學做合一”的理念是相通的。陶行知先生談到“教”與“學”的關系時說:先生的責任不在教,而在教學,而在教學生學;教的法子必須根據學的法子;先生不但要拿他教的法子和學生學的法子聯絡,并須和他自己的學問聯絡起來。據陶先生的理論可以看出:老師不僅需要自己讀書,更要自己怎么讀書就怎么教學生讀;不只是由著學生讀,更應該和學生一起讀,一面自己讀一面教孩子學會讀。這應該算作“師生同讀”,又可稱作“老師教學生讀”。
那么,如何“教學生讀書”呢?下面結合自己的課做一點闡釋。
首先,要珍視學生的閱讀感受,把學生當成和自己平等的閱讀者。這幾年在課內外閱讀指導中,我都努力遵循著這一理念,和學生一道做讀者,相互交流,共同提高。學生讀書時,我不提出明確的問題,但一定有一個要求:找出自己最喜歡的內容,把喜歡的理由搞清楚。在課堂上,我經常隨意請學生談一談自己前一天的閱讀所得,大家一起討論。去年,我帶學生讀《論語》,也是從學生感興趣的讀起。我要求學生每天把自己感興趣的內容講給大家聽,一天講一條,不只是說出《論語》名句的意思,也聯系生活實際、學習實際談自己的理解。我還和學生一起給《論語》“挑刺兒”:找尋其中不合時宜的內容和不贊同的觀點,利用一節課的時間專門討論。在我看來,這樣的閱讀都建立在一個共同的基礎上:那就是教師不是在教學生學知識,而是和學生一起學習。而這里的“學”在陶行知先生那里又與“教”是一體的。
其次,要特別注意激發學生的閱讀興趣,讓他們快樂地讀書。我執教《快樂學成語》一課時,安排學生閱讀“語文主題學習”叢書《故事樂園》的成語故事。備課前,我就問自己:如果我讀這些成語故事會怎么讀?我發現,這些成語故事我并不全都感興趣,那么學生會全部感興趣嗎?他們對哪一則會更感興趣呢?根據“怎么讀就怎么教”的原則,我設計了一個重要的教學環節:讓學生交流自己對哪一個成語感興趣,原因是什么。在交流的過程中,學生進一步閱讀的興趣就被激發出來了。
接著,我選擇了“買櫝還珠”和“鄭人買履”兩個成語故事,重點指導學生閱讀。原因是我發現這兩個故事特別“好玩兒”,故事中的人物具有喜感。好玩兒的東西往往是學生所喜愛的,易于激起他們思維的火花。這個時候,我猛然想起了魯迅先生的觀點:談欣賞,必須理直氣壯地講趣味。欣賞活動是一種心靈活動,它不是因為外力的強迫而進行的,而是出自欣賞者自愿的內在要求,因此,要引導讀者進入這種自愿的心靈活動中去,就必須首先使他們感到有趣味。于是,我就從趣味入手,引導學生對成語故事由淺入深、由表及里地閱讀。
珍視學生的閱讀趣味,從“好玩兒”“有意思”開始,讓他們快樂地讀書,這就是我教學生讀書的主要方法之一。
隨之而來的,寫,也是語文學習最重要的內容之一。那么教學生閱讀,對于其寫作又有怎樣的影響呢?
在我看來,教學生讀好了書,寫的困難便大大降低了!今年我第一次嘗試教三年級,如何帶領剛剛升入三年級的學生學習寫作,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小孩子年齡小,以前都以口語的訓練為主,能說不能寫。經常有孩子說得頭頭是道,寫的時候卻習慣性地說:我忘了剛才怎么說的了。如何更加自然地由口語表達過渡到書面語表達呢?
這時候,我想到了書信,書信體相對于其他體裁的文章來說,口語化的特點更強。寫信時,學生就是在對自己的傾訴對象說話,不需要優美詞匯的裝飾,只需將心里話原原本本地傾吐出來即可。可是,三年級的學生對于書信是陌生的,尤其是書信的格式對于他們而言多少有些復雜。這時候,我首先想到的解決辦法還是讀書。
有一本兒童文學作品《親愛的漢修先生》是我一直所喜愛的。這本書講述的是一個父母離異的孤獨孩子鮑雷伊的故事。自二年級開始,他開始給作家漢修先生寫信,從短短的兩句話到長篇大論。鮑雷伊在與作家通信的過程中,不僅生命獲得拔節,而且寫作能力也節節攀升。有人稱這本書是“學生最好的作文書”。于是,從這本以書信為主要載體的兒童讀物開始,引導學生用書信傾吐心聲,成為我這個學期的重要課程。
開學第一課,我沒有帶領學生學習課文,而是和學生一起閱讀《親愛的漢修先生》。我把開頭的5封信呈現出來(它們都很短小),一邊帶學生讀,一邊讓大家猜測后面可能會寫些什么,思考小主人公鮑雷伊為什么要給作家寫信。就這樣邊讀邊聊,學生對于這本書產生了很大的興趣。我適時引導學生:當心中有話要傾吐時,寫信是一種很好的方法。
無巧不成書。開學兩個星期,我們班一個同學生病住院,他的媽媽在班級QQ群中描述了小家伙在醫院孤獨無聊的狀態。抓住這樣的契機,我引導班里學生給他寫信。由于貼近生活,這封信學生寫得較為輕松,大多數學生能把在學校里的經歷講給病床上的同學聽,講得生動活潑,有真情實感。
近幾年,我校一直有教師前往甘肅省軍人子弟學校支教。我的一位好朋友這個學期恰好到那里支教,也教三年級。最近,我們相約讓兩個班的學生用書信交流的方式練筆,讓學生在真實的通信過程中提高寫作能力。寫信之前,我讓學生猜測遠方的朋友希望知道自己的什么信息,怎么介紹自己更生動,而且帶領學生閱讀鮑雷伊向漢修先生介紹自己的書信,以便有所啟發。在寫第一封信《我的自畫像》時,我讓學生把它作為交朋友的自我介紹。這封信剛剛寫成,我可以猜想:當學生接到來自遠方的信時,會多么興奮和有成就感。
不難發現,一本貼近學生的文學作品,能為學生的閱讀和寫作提供許多素材。那么,我們當然有責任為學生盡可能多地開發資源,提供學習材料。
我們學校每學期都要求學生必讀一些書目,這學期是《窗邊的小豆豆》《兔子坡》《親愛的漢修先生》等。結合這些閱讀,我們進行了“建立運用機制,激活學生閱讀儲備”的課題研究。相信當學生能夠自覺有效地閱讀時,他們的寫作能力必然隨之增強。
我可以算作是“語文主題學習”實驗的一名“新兵”。幸運的是,我融入了一個大的集體。無論是參與主題實驗的網上研討,還是參與主題叢書的編寫,再到寫出一篇一篇文章,我都感覺自己是幸福的,尤其是每一點探索都能得到來自遠方的關注與指點。我愿與大家在讀書的道路上多一些探索,一起看到更多,走得更遠,在“教學生讀書”的道路上幸福前行。